第109章
   
         
   
   
     还有两罐!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下床,走到书案边,发觉不光有两罐苦涩的药,还有一袋……甜蜜的糖。
  萧叙差人买的?
  待苏云青的屋内点起一盏灯,长廊外的身影才悄然离去。
  宣纸的声音与凉爽的夜风相叠,她侧头发觉,原先凌乱的桌子与书架有整理过的痕迹,她之前翻看过未做记号的页面,也带了标注,整整齐齐叠在一侧,方便她查阅。
  苏云青仔细瞧着被自己困意所毁的卷纸,那团糊墨被新纸覆盖,看不清的字迹,已被他一字一画补齐。
  她怔怔看着,错愕闪过瞳仁,手指不经意划过湿墨,心率被搅乱。
  重新找回,再写一份连她都要废不少的神,更何况是毫无接触的萧叙。
  嘴中的药苦进喉咙,她垂下眼眸,合上卷纸,并不相信那样镇静冷漠之人,会轻易动情,只能是——利用。
  萧叙多日忙于她床前,事务搁置。她夜里得守他回府了,既然表了态,那她也该做做样子,继续送汤点给他。
  苏云青次日选了家新铺子,开家分铺。
  “苏瑶,你病尚未好,怎么又忙起来了。”阿钥整日担忧死了,恨不得把她打晕再丢回床上,去好好歇息。
  苏云青:“顾小少爷的单,你可退回了?”
  “退了。他还说要邀你去不夜坊用膳,我以你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余事吗?都与我说说。”
  阿钥:“有两件事。一件,顾小少爷入了金卫台。”
  苏云青:“他入了金卫台?!”
  “是。只不过,快被打个半死,架在木架上晒人干,半死不活才放他下来。所以……他近日和侯爷结下梁子,众人皆知这两人不合……”
  苏云青:“结梁子……萧叙怎么松口由他入了金卫台。”
  她依稀记得,萧叙答应婚事,就是为了金卫台里不养娇贵的世家公子,败坏风气。
  北轩王都能查出顾帆背后有问题,不像看到这样,一张白纸。一个能在他爹背后,掌握他爹官职的人,必然是个有谋之人。
  萧叙不可能查不透他,也不可能不知顾帆的心思。
  难道是故意为之?萧叙才回京没多久,顾帆就辞官来京,追着他赶监视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苏云青惆怅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阿钥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苏瑶……”
  苏云青:“怎么了?”
  阿钥道:“我们铺子的账册被衙门查了,到今日都还未回。”
  “什么!!!”
  她才睡了几日,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阿钥补充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吧。一条街的铺子都被查了,传闻是陛下旨意,要加税。”
  苏云青:“加税?”
  “是。”
  “船商和医铺可有被查?”苏云青不免担忧。
  阿钥:“没有,船商我换了账,将名挂在了其他船商下,只是若再想扩大恐怕难了,只能为此现状,才能隐藏,不过我们的船当初买的旧船,早已破旧,借这名义换新,改成大船多载货,能平过多交的税银。”
  她继续说道:“医铺我上了锁,拆了牌匾,当初未在衙门挂商,也未大张旗鼓开张,无人知晓,便伪装成了住户,掩盖了过去。”
  “就是,这衣铺的账册,被带走了。”
  “全部?”苏云青心慌不已,她的账还没做完呢,这一查,可完了。
  阿钥:“全部,包括乌余的货单……衙门带人收账,控制人直接入内带走,说陛下有令,要加商户税款,需查账……”
  第74章 苍山(10)
  “夫人……来人了。”芳兰局促站在门外, 语气轻飘不实,带着担忧又不敢外露给外人的情绪。
  苏云青心底咯噔一下,脑子里捋出的事情, 散落一地, 只剩一片空白。
  衙门是萧叙的人, 按理而言, 她还未将这笔赃款吃完,萧叙应该会暗中派人把乌余的单子给送回来。结果这么多日,一丝动静没有。
  芳兰瞧她不动, 又唤了一声, “夫人。”
  苏云青一把握住阿钥的胳膊,低声道:“今早我给将军炖了汤, 你快些派人给他送去金卫台。”
  阿钥:“好。”
  她们也该求助侯爷搭把手。
  她会错了意,苏云青只是因为出门前,在汤中撒了小量的毒,无论如何她得拖上萧叙,不然只有枉死一条路。
  “不必了。”萧叙的声音从外传来, 他身握长剑,径直走向里屋,“夫人, 怎让衙门的人,在外等那么久?”
  衣铺的几本账册跟着甩在她的茶案上。
  “将军, 是衙门的人吗?”苏云青仰头看向他, 自知,她多做的一份假账,估计已经被萧叙看完了。
  萧叙长剑压住几本账册,目光扫过她做了几页的假账, 眉眼骤缩,“夫人手脚挺快。”
  苏云青面不改色,故作不知言下之意,勾唇笑道:“和乌余做生意,总是提心吊胆的,所以账得多做一份……”
  她起身两手撑在茶案,踮起脚,凑到萧叙面前,仰头对他微笑道:“我这也是怕牵连了将军。”
  萧叙垂眸直愣愣盯着她笑如弯月的眉眼,清澈而透亮,粉嫩的红唇无害轻扬。
  两人目光相触,苏云青手上动作极快,抽出一本假账册子,两指快速一弹交给阿钥处理掉。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二人不约而同眉骨底压,眸光暗涌,转向半掩的门。
  萧叙未出鞘的剑,架在她颈侧。
  苏云青掠了眼剑鞘,“将军有事托我?”
  剑架在她肩头,他反手横过剑鞘画了半圈,挑起她的下颚,望着她漂亮的眼睛,俯身道:“陛下唤你入宫,乌余的账单我已派人在衙门截下,未有人查看。此去,你只道身体不适,落下铺账未明,这两月未缴的税款,罚期补缴。”
  苏云青注视他深邃的眉宇,那双眼中有着警告。
  她就说,乌余的贪款,她还没吃透呢,怎么会由她被查。
  他们贴得及近,瞧着面上相互和睦,可这背后暗藏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比起手脚,将军似乎比我还快。”
  他居然改了她近两月上缴的税账。她估摸着,铺子税款出事,或许是他暗中告上去的。
  这几人的弯弯绕绕,她似乎能猜到些什么。李澈有事让她调查,并且事态紧急,而萧叙将计就计,把她送入宫面圣,目的自是为了让她去寻个最新消息,就看她回来,会不会相告与他了。边关税案,萧叙早有对策,到底是什么事,让他都坐不住,要主动出击了。
  “咯吱——!”门被推开,衙卫齐刷刷在铺子外站了两排。
  衙卫之首,瞧见萧叙愣了一下,随即作揖道:“不知侯爷在此。”
  “无妨。”萧叙冷漠抛过一句,转头对苏云青放轻语气,“夫人莫怕,为夫自会为夫人证明清白。”
  边说边转动剑鞘压在她的肩膀。
  活像个犯人的苏云青:“…………”
  清白?她的清白不是被他毁的?
  他哪不会演戏,他这不是演得很感人吗?
  那几个衙门的人,面面相觑,一瞧往日京中一对恩爱佳人,如今身官在职的郎君不得不压着自己心爱的娘子上‘刑场’,这感人画面,在他们脑海里续写江湖剧本,都快伤感的落泪了。
  苏云青索性演起一对永别鸳鸯,“将军,我在厨娘那为你存了好些糕点与罐汤,入春夜寒,您多喝些。平日事务繁忙,用膳莫要太急,也需多喝些汤暖身,伴着饭菜,才能顺口。”
  她两眼泪打转,“此一去……”
  “……”萧叙无奈撇了下嘴,附耳道:“可以了,演得差不多了。”
  苏云青:“……将军多喝些。”
  衙门为首的人,掏出受命入宫的令牌给萧叙,“侯爷位高权重。不如就由侯爷亲自送侯夫人入宫觐见吧。”
  店内探头瞧望的百姓,也觉得此举甚妥。
  拿到令牌的理由算是找清了。
  萧叙压着苏云青往外走,让周叔以照顾为由一同跟上。
  宫中本是以为衙门押送,便没派人接应,萧叙利用令牌顺利将周叔带入宫。
  侯府管事常年居于京中将军府,瞧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
  但若论起皇宫,周叔却比府里任何人都熟悉。
  贺三七目标太大,周叔再适合不过,况且他身手了得,侦查能力强劲,入宫一趟,应该能知道是谁神不知鬼不觉,来过皇宫,给陛下递了两封密信。
  方入宫,周叔就与他们分头行动。
  萧叙与苏云青并肩而行,穿于长廊之中。
  两人和谐无言,心里却在相互盘算。
  苏云青倒是想起一件事,当初吴梁提过两本册子,那夜贺三七同样提及。她太着重于边关税案,竟忘了还有件一事。一本前朝旧案,大晋皇亲斩杀名册,少了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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