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贺承铮低头轻轻笑了,他听明白了,抬头爽快道:“既然这样,干等也是等,隔壁就是商场,我请周小姐吃个晚饭吧。今日辛苦了。”
周佳子果然一笑:“那就却之不恭。”
周佳子进入商场后就戴上墨镜,抱着双臂,施施然走在贺承铮身边。她起码有一米七五,一身白色大衣气场十足,但跟在贺承铮肩头底下,仍有种玲珑依人的风韵,任谁看到,视线都不免视线悠悠跟随。
贺承铮不清楚像这种专业模特平时都吃什么,随口道:“想吃什么周小姐挑,我没忌口。”
周佳子略作思忖,“那就吃日料吧,我记得这里顶楼有个日料店,风景很好,食材也新鲜,平时位置难约,今天借贺总面子,说不定能有幸吃到一回。”
她说完这句“有幸”吃到,贺承铮恍惚想起那个叫白友杏的小老师。
前些日子,他这辈子第一次允许别人在他的迈巴赫里吃东西,吃的还是两张掉渣的酥饼。
他听着耳边咔哧咔哧的声音,跟闹耗子似的,一边心烦,一边强逼自己忍。偶尔瞥她一眼,这傻乎乎的小东西还知道拿手接着,小口小口的,吃得认真且旁若无人,他因此也只能受着,不然仿佛他刻薄不通情理一样。
就这么守着她吃完,竟还给她抽了张纸送过去,心想,看看,这就是当老师的特权,捏着别人家孩子小命,就能车接车送,跟着她伺候。
他哪干过这个。
贺承铮想起来有点气闷,略略皱了眉头。
“贺总?”周佳子轻轻唤了一声,又像觉得他愣神的样子有趣,笑了笑说:“陪我吃日料好吗?”
贺承铮点了下头,“可以,随你。”
第19章
贺承铮跟在周佳子身后走进一家叫月见庵的日料店, 又被服务生引着入了包间,对方递来菜单,贺承铮向对面挽了裙子席地而坐的女人一指, “听她的。”
周佳子随即笑着接来,依样点了一些,举手投足自如大方。
一壶清酒先配着酒肴上来, 周佳子给自己倒了半杯, 道:“贺总开车来的, 我就不拉您一块喝了, 天冷, 我自己喝点暖暖。”
贺承铮道声自便, 抬眼见周佳子眉眼盈动,扬起下巴,托着杯底, 小口一饮而尽, 紧跟着又倒了一杯。
她喝完用手在颈下轻轻扇了扇,才又斟了一杯说:“贺总,这杯敬您, 以后有机会,还要常合作。”
贺承铮拿起茶杯碰上去:“感谢周小姐为我们公司费心,合作愉快。”
很快, 上来几只鳌虾。贺承铮嫌麻烦,不愿动手, 只捡着小盘子里的芥末章鱼开胃。
周佳子见他不动,拾起一只鳌虾剥好,轻轻放进贺承铮盘子里,“贺总尝尝, 这是新西兰鳌虾。”
“是么?周小姐很懂。”
“也谈不上懂,上次家里催着相亲,正巧跟一个开连锁日料的男士见面,他说新西兰鳌虾有玛瑙红的斑纹,很好认,常见的橙色鳌虾是莫桑比克的,价格要差好几倍。”
“周小姐还需要相亲吗?”贺承铮没抬头,随口应和。
“当然了,贺总不会觉得我们做女模的天生就有很多男人追求吧?”周佳子浅浅笑着,“没有。这个圈子其实很小,平时大家又忙,单身才是常态,而且只有外表光鲜的男人,我不喜欢。”
贺承铮拿起手巾擦手,笑了,“看来还缺些缘分。”
他说完不再深入,把鳌虾沾了点酱油吃了。他在吃上向来不讲究,吃饱就行,对这两百多一只的新西兰鳌虾也不觉特别,刚咽下,抬眼看周佳子又剥好一只送来,便伸手挡了一下,“周小姐自己吃吧。我不会剥虾,不然也帮你剥一只了。”
周佳子神色不解道:“贺总剥虾也讲究礼尚往来吗?”说完,仍把那只虾放进贺承铮盘子里,淡笑道:“不会剥虾是福气。”
“是么?这说法倒是没听过。”
“不会剥,碰上个愿意剥的,不是只等着吃就好吗?这起码说明,贺总的口福很好。”
贺承铮听完呼口气,直起身,又笑,“做生意不过是讨人欢心,只有来没有往,付出的人难免觉得受亏欠,我何必呢?”
“哪有你说的这么复杂。”周佳子轻轻勾了勾唇角,“凡事都讲一个心甘情愿,你情我愿,就没有亏欠。”
贺承铮抬眼看了这小女人一眼,琢磨了片刻,又低头继续吃饭。
一顿饭后,雨势更大了。商场外雷电交加,贺承铮只能继续陪周佳子在商场里磨时间。
周佳子一人喝了两瓶清酒,此刻红粉拂面,更显得妩媚动人,墨镜摘了,比两旁橱窗的商业画报还养眼,引得路过的人纷纷回眸。
贺承铮见她抱着双臂,路过首饰店时频频侧目,脚步踟蹰,便投其所好说:“周小姐有什么喜欢的,趁有时间,挑挑看。”
他今日准备送佛送到西。
跟周佳子合作,比原定预算少了不少,但既然预算已经走出来了,这笔钱他也不打算省,看对方正有意思表示,决定绕开周佳子的经纪公司,送作人情给她本人,图个合作愉快。
周佳子笑笑,“贺总眼光好,帮我一起看看?我下个月生日,正想送份礼物给自己。”
“那这是大事。”贺承铮抬了下手,示意周佳子随意看。
周佳子一连逛了几家都没有中意的,贺承铮原本就没耐心,看来看去又觉得这些花俏的小玩意儿长得都一样,不免烦躁,路过一家档次不低的店时,随手向橱窗一指,“这条不难看。”
周佳子看了一眼,又去瞧了价位牌,失笑摇了摇头,“这条超我预算了贺总,我只是简单过个生日……”
“试试吧。”
贺承铮叫来店员给她服务,自己拎着西装站一边,好几次从兜里掏出烟,搓了搓,又只能塞回去,他平时买衣服只认准一家手工店裁办,从不闲逛,一时倍感煎熬。
周佳子把项链放在颈下比了比,又说:“小姐,麻烦帮我戴一下好吗?”
她拨了下长发,戴上后把吊坠摆正在锁骨间,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偏头叫了两声贺总没人应,又突然叫:“承铮!”
她一笑,“叫你又不理我,看看,好看吗?”
贺承铮听着一愣,眉头微蹙,又垂眼一看,的确美得耀眼,答:“配你。”又对销售吩咐,“包起来。”
周佳子:“这不好……”
贺承铮把卡递给店员:“小事,算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买完出来又逛了逛,雨仍没有要停的意思。贺承铮不耐烦了,又惦记家里的梁鸿宝,让周佳子在原地等,他把车开过来送她回去。
贺承铮冒雨跑出去,过了许久才把车停到周佳子面前,从里推开门,喊:“上来。”
周佳子一晃而入,坐稳后打量了贺承铮一眼,他衬衣湿得透彻,蝉翼似的裹在身上,肩头和胸口都坚实饱满,正随手扫着衣服上的水,又摸了两把头发。
“看你淋的。”周佳子嗔怪了一句,四处看看,突然按着贺承铮肩头,去后座拎了纸抽过来,连抽了几张,帮他沾了沾额头,下巴,按到胸口时,贺承铮突然攥住她手腕,抬眼淡淡一笑,“可以了,别累着你。”
周佳子脸一红,抽出手继续,“还是擦擦吧,要是因为淋雨感了冒,我罪过就大了。”
车里的风很快热起来,雨刷一下一下扫过眼前的纷纷雨帘。周佳子散着领口,透着酒热,时不时在脸下扇一扇,好在她住得不算远,半小时不到,车已经停到楼下。
雨渐收,夜幕深沉,贺承铮向外扫了眼问:“住哪个楼?”
周佳子指了指,“里面这栋。”
“还行,不算远。跑两步。”
“嗯,多谢了。”
“小事。”
“不是小事。”周佳子突然撩起眼皮,露出双水盈盈眼睛,时间静止中,她拈起锁骨间的项链,“对我来说这是很大的事,我从不收男人礼物。”
贺承铮沉默须臾,道:“是吗?”
周佳子敛了声音:“你哪儿懂。”
“我是不懂。”贺承铮慢悠悠说完,瞧着她的嘴唇,片刻,在染着醉意的熏风里,缓缓向周佳子凑过去,“那就给我说说,有多大?”
周佳子立刻闭起眼,扬起下巴,轻轻张开嘴巴,静默须臾,却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冷笑一声,又或没有,她睁开眼,看一旁车门被人推开了,贺承铮收回身体:“不送你了。周小姐再见。”
一瓢凉水浇到滚烫的石头上,桑拿房里热气腾地蒸上来,汗当即顺着贺承铮的一身肌肉滚落到腰间的白毛巾上。
“你他妈是真会介绍人。”贺承铮闭着眼,仰靠在木墙上神色无奈,“刚认识不到一天就敢跟陌生男人亲嘴儿。”他摇摇头,“也不怕得病。”
刘科在一旁抱着双臂,笑得腹肌都跟着颤,贺承铮这家伙就是长得不安分,实际骨子里比他姥爷还老派,坚贞得跟上世纪来的似的,就一个周佳子,把他吓得避之唯恐不及,扬言以后都不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