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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既然怕死,当初何必作恶?”裴序站起身,不再看他那副丑态,对赵管家吩咐道,“按家规处置。杖责之后,若还有命在,便逐出府去。从今日起,裴成与裴家,再无瓜葛。他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
  “不——!”裴成发出绝望的嚎叫,还想扑上去抱住裴序的腿求饶,却被两名健仆死死按住。
  裴序径直走出偏厅,对身后的哀嚎与求饶充耳不闻。
  处置结果很快在裴府内传开,上下仆从皆凛然屏息,再无人敢私下非议主母半句。菘蓝将此事悄声禀报给孟令窈时,她正靠在窗边晒太阳,神色平静无波,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窗台边的兰草叶片。
  君子不念旧恶,还好,她是记仇的女子。
  裴序得知了三皇子意欲谋反,并未进宫面见圣上,他独身骑了匹骏马,借着夜色,直奔钟指挥府邸。
  第116章 宫变 “愿你往后一切顺遂。”
  正值暮春时节, 京城一片繁花似锦。万寿节当日,城中张灯结彩,红绸飞舞, 鼓乐喧天。各府邸门前都挂起了大红灯笼, 街道两旁摆满了鲜花彩带, 连寻常百姓家的门楣上也贴着祝寿的红纸条幅。早在数日前, 各地封疆大吏便已陆续入京, 为的就是替圣上贺寿。
  宫中更是热闹非凡,太和殿内觥筹交错, 丝竹悠扬。文武百官按品级依次落座,个个都是锦衣华服, 春风满面。宗室队列的最前方, 坐着三皇子,他一身绛紫色礼服,衬得人面如冠玉。面上挂着淡淡笑意, 看不出半点异样。
  目光时不时掠过前方空着的席位, 那是为腿伤复发,未能出席的二皇子所设。每当视线扫过那个空位, 他袖中的手就不自觉地攥紧,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宴至酣处,席中几位官员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目光隐晦地瞥向三皇子的方向。
  “三皇子怎么还在京中?不是已经封了雁门郡王, 该就藩了吗?”一人压低声音, 向身旁的同僚询问。
  “听说是要为圣上庆寿,特意请旨留京几日。”另一人回应,却又忍不住补充道:“只是这雁门……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封地。”
  “听说前些时日静妃娘娘那事……”
  话音未落,便被旁人以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有些话, 不必明说,彼此心照不宣。
  虽说皇帝已经严令封锁了那日家宴的消息,但人多嘴杂,总有些风声传出。这些人精很快就将三皇子的封地安排与那些零星传言联系起来,将真相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这般薄待已成年的皇子,圣上这步棋,走得有些冒险啊。”一位老臣在心中暗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皇帝揉了揉眉心,脸上难掩疲态。福公公见状,连忙上前,弯腰低声道:“陛下,可要到偏殿歇息片刻?”
  皇帝微微颔首,在福公公的搀扶下悄然离席。
  偏殿内熏香袅袅,皇帝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福公公悄无声息地退下,预备去为主子端一碗醒酒汤来。
  半梦半醒间,皇帝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这脚步声很重,踩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与福公公那轻柔如猫的步伐截然不同。他心头一跳,立刻睁开眼睛。
  “何人在外?”皇帝坐直身子。
  门被推开,齐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独自一人,面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神情,既像是恭敬,又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
  “儿臣参见父皇。”齐景躬身行礼。
  皇帝心中一沉,“景儿不在前殿饮宴,来此作甚?”
  齐景直起身,缓步上前,在距离御榻几步之遥处停下,笑着道:“儿臣特来请父皇下一道诏书。”
  他看着皇帝瞬间绷紧的身形,笑容越扯越大,“立儿臣为太子的诏书。”
  “荒谬!”皇帝心知不妙,站起身,高声喝道:“禁卫军统领何在?护驾!”
  殿外一片死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门再次被推开。禁卫军统领李将军大步踏入,手中提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福公公。老太监被随意扔在地上,像一块破布。
  李将军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陛下,禁卫军在此。”
  皇帝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盯着齐景,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你竟敢谋反?”
  “谋反?”齐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笑声在殿宇中回荡,“父皇,这都是您逼儿臣的。”
  “良禽择木而栖,连这些武夫都知道该怎么选择,父皇还是不明白吗?二哥是个连床都下不了的废人,静妃肚子里那块肉是男是女尚且不知,除了儿臣,您还能选谁?”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温润的假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真容,“可您呢?雁门!您竟然要把儿臣打发到雁门那等蛮荒之地。父皇,您对儿臣可真是一片慈心慈爱啊!”
  皇帝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朕给你封地,是望你磨砺心性,谁知你竟......”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齐景厉声打断,“今日儿臣就给父皇两个选择。要么下诏立儿臣为太子,要么——”
  他笑容癫狂,“就请父皇‘暴病而亡’,由儿臣名正言顺地继位。”
  “你敢!”皇帝怒目圆睁,“今日文武百官皆在殿中,你若弑君夺位,得位不正,以为能坐得稳这江山?”
  “坐不坐得稳,要试过才知道。”齐景缓缓摇头,“我相信,当我的刀一个个架在他们脖子上时,他们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正说着,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禁卫军已经将整座偏殿团团围住。福公公悠悠转醒,见状大惊失色,刚要呼喊。李将军一把擒住他的脖子上,逼他取来诏书和笔墨。
  “父皇,请吧。”齐景指着摊开的明黄绢帛,转向皇帝,脸上重新挂起那虚伪的笑容,“只要您写下传位诏书,您依旧是儿臣的好父皇,儿臣也依旧是您的好儿子,会好好奉养您到老的。”
  皇帝看着那代表着至高权力的绢帛,猛地一挥手,将它们全部打翻在地,“朕就是死,也不会将万里江山交到你这逆子手中!”
  齐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杀机毕露,一把从李将军腰间抽出佩刀,抵在皇帝的脖子上,“那你就去死吧!”
  刀刃贴着皇帝的肌肤,一丝血痕缓缓渗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破门而入,身穿银甲的年轻将领剑光如电,精准挑飞了齐景手中的刀,护在了皇帝身前。
  “微臣钟定烨救驾来迟!”年轻将领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紧接着,十数名精锐士兵涌入殿中,迅速控制住了局面。那些还想挣扎的禁卫军见势不妙,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李将军盯着这些士兵的军服,恨恨咬牙,“京郊大营的人……你们怎么会在宫中?”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钟定烨确认皇帝安全后,重新跪下禀报,“陛下,微臣幸不辱命。”
  皇帝低头看着被士兵按在地上的三皇子,脸上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重重叹息,“景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齐景冷笑一声,偏过头去,再不肯看他一眼。
  一场宫变就此消弭于无声。主殿之中,一些大臣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为何这么久不见皇帝回来?为何殿外的侍卫换了一批?
  坐在高台上的长公主神色平静如水,她轻轻挥了挥手,乐师动作一变,曲声愈发激昂。歌声婉转、舞蹈曼妙,将不远处传来的异动悉数掩盖。
  裴府内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夜的寂静。孟令窈早早就寝,她身体大有好转,但太医叮嘱她仍需静养,不宜劳累。故而她今日未曾进宫参加万寿宴。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环住。那怀抱带着熟悉的味道,清淡的草木香气温柔地笼住她。迷迷糊糊地动了两下,本能地往那个温暖的源头蹭了蹭。
  “睡吧。”极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菘蓝端着温水进来时,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小姐,出大事了!”
  孟令窈慵懒地倚在床头,瞧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禁莞尔,“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昨夜宫里万寿宴上,三皇子突发恶疾,暴毙了。”菘蓝一边伺候小姐洗漱,一边压低声音道:“皇上在自己的寿辰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泪纵横。更惨的是柔嫔娘娘,听闻此事后悲痛欲绝,竟然直接随儿子去了!方才我还听府里的小厮们议论,说皇上这个生辰过得着实不安稳。”
  孟令窈执梳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是么。”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这些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刻意放出的风声。唯一的真相大概就是,三皇子和柔嫔的确去世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成金色。裴序回府用膳,他看起来与平日无异,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疲惫,想来昨夜必定没有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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