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公寓 第519节
“哎，别！”紧张让他气道用力收缩，挤出来的两个字听上去跟要断气一样。
“可是如果我们不配合的话，冯语凝和林深就回不来了，怎么办呢？”顾十远突然话题一转，看向张彦出声的位置，“对面想跟我们玩游戏，要是不玩的话，就弄死一个人，你要怎么办呢？”
听到这声问话，张彦沉默了很久，不过他的呼吸声很重，证明他人还是意识清醒的。
“你……怎么知道的呢？”柴晋冈反问一句。
“我当然不知道啊，”顾十远两手一摊，“我只是在根据现在的情况，做出一些可能性的假设罢了，你也不能说不是这样对吗？当然了，我也没办法保证我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可是这种情况下，你想跟我赌正确性吗？你要跟这里的安排反着来的话，你能保证之后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有能力应对吗？”
说着，林深就看到顾十远抬起左手手臂，朝冯语凝的方向指了过去，“你们看她在那里都不动，明显就是在等我们，不然在这种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想要解决掉我们是件多容易的事情？她没动，说明大概率另有目的，那你们还要继续拒绝吗？拒绝了，然后去哪儿？从哪儿离开，要怎么出去？又要怎么找他们两个呢？”
顾十远这几段话说得非常快速，丝毫不给柴晋冈插嘴的机会，而一次又一次的提问，在这种黑暗又有些无助的环境下，让本来就不够转的脑子几乎直接停止了转动。
柴晋冈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动了两下，张了张嘴。
他回答不上来顾十远的问题，甚至开始觉得顾十远说得也是有些道理，既然能够把他们突然困在这样一个看不见彼此的黑暗空间里了，想要弄死他们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更何况有过之前在其他世界里的经验，反而更会加深这种想法。
那么或许真的像顾十远说的那样，这个东西另有目的，而如今的情况或许只有以身入局，才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就算他不去管冯语凝跟林深的死活，也不去管顾十远又或者是张彦的安危，他自己总要想办法逃出去的，这样的话，眼前放着的选项就只剩下一个了。
如果执意想要离开，不配合不参与，说不定死得更快。
“行吧……”
柴晋冈呼出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张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柴晋冈在哪里，只能抬起头朝自己周围看了一圈，眼中带着惊恐和还没有完全把这件事消化下去的不理解。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这样的问题自脑海冒出来的时候，张彦就已经找到答案了。
他不需要去思考顾十远抛出来的那些问题，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十分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有些事情是就算他再怎么想，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做到的，那么即使现在的他有一百个不愿意又怎么样？
他能做的也只有硬着头皮接受眼前的一切罢了。
在张彦不自觉地叹气不得不认命之后，林深突然看到顾十远转过头来。
这人的眼睛明明没有聚焦，但却准确无误地望着林深站的这个方向，“那我们，就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
第960章 【0104·返】去破局
顾十远的这句话像是在对张彦和柴晋冈说，但林深分明觉得他就是在对自己说的，并且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人就直接转过头去，朝着冯语凝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了他之前所说的摆放着通灵板的那张课桌前。
柴晋冈沉着那张脸，能看出他也并不想这么做，但在没得选的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穿过身旁的课桌，走到了那张林深看来空无一物的桌子前。
张彦扒着桌子起身，留给林深一个无助又可怜的背影。
田松杰见状微微抬头，看向林深，问道：“深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如果对方真是有求于你的话，会让我们上四楼吗？还是说……”
对于这一点，林深有些猜想，但又不确定，他只能微微摇了摇头，带着田松杰从教室门口退了出来。
教室当中的四个人围着那张空空的桌子，目光看上去却真的像在上面看到什么一样。
就在林深的两只脚都从教室里踏出来的瞬间，面前的门仿佛被谁推了一下，缓缓地在他眼前合上了。
明明门锁已经坏掉，明明门框早就变形，然而门关上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它本该如此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林深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许愿人们在教室里，而他站在教室外面。
不过不同的是，当时不管是他还是许愿人的心情，跟现在的都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瑶瑶他们并非自愿的，是被这里的局推着不得不去完成那些奇怪的仪式，而现在在教室里的人，至少冯语凝跟顾十远是绝对自主的。
这或许就是一种交换，一种谈条件。
然而等林深把视线从教室门口抽离开，看向敞开的窗口时，整个人还是愣住了。
他能看到教室里四个人已经围着那张桌子坐了下来，张彦还有些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毕竟就算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但看不到对方多少还是会觉得不安的，而柴晋冈也是绷紧了手臂上的肌肉，略显僵硬地坐在张彦旁边。
只有顾十远一只手搭在桌子边缘，盯着桌子上，目光平静。
“！”
就在冯语凝也拉过一把椅子，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来的瞬间，田松杰忽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像是魂魄，又像是鬼魅，一张还没有长开的脸上带着某种不耐烦的情绪，单手支在课桌上。
仿佛在冯语凝坐下的时候，她一个人就分裂成了两个，一个站着，另一个坐着。
紧接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深就看到他们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跟一楼那个女生样式差不多的校服，每个人都至少年轻了十岁，全都变成了上学时候的模样，只有那个还站着的长发披肩的女生没有改变样貌。
林深认得出来，那是小媛，最开始接触笔仙的道具时，近距离观察过的那个姑娘。
在重演，或许就是当初发生的最为关键的一幕，此刻正在他眼前重演，但这是为了什么呢？
仿佛是听到他心底的疑问，手中被冯语凝抛过来的那块乩板突然热了一下，他立马低头去看，只见乩板那个圆形孔洞下方空白的位置上，开始有淡淡的字迹显现出来。
“乙……”田松杰念了出来，然后一眨眼，“是那个八字？”
说到这里，田松杰忽地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看向林深，无意识地伸出右手手指在半空中点了两下，“我靠，深哥，该不会是……它真要我们找这个八字真正的主人吧？”
“我觉得是。”林深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它找不到的话，就说明这个人根本就没在这个门后世界里，”田松杰眉头微皱，“不在这里，我们要怎么把这人找给它？”
“是，始作俑者一定不在这里，”林深捏紧乩板，感受着上面渗透出来的热意，“就是因为不在这里，它才需要我……这里的封印让它离不开，就算没有韶妹他们的封印，它也是被困在局里走不出去的，想要达成目的就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可是一般人不行，对面有办法搞这样的玩意儿，那要对付普通人就再容易不过了。”
林深不再去看教室内，而是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开始走，“门后世界的核心并不是所有都完全忠实于鬼神的，就像梁齐宇那样，有自己的目的和想法，那么它或许也是觉得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有人可以帮它呢？”
“可是……”田松杰跟在林深后面，脸色变得有些深沉，“如果说，它要找的人并不在门后世界，而是现实里，且先不说我们要怎么去达成这件事，对方如果还是个活人，在正常普通的生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触犯什么禁忌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总不能……”
“杀人”两个字田松杰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抬头盯着林深的背影看。
林深听到这句话，放缓了脚步，转过头来，“为什么要想到杀人呢？它也并没有要求我们杀人不是吗？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破了这里的局，如果核心是被人为困在某个局里，那我们也只有破了局才能够毁掉核心，让许愿人们安然离开，然后彻底结束这里的一切不是吗？那么——”
林深停顿了片刻，他此时已经走到楼梯面前，抬头就能看到那道紧锁的铁门，“当初设局的人要是真牺牲了这么些无辜的人，真的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把这地方变成眼前的鬼样子，并且从中获取了利益和好处，如今得以在现实世界风生水起，那么破局之后，他们承受自己所做之事的反噬，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不是它杀人的工具，也不需要做这样的工具，这应该是自作自受，恶有恶果。”
“深哥你说得对。”田松杰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像是后知后觉自己为什么没往这个方向想。
“小田，你如果这样想怎么样呢？”林深握紧乩板，让那种热意肆意地灼烧他的掌心，“尽管它被封印在门后，是为了鬼神的力量不浸染现实世界，但只要这个局还在，那么对方就还在依靠着这个局获得好处，许愿人被困在这里死掉，变成了对方不断壮大的养料，你还会觉得做这件事有顾忌吗？”
第961章 【0104·返】冯语凝的想法
冯语凝看着林深模糊的身影在教室门口消失，紧接着是教室门关上的轻微声响，夜色中的最后一点光线被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跟她一起围坐在课桌前的三个人中，除了顾十远，其余两人的呼吸都透露着无法描述的紧张。
而她缓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啪”一声将手中的电筒打开，眼中的世界变得奇妙了起来。
她抬起手，遮住自己那只早已经没有了眼球的眼眶，被她放在桌上的手电筒灯光瞬间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当中，能够看到的画面几乎跟之前张彦他们看到的一样，能听见这几个人的呼吸声以及衣服摩擦的响动。
然后她把手放了下来，偏黄色的光线马上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能够看到重影的课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旁边几个人搭在边缘微微握紧的双手。
原本在她看来是缺失的、不正常的那只眼睛能够让她看到真实，而完全没有问题的、还存在眼球的眼睛却被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讽刺。
“嗯？！”
张彦惊讶的声音忽地响起，冯语凝抬起头来，就见光线之下坐在她对面有些看不清楚面容的那个男人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自己身上打量着什么。
“你……怎么了？别突然搞这种大惊小怪的声音啊。”柴晋冈的语气里略微带上了些抱怨，毕竟这种氛围是他最不擅长的了，自己一身力气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用，本身就有些烦躁。
张彦沉默了可能有大概三四秒，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衣服……你们的衣服，有，有没有变化？”
冯语凝闻言，也跟着低下头，去打量自己的穿着。
她能看到身上还穿着来到这里时的那身衣服，只不过重影之下似乎又有一层颜色很暗的别的衣服笼罩在身体上面。
那不是她的衣服，从没在她的衣柜里存在过，当然也不是她现在的年龄还会再有的穿着。
这分明是一身校服。
柴晋冈在此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好像……好像是校服，它到底要我们做什么？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的，我们离它那么近真的没问题吗？”
站着？
冯语凝眸光一闪，小幅度偏头向后看，可惜什么也没能看到。
她心中出现了疑惑，最开始听到顾十远的描述时，她以为自己扮演的是那个组织这次活动的人，林深说的被叫做“小媛”的女生。
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明明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在其他人眼中那个身影却依旧还是站着的，说明她根本没有被套在“小媛”这个身份当中，只不过当时站的那个位置，似乎让她跟“小媛”产生了重合。
她不是“小媛”，她是另一个人。
刚才她以为自己是能够被看见，只是这三个人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可好像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就坐在她旁边的这几个人，不仅看不见她，甚至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是谁？
这个问题自冯语凝的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林深之前对她和顾十远说的那些话，也忽地就从记忆深处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还我。】
她不知道她是谁，原本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个人，似乎也已经没有人知道是谁，所以才有这句话的。
“小媛”这个身份被留在了这里，这是这个局能够做成的关键，所以林深触碰这里的东西能够看到对方的模样，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还有其他人叫她这个名字，那么另一个呢？另一个应该就是当时坐在真正的小媛对面，被迫与她进行笔仙游戏的那个人。
如果真的小媛还活着，这里这个局的存在依旧在让她，或者更多的人获益，那么她现在的身份或许已经不再是“小媛”，而是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的女生。
但是——
冯语凝想到这里的时候忽地笑了。
身份可以作假，现实当中的一切都可以用手段将其悄然修复，变成谁看起来都觉得正常的模样，但她本身的八字是变不了的，就算她换了身份，就算她对外示人的信息中的所有内容都跟着换了，本质上却还是改变不了的。
那是天生的东西，是从她被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的。
冯语凝不觉得对方的胆子跟本事能够大到那种程度，可以把一个人的一切彻彻底底替换成另外一个人，以冯家的影响力，如果现实世界真有这样的人或许她老早应该就听家里人提过了，但凡真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藏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么她更坚信，这种身份的替换没有那么彻底，是还能够找到的。
或许对他们来说，觉得作为常人很难在这种有限的情况下从茫茫人海中把她找到，又或者就算找到了，以普通人的能力和影响力也无法与之对抗，可他们或许从没有设想过，会去找他们的，并非常人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顾十远的手突然朝桌面上一伸，吸引了冯语凝的目光。
她见那只手指修长的手微微弯曲，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原本因为身上服装改变的张彦跟柴晋冈也在心下一惊之后把目光集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