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还没闹够?也该住手了。”
蔺天宣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好一阵才说道:“我在闹?易隋你有没有心?”
“是你先对不起我,你和那个贱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吗?不就是嫌我身体不好命太短想早早的找个替身快活去。”
偷听的卿徊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蔺天宣嘴里的那个贱人就是他。
卿徊从没想过蔺天宣是这么看他的,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心想左右是他对不起蔺天宣,蔺天宣对他有怨是正常的。朋友之后肯定是做不成了,他把蔺天宣当作债主算了,该欠的要还清。
卿徊才理清思绪就听见易隋问道:“我接近卿徊是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
蔺天宣沉默了几秒钟:“你之后是与我解释过,想借他的身体给我一用。你接近他可以,但为何偏偏是当了他的道侣,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易隋:“你别胡搅蛮缠到我这里,你难道就清白了?蔺天宣,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看清过你。”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说出了一句令卿徊心落到谷底的话:“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找卿徊是干什么的吧。”
蔺天宣似乎是觉得狡辩没有意义,坦然承认了:“我是知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卿徊耳边响起了嗡鸣声,攥紧了剑柄,易隋知道,蔺天宣也知道,从头到尾被瞒着的只有他?
他哪门子的对不起蔺天宣,蔺天宣分明是冲着他的命来,他还觉得自己有错,巴巴地把东西奉上去求他原谅。
易隋讽刺地笑道:“既然你也不无辜,就别摆出那副可怜巴巴的纯洁样子,除了能骗到卿徊还能骗到谁?”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接近卿徊是图他的身体给你用,你没拦着。后来我对卿徊有所心动,和他成为道侣,你心知肚明,却也没拦着。直到我放弃了拿他的身体给你,你才有所动静。”
“蔺天宣,你若真是因为卿徊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而恨他,为什么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声不吭?”
蔺天宣无言,易隋忽然问道:“卿徊是你引过去的吧。”
蔺天宣终于撕开了那层伪装的和善皮囊:“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了不觉得难听吗?”
他盯着易隋:“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的过去不假,我对你的感情也不假,但你也知我的执念,我就是想活着而已!”
为了这个他能放弃很多东西,所谓的情感和爱不是虚妄,但和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我缠绵于床榻药不离口的时候,晕倒后不醒的时候,咳血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过会让我活下去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现在有了办法,你又心软了,不愿意了。”
蔺天宣声音很轻地问他:“所以我自己来有什么错?”
易隋给不了他的,他自己来拿。
易隋似乎是被他说动了恻隐之心,无言了许久,他的确保证过会让蔺天宣活着,现在又后悔了,还对另一个人心动了,他对不起的又何止卿徊?
蔺天宣达到目的,冷淡道:“我知你下不了手,那就我自己来,你别拦着就行。”
他起身往外走去,踏过门槛的一瞬间,他听见易隋问道:“你对卿徊不会有愧吗?”
在这个计划里面,卿徊是最无辜的一个,被迫牵扯进来,还送了许多东西给蔺天宣以表歉意。
蔺天宣脚步不停:“不会。”
有愧又如何,他不会因此改变任何主意,还不如一开始就斩断了情谊,将卿徊当作敌人。
卿徊坐在墙角下,听见那句不会后眼中有水花闪过,他还没学会虚与委蛇,对人都是真心相待,却不曾想有人并非如此。
四百四十八天,六十九次埋伏,最近的一次就在两个时辰前,这就是蔺天宣的态度,从未动摇过。
从回忆中渐渐抽离,卿徊将手指放在心脏上,他已经很难对当时感同身受了。
只余平静。
鱼莲子听完后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幸好我没把你也在这里告诉他。”
知道蔺天宣的所作所为后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完全无法看出蔺天宣是这样的人,光从之前的交流来看,她觉得他脾气挺好的,人很和善。
卿徊没放在心上:“说了也无妨。”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这次没找到,只要蔺天宣是冲着他来的,就总有一天会找到。
不过卿徊还有些意外和惊叹,喃喃道:“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他还以为他早死了。
当初他知晓蔺天宣的算计后他没当作无事发生,黯然离去,而是将计就计,在蔺天宣最激动的时候打碎了他的希望,给了他一剑。
这一剑刺在蔺天宣的心窝,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既然觊觎他的命,那就该做好自己丧命的准备。
他动手后看见了蔺天宣满含痛苦的眼神,像是从未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样,他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用剑尖挑起了蔺天宣的下巴:“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我对你这么做你就受不了了?谁的命又比谁高贵?”
鱼莲子畅快了:“总算有一次不堵心了。”
卿徊笑了笑,没说他当时流过泪。在蔺天宣气息变得微弱的时候,他握着剑的手颤了一下,抬腿迈过了脚下的身躯,起身往外走去,遇见了正巧从外面来的易隋。
易隋与他相遇后有些惊喜,真相揭穿后卿徊拼尽全力和他打了一场,易隋伤势不重,反倒是卿徊身负重伤,自那之后就没见面了。
易隋知道,卿徊在躲着他。
此时在这里遇见卿徊易隋也不意外,卿徊常来找蔺天宣不是个秘密,他有时候会在外面看着卿徊笑吟吟地走进去。
这是第一次看见卿徊脸上带水。
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第100章
在这一瞬间卿徊才发觉视线有些朦胧, 他原以为是外面起了雾,原来是自己落了泪。
他没回答易隋的问题,而是飞快地往外跑去,躲开了易隋阻拦的手臂, 将这里的一切都甩在身后。
易隋和蔺天宣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 一时吵架算什么。卿徊可没忘之前易隋来找蔺天宣算账,要他放过自己的命, 却被三言两语策反, 选择袖手旁观。
易隋可能觉得自己的选择意味着公平, 他谁都不偏向,卿徊站在剑身上,凛冽的风刮得脸刺痛,倏地笑了出来, 何来的公平,被选择的可是他的命,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给他们选择?
卿徊对易隋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 就算得知易隋放弃了夺身的计划,他也没有丝毫感动,只想连形象都不顾地破口大骂。
一个人无缘无故要杀他, 最后放弃动手,他却要因为这个人的放弃而感激,何其荒诞。
易隋的放弃尤为脆弱, 蔺天宣不过几句话就打消了。卿徊倒也不意外, 这两祸害臭味相投, 感情非常人能比拟,一般人也想不出这等下作的法子。
所以卿徊不敢多留,生怕迟了一步就被易隋发现不对劲, 若是真让他发现自己伤害了蔺天宣,易隋一怒之下可能要他偿命。
卿徊不是有情饮水饱的傻子,更何况他现在对易隋没情,脑子清醒得很,情情爱爱哪里有生死重要。
种种念头和郁结都随风而散,卿徊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下面,场景早就变了,他已不知走出去多远,但还在天御洲的地界。
易隋是现任妖王,他的势力地盘大多于此,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卿徊心知自己还算不上强龙,早日离去才是上计。
但现在易隋应该已经知道蔺天宣出事了,边境的防线可能会变严,卿徊打算找了个边界处落脚,打算先停几日打听消息,随机应变。
结果不出他所料,边境巡逻的妖变多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逃不过审查,祖宗三代都要被翻出来了。
卿徊并不害怕,他硬实力或许不行,但这些“旁门左道”熟练的很,换个身份简简单单。
卿徊没有计划,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即刻启程,与来时不同的是,这次离开多带了一只小狐狸。
……
后面发生的一切卿徊都没再关注,一洲已然足够大,天御洲离长霄洲距离不近,蔺天宣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若非刻意打听,消息传不过来。
但蔺天宣体弱多病的形象深入人心,卿徊那一剑刺得不留余力,自然以为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