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恒王被圈禁了小半年,这次出来以后似乎低调多了,越发显得坐在他后面的裕王一家十分活跃,端着酒杯到处和人交际。
但沈令月盯着恒王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他只是看似老实,眼神却隔三差五飘向上方的高贵妃。
沈令月:拳头硬了jpg
继续往下看,又在宗亲靠后一点的位置看到了安王和安王妃。
安王的人缘就好多了,哪怕他只是坐在那里,也有许多人主动上来敬酒攀谈,他一一回应,态度温文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沈令月把视线转回到勋贵和官员内眷这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群中年妇人之间,格外年轻显眼的郑纯筠。
郑纯筠也看到她了,脸上浮起笑意,遥遥向她和燕宜挥了挥手。
她怀孕的消息还没正式公开,好在国公夫人的礼服足够宽大,也能遮掩一二。
沈令月注意到梅芳一直寸步不离地护着她,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直到一个打扮得金光闪闪的中年妇人,旁若无人地走到高贵妃面前,又自来熟地将坐在贤妃身后的乐康公主拉过来,亲切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夸了又夸。
“听说陛下把公主的婚事交给贵妃安排了?这不就巧了吗,咱们贵妃娘娘家里还有个弟弟,与公主年岁相当,正是男才女貌……”
高贵妃、林贤妃、乐康公主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还没开席,母亲怎么就说起醉话来了。”
高贵妃将乐康公主的手从她母亲手里挣脱出来,不动声色地把人往后推了半步,又对她摇摇头,“公主虽然不是我所生,也要叫我一声母妃,怎么能嫁给小弟,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皇家什么时候还讲究这个了?”
高贵妃母亲不在乎地摆摆手,又一脸殷切地望向乐康公主的生母贤妃,“娘娘放心,公主若是嫁到高家,我们全家一定把她好好地捧着,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贤妃脸上连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冷冷扫过身旁宠冠六宫,将她们压得出不了头的那个女人,“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吗?”
“绝无此意。”高贵妃立刻撇清关系,皱着眉头叫来宫女,“带本宫的母亲去偏殿醒醒酒,真是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了。”
又对贤妃端起酒杯,笑容诚恳:“姐姐放心,乐康的婚事我一定与你细细商议,不会自作主张的。”
贤妃神色稍霁,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算是接受了高贵妃的示好。
乐康公主站在后面,悄悄松了口气。
若真让她嫁到高贵妃的娘家,她宁可找个道观出家算了。
……
“咳,高贵妃家里的情况是有点特殊。”
孟婉茵小声给两个儿媳妇科普,“她没进宫之前,高家就是京城里一户开豆腐坊的,往上数三代都没有一个读书人,更不要说当官的了。”
高贵妃是宫里往民间选拔宫女的时候被挑中的,当然,以她的美貌轻轻松松就崭露头角,入宫半月便在御花园“偶遇”陛下,而后一路青云直上,才有了今日的宠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高贵妃的父亲从豆腐坊小老板被封了侯,连带整个高家都成了京城新贵。
“高贵妃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听说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还敢在外面以小国舅自居呢。”
孟婉茵连连摇头,“一些自恃身份的人家都不愿意与高家来往,但还是那句话,谁让高贵妃得宠呢。”
连陛下都没说什么,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沈令月左右看了看,突然想起来,“这几次我们进宫赴宴,怎么都没见过先皇后的娘家人啊?”
只有皇后的娘家,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外戚呢。他们居然能眼睁睁看着高家这般作威作福?
孟婉茵眉头一跳,连忙冲她嘘了一声。
“在宫里千万不要提起卫皇后,这是忌讳……卫家除了同安公主的驸马卫绍,早就没人了。”
沈令月和燕宜对视一眼,彼此都很惊讶。
卫驸马居然是先皇后家的亲戚?以前倒是从没听说过。
沈令月有点兴奋,原来宫里就是个大瓜田,越吃越有啊。
眼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决定等回到侯府再慢慢八卦。
不过说到同安公主,她今日自然也进宫来了,和驸马卫绍坐在一处,漫不经心地四下张望着,仿佛对这种人多闹哄哄的场合十分不耐烦。
只有在卫绍替她斟酒的时候,才会对他展露笑颜。
沈令月双手捧脸,嗑到了嗑到了,官配就是香!
然后就接收到了来自对面赵岚的眼神警告:给我老实点儿。
沈令月迅速移开视线,低头啃起点心。
直到殿外太监通传,庆熙帝在前殿接受过朝臣贺表,终于移驾后宫。
沈令月随大流地跟着众人一齐跪拜唱贺,听庆熙帝说了一通吉祥话,勉励各家女眷在新的一年也要好好辅佐丈夫,教养儿女,打理家事云云。
等到正式开宴,端上来的菜肴都快被冷风吹硬了,盘子摸着都是冰凉的,让人全无食欲。
……好惨。
沈令月只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冷盘,又吃了两块枣糕垫垫肚子。
终于熬到出宫回家,她赶紧拆了头发换了衣裳,妆都来不及卸下,扑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屋里点起了灯,透过窗子向外看,大片火烧似的云霞漫过天际,被地上积攒的一层薄雪反射过来,映得窗纸也红彤彤的一片,格外喜庆热闹。
沈令月揉着眼睛坐起来,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裴景淮不知何时也回来了,抱着枕头睡得正香,两条长腿毫无形象地分开,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张床。
……怪不得她睡着睡着感觉好挤。
沈令月轻轻踢了他小腿一下,毫无反应。
她裹着被子坐在那儿,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宁谧,唇角无意识地上扬。
是一个忙忙乱乱,但有许多家人陪在身边一起度过的新年啊。
……
初一要进宫朝贺,各家都折腾得不轻。
初二又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裴景淮要陪沈令月回沈家看望岳父岳母,裴显也要陪着孟婉茵回孟家看看。
燕宜主动提出留在府里,反正她年前才回了周家一趟,还闹得并不愉快,所谓的习俗不提也罢。
裴景翊和燕宜在九思院看书画画,度过了平静又安宁的一天。
初三到初七又是轮流去亲朋好友家里吃年酒,沈令月终于找着机会,和裴景淮一起去了吕家。
吕尚书虽然已经致仕了,但依照大邺律法,依旧保留原官衔及品职礼遇,每月还会发放禄米。
是以吕家依旧宾客盈门,恭恭敬敬称一声吕尚书。
吕冲在大门口接到夫妻俩还有些诧异,往年裴景淮都不会上门来吃年酒的,都是他们几个关系不错的在外面找个地方聚聚。
他还惦记着上次在大街上发生的冲突,一见到沈令月就拱手赔礼:“弟妹来得正好,今天家里请了丰乐楼里擅长做淮扬菜的大厨,一会儿你们可要多吃点儿。”
吕冲叫来自己的妻子,让她带沈令月去后院给长辈问好。
沈令月见到了吕母,还有坐在她身边的范青溪母子。
宗哥儿一下子就认出沈令月是那天小狐狸的主人,蹬蹬跑到她面前,扯住她的裙角往外拽,“出去,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范青溪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拉开宗哥儿,又对沈令月说抱歉。
宗哥儿被她抱在怀里还在扑腾,指着沈令月不停让她走。
吕母见状微微有些不悦,但看范青溪手足无措的模样,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这次长子一家回到京城,说是家里地方小住不开,便搬去了儿媳的陪嫁宅子,只有过年这几天每日早早过来,用了晚饭再坐车回去。
吕母早已意识到儿子儿媳似乎太过于娇惯宗哥儿了,小小年纪就养出了霸道的性子,和家里兄弟姐妹也玩不到一块去,时有摩擦。
她私下里和吕尚书说过此事,“……临儿忙于公务是勤勉,但也不能忽视了对宗哥儿的教养,趁着孩子年纪还小,得赶紧把他的劣习扳过来。”
大不了就让他们做祖父母的当一回“恶人”,等吕临留任京城的调令正式下来,就把宗哥儿留在老宅这边,磨一磨他的性子。
等范青溪终于把闹腾不休的宗哥儿哄好了,又让丫鬟婆子陪他去外面玩球,进屋时正好听到沈令月在陪吕母说话。
“听我表妹说,坊间最近有位潇湘公子的话本很受欢迎,好多书肆都卖断货了,是真的吗?”
屋里还有几个吕家的亲戚,闻言纷纷加入讨论,聊起她们看过的话本内容来。
沈令月清清嗓子:“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个话本叫‘真假县令’的,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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