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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一时间,刀剑相击的锐响、压抑的呼喝与利刃破空之声交织,打破了山间的死寂。
  裴序长剑出鞘, 剑光如练, 在昏暗的天地间划开数道银虹,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毫不拖泥带水。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双方各有伤亡。眼见刺客人数众多, 且源源不断有援兵赶来,护卫队长扬声对裴序道:“大人,敌众我寡,不如且战且退!”
  裴序眸色一冷,格开迎面劈来的一刀,借力后撤半步,目光扫过身后那几辆载着沉重木箱的马车,心下已有了计较。
  他沉声下令,“弃车!所有人,随我突围!”
  话音落地,载着沉重木箱的马车被纷纷推倒,几个箱笼滚落在地,封条破裂,露出里头装裱整齐的卷宗。
  “走!”裴序一扬马鞭,余下的人护着他,不再恋战,全力朝着前路冲杀。
  那些刺客见他们竟然丢下东西狼狈逃窜,立即收势,顾不上追杀,迫不及待扑向那些散落一地的箱笼。
  为首的黑衣人撬开一个木箱,只见密密麻麻的字眼,脸上一喜,勒令手下迅速收拣。
  待到他们将这些至关重要之物送到最近的驿站,接应者一翻开,脸色骤变——
  “这些根本不是账册!”
  他铁青着脸,指挥属下一一打开木箱检验,却发现其中有大半箱子底下,俱是些染了墨迹的旧账簿和成捆的空白纸笺。
  “废纸、都是废纸!”
  “中计了!追!”刺客头目气急败坏。
  然而时机已失,裴序一行人早已奔至数百里外。
  真正的关键证据,此刻正由另一队暗卫护送,扮作北上的药材商,安稳行进在另一条官道上,即将入京。
  三日后,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肃立,圣上面沉如水。
  裴序立在殿中,将金陵一案层层剥开,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圣上龙颜大怒,当场赐死了袁成德,涉案官员一应下狱,凡牵涉其中的崔氏族人,一律严拿拷问,绝不姑息!
  这道旨意有如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那些原本或明或暗依附三皇子之人,纷纷收敛声势,噤若寒蝉。
  二皇子府邸,书房内的炭盆烧得噼啪作响。
  听罢心腹低声禀报,二皇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嘶哑笑声。
  “哈哈哈……咳咳……”他笑得蜷起身子,剧烈咳嗽,面上涨红,“我的好弟弟……你、你也有今日!”
  二皇子妃端药进来,见状连忙将药碗放在几上,上前为他抚背顺气,温声道:“殿下,仔细身子。”
  “身子?”二皇子猛地捶向自己毫无知觉的腿,眼中尽是讥讽,“我这副残躯,还有何可仔细?”
  他自小身体健壮,连风寒都少得,习武涉猎无一不通,如今却只能终日缠绵病榻……
  他猛地挥手,药碗应声而碎,浓黑药汁泼洒一地,“用这些汤汤水水又有何用?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永远不可能……”
  “殿下!”二皇子妃忽然拔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殿下若不爱惜身子,岂不是正遂了仇人的意?”
  二皇子一怔,看向素来温柔如水的妻子。
  二皇子妃声音清晰而坚定,一字一句道:“三皇子一党最想看到的,便是殿下从此一蹶不振,意志消沉。他们越想如此,殿下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二皇子喘息着,死死盯住地上的碎片,眼神变换不定。
  “您若当真不爱惜自己,”她抬起眼,目光沉静,“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二皇子沉默良久,嘶声道:“你说得对。我绝不能……让他们痛快!”
  “来人,再煎一碗药来。”
  侍女重新端来药碗。二皇子接过,看着漆黑药汁,仰头一饮而尽。
  二皇子妃递过去一枚蜜饯,微笑道:“臣妾听闻,眼下三皇子正忙着与崔氏和武兴侯府彻底划清界限。”
  “他想要撇清,”二皇子眼神明亮锐利,“我偏要帮他坐实这层关系!明日,你便进宫去见母妃。”
  二皇子妃盈盈福身,“是。”
  运河之上,舟行一月,终见京城轮廓。
  靠岸那日,铅灰色的天空蓦然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零星的雪沫,渐渐变得绵密,如柳絮,如鹅毛,纷纷扬扬,覆盖了码头的青石板,也染白了船舷。
  孟令窈披着斗篷,在侍女的搀扶下踏上久别的土地。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眼睫上,瞬间融化。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化作晶莹的水珠。
  一年了。
  去年这样的雪天,她正在长公主府赴宴。那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短短一年,世事竟能翻覆至此。
  岸边,身着雪色狐裘的年轻公子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朝码头行进,步履从容,恍若行走在水墨蜿蜒的画中。
  孟令窈几步小跑,钻入他伞下那片无雪天地,仰起脸,眼中含着清浅的笑意,“少卿大人今日怎么得闲来此?”
  连她们的船只偶而靠岸修整补给时,都能听到京中沸沸扬扬的消息。
  裴序将伞不着痕迹地朝她倾了倾,淡声道:“并非得闲。我每日这个时辰,都会过来。”
  风雪似乎更急了,吹得伞面呼呼作响。
  孟令窈望着这漫天的白,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京中都下雪了,不知西南边陲此刻是何光景?长公主殿下一切可还安好?”
  “前日得到军报,”他看着她被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缓缓道:“逯山大捷,殿下斩将夺旗,逯寅王元气大伤。”
  “那殿下岂不是很快便能归京?”
  他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低声补充,“还需些时日,不过此战……胜局已定。”
  孟令窈眼中霎时间迸发出明亮的欣喜,几乎要脱口问出更多细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裴序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待殿下凯旋,自会知道详情。”
  他顿了顿,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了,我方才已遣人回孟府报信,想来伯父伯母此刻定已在府中翘首以盼。”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孟令窈顿时归心似箭,再也顾不上与他闲话,催促着要立刻回家。
  裴序送她至孟府门前。
  “快进去吧。”他温声道,并未下马,只是勒着缰绳,在纷飞的大雪中静静看了她片刻,终究没有进去打扰他们难得的团聚,只留下一句,“改日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孟令窈点点头,提着裙摆快步迈入府门。
  孟府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孟砚一得了消息就再也坐不住,在厅堂门口来回踱步。钟夫人刚要指责他晃得人眼都晕了,瞥见女儿的身影出现在影壁后,一个箭步便迎了上去,比文臣孟少卿的动作利落太多。
  “可算是回来了!”她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既欢喜又心疼,“好似瘦了许多……”
  孟令窈望着母亲的模样,心中暖流涌动,嘴上故意捏着劲,拿乔道:“父亲母亲先前总不让我回来,我还以为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你这孩子!”钟夫人想数落她几句在外面心都玩野了,可几个月未见,实在舍不得说重话,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一路可还好?有无受累?"
  孟令窈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重重点头,“累坏了。尤其是心思最累,想母亲想得觉都睡不着。”
  明知她是信口胡诌,钟夫人看着女儿的脸,硬生生真的看出来几分疲惫,好像眼下还有青影,心一下软得不成样子,数月来的牵挂与担忧都化作一声轻叹,“浴房已备好热水,快去洗漱,去去寒气。”
  待孟令窈洗漱完毕,换上半旧的家常襦裙,舒服得一声喟叹。
  圆桌上已摆满了她素日爱吃的菜肴,皆是家乡风味。父母亲都坐在桌旁,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父亲,母亲。”她笑着落座,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起了金陵的见闻趣事,自然是报喜不报忧,那些惊心动魄的刺杀与阴谋,被她轻描淡写地略过,只挑些有趣的风土人情和一路上见到的奇闻轶事说来,逗得二老眉开眼笑,暂时抛却了朝堂风云带来的忧惧,沉浸在女儿归家的喜悦中。
  是夜,母女二人倚在榻上,有说不完的体己话。钟夫人干脆歇在了女儿的闺中,让孟少卿独守空房。
  孟砚无奈,翻出了自己那张古琴,多日不曾把玩,都落了一层薄灰,他信手拨弄着,心情竟与今日在门外而不入的某人意外一致。
  第102章 报仇 “何不去找你舅舅帮忙?”
  在家好生歇息了几日, 孟令窈终究是闲不住,吩咐备车去了聚香楼。
  京城是她的根基所在,加之裴家暗中照拂, 且当初离京前特意挑选留下的皆是稳妥之人, 她与钱掌柜离去几月, 京城的生意依旧井井有条。
  将从金陵带回的新鲜配方一一交代给店中几位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又亲自品鉴了店里新试做的几样胭脂水粉, 提了些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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