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公寓 第518节
第957章 【0104·返】看不见
“目的变了？”
柴晋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脸色看上去更难看了，或许是过去经历过什么，他对这样的事情好像产生了出自本能的一种厌恶。
就在他把手中的薄纸无意识地捏成团，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时，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原本敞开着的教室门一下子像是被谁给重重推了一下，直接就关起来了。
教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原本还能看到窗外夜色的玻璃窗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光线跟着暗淡下来，紧接着就感觉两边的窗户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一直到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张彦捂紧自己的嘴巴，整个人肌肉紧绷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格外僵硬，他似乎想要出声叫一下身边的人，却又怕这个时候说话会引来什么东西，只能转动眼珠缓慢在自己身旁寻找。
柴晋冈也挺直了身子，像是两眼一抹黑的盲人一般，伸出自己的手朝前摸了一把，什么也没摸到，眉头立刻紧锁了起来。
“你们在哪儿？”他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问完这一句之后就集中精力仔细去听。
“我就在你旁边。”顾十远相对平静的声音自他耳边传来。
柴晋冈闻声立刻转过头，然而他看到的除了这间漆黑的教室，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黑暗中勉强可以看到教室讲台的轮廓，却看不到说话的顾十远。
听到柴晋冈跟顾十远的声音，张彦这才微微弯曲着膝盖，朝声音的方向挪了两步，也像是摸索什么一般伸手抓了抓，在确定手掌扑了个空之后，他又快速把手缩了回来，“你，你们在旁边吗？我为什么听得到声音，但是看不见你们？”
顾十远笑了两声，完全听不出紧张的情绪，“我们应该确实在彼此旁边，只不过好像看到罢了。”
“你……你说话怎么还这么优哉游哉的？”张彦有些着急，伸手往顾十远出声的方向摸索，然而他既想摸到什么，又害怕自己真的摸到什么，手伸出去在半空中挥了一下就收了回来。
“深哥，这……”
田松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分明就站在彼此周围，却像是两眼突然失去视觉一样，错开彼此的目光在相互对话。
而不管是柴晋冈还是张彦伸出去的手，也都异常巧妙地错开了离他们很近的顾十远，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挥动几下。
顾十远还站在原位，尽管他似乎也看不到其他人，但面色如常，靠在讲台旁边动都没有动，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林深微微皱眉，抬手在顾十远的眼睛面前晃了两下，对方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于是他长呼出一口气转头去看冯语凝。
然后就见冯语凝眯着一双眼睛，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一样，直到她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到了林深的位置，才很明显地一顿，停了下来。
她眼眶里不知道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在这个时候张牙舞爪地从里面冒出来，看着像是海中的海葵一样晃动着自己柔软的触手，可是仔细看又觉得像是一根根细长的手指。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改变，冯语凝并没有像其他三个人那样真的两眼一抹黑的程度，她似乎能捕捉到林深的身影，只不过看得不够清晰，不够确切，以至于在两三秒停顿的确认之后，她尝试着朝林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冯语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林深的方向看。
林深想了想，抬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才见对方停下了脚步，鼻子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优哉游哉吗？”顾十远扶着讲台边缘站直身子，目光转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视野里能看见的东西，林深现在也看不见了。
在他面前的依旧是他们进来时教室该有的模样，敞开着的教室门，坏掉的门锁，落灰的讲桌和课桌椅，以及那些留在墙壁和木头纹理里的变色印记。
教室门就在如此近的位置，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两三步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但是看其他人的反应，很显然这个地方已经发生了极其不一样的变化。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你就算慌张也没有什么用啊，”顾十远用手敲了两下讲台，发出的“咚咚”声把一旁的张彦和柴晋冈都吓得够呛，“你们能听到我发出的声音对吧，我们也能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说明我们还在原地没有被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只不过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看不见彼此，那就只能想办法破了这个局。”
“破……怎么破？”张彦弓着身子，又往顾十远的方向靠近了两步，就在他的肩膀快要撞到讲台的瞬间，他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冯，冯语凝，是你吗？你是不是站在那里？”
一边说着，张彦一边伸出手，朝冯语凝的方向晃了几下。
“哪儿？你能看到人了？”柴晋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形容她在哪儿啊，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反正她就在前面，看不太清楚，但我们这群人里就她一个姑娘不是吗？”张彦被柴晋冈问得有些无语，恐惧之下冒出了些愤怒的情绪来。
柴晋冈自然也知道自己问的话在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也只能缓慢转动脑袋，扫过眼前的黑暗，接着就是动作顿住，说话声不受控制地提高了一些，“我也看到了，她确实在那儿！”
冯语凝见状往前走了两步，“你们都看得到我？”
“过，过来了！”张彦不自觉也提高了音量，然而在把对方看得更清晰一些时，脸色却是突然变了。
林深似乎意识到这当中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张彦看到冯语凝走过来，不该是这样的表情，而且冯语凝刚才问的那句话，没有一个人回答。
如果说柴晋冈和张彦是因为紧张情绪的关系，没有能够听清楚冯语凝这句话的话，在旁边的顾十远不应该一点表示都没有。
于是他看向顾十远，只见对方眉头紧锁，盯着往他们靠近的冯语凝，手指紧抓着讲台边缘像是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什么一样。
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不是冯语凝，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林深立刻转向冯语凝，冲她摇了摇脑袋，她马上停下了脚步。
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她再次尝试开口发出一些声音，“你们看到什么了？”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而张彦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等，等等，林深呢？我们是不是少了两个人了？”
第958章 【0104·返】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话一出，柴晋冈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集中了注意力，把自己周身都看了一遍，然后有些忌惮地往冯语凝的方向瞥了一眼，这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些声音，“林，林深？林深你还在吗？”
“我在。”林深用一如往常的声音回答对方，然而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同样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没人回答，”张彦眼中露出了急切，“是他们俩被什么带走了，还是只有我们三个被困在这里了？”
他说话的声音里染上了浓重的鼻音，紧张到了一定程度，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顾十远的眼珠快速转了几圈，没有说话。
“等，等一下，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柴晋冈出了声，伸直手臂指着教室居中的一张课桌。
田松杰寻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柴晋冈的目光很显然就是看到什么的样子，聚焦在那个位置，语气也极其笃定。
听到他的声音，张彦也才重新把目光投出去，有意避开冯语凝的方向，寻找柴晋冈所说的东西。
很快他似乎也看到了，不自觉地往前挪了两小步，伸长脖子打量，“好……好像是有。”
“通灵板，”顾十远用极为镇定的声音说出了这三个字，接着又道，“就放在教室正中的的那张桌子上，看上去很新像是还完全没有用过，不过上面缺少了点重要的道具，但我想道具我们应该是有的。”
顾十远说的这些话，分明不像是在跟张彦他们正常对话，更像是在以一个第三视角，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张彦猛地朝顾十远出声的方向看了过来，原本就一片白的脸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了，“你，你在干嘛？突然说这些做什么？你……你是不是神智不清醒了？别突然做这种吓人的举动啊！”
“她就站在我们对面，穿着跟一楼1号门里那个女生一样的校服，长发披散地站在那里，”顾十远没有立刻去回答张彦的话，而是继续描述着，“很年轻的女生，确实像是初中生的模样，手上拿着我们最需要的乩板，好像就在等我们，也许我们应该在这里跟她玩一次通灵板，要是成功了，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逃出这片黑暗，也能够找到我们当中不见了的人。”
“顾，顾十远，你别说了！”张彦一激动，喊了一声，但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赶紧闭上了嘴。
顾十远弯着嘴角笑了笑，目光从原本是教室门口的位置扫过，他的视线没能在林深身上停留，但最后还是落到了冯语凝那边。
这人已经搞清楚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于是用语言的方式替林深描述出了他们现在眼中看到的一切。
而他看向冯语凝的目光中，也没有柴晋冈跟张彦那种毫无掩饰的警惕。
“深哥，现在怎么说？想要打破这种像幻觉一样的东西，我们留在这儿估计没什么作用。”
田松杰一边说着，一边朝教室门外看，言外之意，他们现在应该想办法穿过三楼楼梯上那个看不到锁的铁门，到楼上去。
“它的目的是什么呢？”林深听完田松杰的话，没有立刻表态，摸了摸下巴思考了起来，“如果刚才我们的那些推测中有真实的部分，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八字的拥有者做了什么，才导致这间学校最终变成这样的，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针对同一个女生，就算是进入其中的许愿人，也同样要将矛头都指向唯一的女生，可我不觉得一楼教室里的人就是那个人，否则它想针对的目标都已经在它手中了，为什么这里还会以如今的方式存在于门后呢？”
“它要找的这个八字的人并不在这儿，但如果这一切确实是有人帮忙设局的话，”田松杰顺着林深的思路说了下去，“现在这种状态有可能并不是它自己想要维持，而是没有选择。”
林深点了点头，道：“顾十远前面也说过，当初用八字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可能一开始并不是想要达到现在这样的目的，但在过程中做这件事的人开始改变了想法……那么‘还我’那张纸条呢？虽然说它上面因为诅咒而会对看到的人产生无法改变的影响，但如果这真的是某个人想要表达的自己的真实想法呢？想要什么东西？又要还什么给‘我’？一整层楼都是同样的八字，我真不觉得有谁的命真能硬到被这样无数次针对，还能安然无事的程度，那么确实被换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那么换了什么呢？”
田松杰眨了眨眼睛，看向林深，“把‘我’还给‘我’，‘我’的八字，‘我’的身份，‘我’的模样……”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珠不停在眼眶里转动，“它或许清楚它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但是它没有办法跳出这个已经做好的局，只能不断重复着现在这样的恶性循环。”
林深吸了一口气，朝教室门口的位置走了两步，忽地停了下来，道：“小田，我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虽然感觉可能是我想多了。”
“什么？”田松杰问道。
“会不会在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从我这里感觉到什么了？”林深回过头来，盯着田松杰看，“虽然那个时候我的身体还没有产生明显的变化，但是我曾经被其他许愿人敲晕过，可我却安然无恙，醒来之后还想办法把被困住的人救出去，带着他们从这儿离开了，那么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就是在那个时候，它注意到了我的不同？”
田松杰张了张嘴，有些意外，“深哥你是想说……”
“这是它的地盘，对我、对许愿人下手都是一件非常轻巧的事情，那么就像我当初被洞穿了胸口一样，会不会它其实也想做些什么，但是注意到某些东西及时收手了？我带着剩下的人从学校后门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它就在四楼窗户看着我，何必呢？我既然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它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它为什么要让我注意到它站在那里？那个时候的我，可还什么都没有。”
第959章 【0104·返】另有目的
“它或许是有求于你。”
田松杰的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给出这样一种可能性。
而林深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有否定。
就在他想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教室里朝自己这边飞了过来，眼睛还没有去看清楚，手已经下意识接住了。
落在手中的物体硬邦邦的，微微发热，而他的手指摸索到物体的边缘，再低下头一看的时候，发现手心里放着的是那块被冯语凝从李航脖颈后面抽出来的乩板。
乩板跟刚才被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加热了一般，散发着它不该有的热量，此时正在林深的手掌之中微微震动。
林深猛地抬起头，就看到站在教室里的冯语凝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有东西把他们给隔开了，始终是听不清晰。
不过仅仅只是这个动作，林深就明白了冯语凝的意思。
他始终是那个局外之人，始终是多出来的人，这一点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么在许愿人注定要进入困局的情况下，有些事情确实只有林深做得到。
他不知道冯语凝是否已经想到了他刚刚提及的那些事情，但他觉得就算是现在想不到，只需要再花一些时间也能够搞明白，于是她选择把这个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眼前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在林深意料之外的，因为他笃定真正使用这个乩板以及那块还没有见过的通灵板，应该是在此时此刻能够感知到的，这个门后世界核心所在的位置。
而如果他们之前的那些猜测是真的的话，对方可能并不是自己不想从那个地方下来，而是在这个局当中没有办法离开那里，那么他们最初在通往四楼的楼梯上看到的没有锁的大门，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那可能并不是对方给他们设置的难题，而是困住它的某种东西。
这样的话，如今让顾十远他们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幻象，那就是别的意思了。
林深握紧乩板，接着就看到冯语凝抬起一只手，朝自己的方向轻轻挥了两下，似乎是在让他离开。
只不过这样的动作在张彦和柴晋冈看来，就像是在朝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一样。
张彦腿一软，一只手扒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张课桌，瞬间蹲下身来，“咕咚”咽了一口唾沫才颤抖着开口：“你，你们看见没？她……她是不是在朝我们招手？怎么办？这么黑，门也看不见，说不定门都直接不见了，我们得怎么离开这里？”
“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顾十远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离冯语凝的位置更近，这样的举动让张彦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