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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待到云收雨歇,孟令窈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蜷缩在锦被里,只想昏睡过去。裴序倒是神清气爽,唤了水,亲自拧了温热的帕子为她擦拭。
  再次醒来,日头高升,已是午时初刻。孟令窈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帐外候着的丫鬟们听到动静,这才鱼贯而入。
  裴序穿戴整齐,一身黛色云纹常服,坐在窗边的榻上翻着书卷,见她醒来,放下书,接过菘蓝手上捧着的衣饰,一件一件,穿到孟令窈身上,动作从容不迫,连一根衣带都没有系错位置。
  孟令窈打哈欠的手微微一顿,再度意识到,裴少卿确有善学之能。
  丫鬟们伺候孟令窈梳洗。当她坐到妆台前,对镜自照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被颈间锁骨处那些暧昧的红痕惊了一下。她皮肤白皙,这些痕迹便格外显眼。菘蓝瞧了一眼,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孟令窈从镜中狠狠剜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裴序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按上她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孟令窈本想甩开,但那力度恰到好处,确实缓解了部分疲惫,便由他去了,只是依旧不理人。
  她执起螺黛,对着镜子,仔细描画。裴序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勾勒眉目,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仿佛施了什么神奇的术法,只是寥寥几笔,那张原本带着倦意和几分慵懒的面容,很快变得明澈锐利,像是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
  梳妆完毕,丫鬟们悄然退下。孟令窈整理着衣袖,目光扫过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忽然悠悠开口,“待你父亲云游归京,我们应当好好谢谢他。”
  裴序眉心微动。
  孟令窈慢吞吞地站起身,转向他,唇角似笑非笑,“若不是托他老人家云游在外、不拘俗礼的福,我们哪里能……”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桌上早已备好的丰盛席面。
  “……早午膳一并用呢?”
  第108章 识趣 一触即分,留下一个浅淡又暧昧的……
  用罢午膳, 两人才收拾妥当,先去拜访了裴老太爷。
  松鹤堂内陈设古朴,书卷气浓重, 淡淡熏着安神的檀香。老太爷昨日忙前忙后了大半日, 今日却是精神矍铄, 待喝了孙媳妇敬的茶, 神采愈发飞扬。
  “以后都是一家人, 不必拘束。”老太爷目光温和,“往后的日子还长, 你们两个,要相互体谅, 彼此扶持, 把日子过好,祖父就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孟令窈原以为老太爷多少会叮嘱两句子嗣之事,不料他一句都没提, 喝了两口茶, 便打发他们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马车细密的竹帘, 在车厢内投下斑驳温暖的光晕。车轮碾过青石板路, 发出规律而轻微的辘辘声。
  孟令窈与裴序并排坐着,她到底有些精力不济,加之马车微晃, 用过膳后的慵懒劲儿上来, 便有些坐不住。裴序察觉,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孟令窈顺势放松了身子,伏在他膝上,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阖上了眼。
  马车内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和车外的市井之声隐约传来。裴序垂眸看着膝上的人,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的穿花云锦裙,肌肤白皙,便衬得眼下一小片青影格外醒目。他心中一片柔软,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在他衣袍上的几缕青丝,动作轻柔。
  就在他以为她快要睡着时,孟令窈忽然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睫颤了颤,并未睁开,只是迷迷糊糊地咕哝道:“裴序……祖父他,竟一句都没提子嗣的事……”
  这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裴家这一脉,到了裴序这里,实在称得上人丁稀薄,老太爷盼着曾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裴序抚弄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嗯。”
  孟令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不由得半睁开眼,仰头看他。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微抿的唇。她眨了眨眼,困意散去些许,“为何?”
  裴序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母亲…就是在生我时,落下了病根,没几年便撒手人寰。父亲因此心灰意冷,苦学医术,而后离家云游。”
  他或许是想寻个答案,又或许解脱。
  识字后,他在父亲书房里见了许多医书,后来自己也读了许多。
  他清楚地记得,《千金方》中载,“妇人产讫,五脏虚羸,惟得将补,不可转泻……若行泻滑,便致百病。”
  还有许多更为艰涩、描述各种产后险症及药石罔效的记载,他读过,一个字也不曾忘却。那些文字背后,是他记忆中面目模糊、因他而早逝的母亲,也是父亲半生漂泊的缘由。
  他冷静地想,倘若书中描述的种种虚羸、血崩、郁冒……任何一种状况出现在孟令窈身上,他大抵也会像他父亲一样,痛彻心扉,一生难安。
  若是更严重的……他几乎不敢细想,或许,他会选择直接随她而去。
  孟令窈怔怔看着他,伸出手,回握住他的手指。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那……裴序,你自己想要孩子吗?”
  裴序收回投向虚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她脸上,不答反问:“窈窈呢?想要吗?”
  孟令窈认真思索起来。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对生育一事的了解大多来自道听途说或旁观。她见过族中或交好之家那些年纪稍长的夫人们,有的怀孕时变得丰腴温和,脸上总带着柔光,有的则被孕吐、水肿等诸般不适折磨得憔悴不堪,还有的看似平稳,眉宇间却总藏着难以言说的隐忧与负担。
  她诚实回答,“我……暂时还不想。”她微微蹙眉,试图表达得更清晰,“倒不是怕辛苦或是旁的,只是觉得,我自己似乎还未准备好……去肩负起另一个全然依赖我的生命。那责任太重大了。”
  裴序点点头,“那我便也不想。”
  孟令窈默了一瞬,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那你昨晚还……”
  弄进去了许多。
  裴序身体微震,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他低头,看到她泛红的耳尖和强作镇定的侧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俯身,靠近她耳边低语,“我用了药。”
  见她倏然睁大眼睛看向自己,他补充道,“避子之物。”
  孟令窈蓦地睁大了眼睛,仰头看他,“药?什么药?我从未听说过男子……那药对你的身体可有伤害?”
  她所知的范围里,多是后宅妇人为了避免妾室分宠而使用手段,从未听过男子主动服用此类药物。
  “无妨。”裴序答得简短,似乎不愿多谈细节。他停顿了一下,看清她眼中未散的担忧,语气放缓了些,“待你何时觉得可以了,告诉我便是。”
  即便有些许损伤,落在他身上,总比落在她身上要好得多。
  孟令窈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襟。
  裴序顺着那微小的力道低下头。
  一个轻柔的、带着她唇上胭脂淡香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一触即分,留下一个浅淡又暧昧的红印。
  裴序眉眼怔忪,指腹轻轻抚过那处微湿的痕迹,嗓音微哑,“这是何意?”
  孟令窈轻咳一声,抬手用衣袖替他擦拭,却反而晕开得更明显了些,只好故作镇定地拍拍他的肩膀,眉眼弯弯,“奖励你的……识趣。”
  “继续保持。”
  裴序颔首,“好。”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禀报长公主府已到。
  两人整理了衣袍,孟令窈取出帕子,擦拭干净裴序脸上的唇印,这才相携下车。
  步入长公主府,侍女引他们至花厅。长公主正坐在主位,与身旁的侍女说着话,容光焕发,气色极佳。
  见他们进来,长公主含笑抬眼。目光在二人身上细细打量,见男子清隽挺拔,女子明丽端庄,站在一起宛若玉树映照明霞,当真赏心悦目。心里那口气顺得不得了,自去年别院初见,她便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极为登对,如今看来,她眼光果然不错。
  两人上前见礼。
  “快免礼。”长公主声音愉悦,示意他们坐下,“来得正好,尝尝今年新贡的茶。”
  几人闲话片刻,气氛融洽。长公主兴致颇高,话题不知不觉便转到了西南之行的见闻上。说那里气候如何湿热,树木花草如何生得繁茂葳蕤,她府中花匠耗费心血精心培育的名品花卉,在那边或许只是山野路边随意生长的寻常之物。
  孟令窈听得入神,眼眸微亮,脸上流露出自然的向往之色。
  长公主见她模样可爱,故意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道:“美则美矣,只是蛇虫鼠蚁也格外肥硕惊人,那里的蚊子,啧啧,怕是都有京中的两倍大,叮人一口,痛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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