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烧纸的时候在纸上写点只有对方明白的鬼画符,心中默念名字和样貌,对方就能快速收到。
  白砚一听,兴致勃勃地要学,若是有一天娘子回地府去了,他还能用这个法子和娘子说说话。
  州府的厨房里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她。
  谛听盘踞在厨房门口。
  小包里白纸的库存还很充足,江玉织随手抽出一张来,在白砚好奇的目光下,写出几个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状的字来。
  “这个叫鬼画符,我的字不长这样,写好之后加入我的鬼力,就能把想说的话浓缩在里面,你没有鬼力,烧给别人时,直接把想说的完整写出来就成,最好不要写些见不得人的话,若是对方拿到,边上有别的鬼就不好了。”
  “我只会给你烧。”
  江玉织腾出一只手搓搓发热的耳朵,装作没听到,今日这光怎得温度比平时高些。
  火焰将白纸一寸寸燃尽。
  她才接着说,“我给哥哥们递个信儿,让他们问问王志勇夫妻是怎么死的,咱们证据找到一些,不知道够不够,好在朱旋威死了,可以在真相的基础上编一编。”
  朱旋威口碑不好,但被贸然抓进牢里丧命,需得给百姓一个交代,也是给枉死的小夫妻一个交代。
  白砚没做过官,没判过案,只跟在叔叔伯伯身边耳濡目染过一阵子。
  或许他生性凉薄,在遇到娘子之前,对那些悲欢离合,血泪交织都不甚在意,冷眼旁观。
  江玉织比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会因为一棵发芽的树而高兴地抱住他,会因为没能完成嘱托而自责,会因为谛听的不准时而生气,也会因为顾及身体而纵容他接近。
  渐渐地他好像也能被外来的情绪影响到了,会觉得可怜别人的经历,会憎恶恶人的行径。
  朱旋威除外,纯碎是自发地恶心他。
  白砚不知道这些转变是好还是坏。
  不重要了。
  谢必安来的快,夫妻二人执念未消,不能投胎。
  朱旋威早都被扔进地狱轮换着服刑去了,余下的便是二人的尸身还没有安息。
  谢必安还带来另外一则消息。
  朱旋威在把王志勇推下海之前,已错手害死过另外一个人。
  城中粮铺掌柜家的儿子。
  他家那儿子身上本就有病,朱旋威从粮铺后门路过时,撞上偷跑出来玩的小男孩。
  男孩是个直率的性子,见到朱旋威就大喇喇地找他要账,嚷嚷着朱旋威借粮不换。
  朱旋威自觉丢脸,后门处虽没什么人,他还是把男孩拎到旁边的暗巷里,低声警告。
  男孩不依,嘴里说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话,一边挣扎。
  朱旋威不耐烦,把他狠狠地掼到墙上,男孩抽搐两下,突发心梗,再没有了呼吸。
  错手杀了人,朱旋威顿时慌了,强装镇定地走出巷子。
  王志勇买完粮食从后门走,回家更近一些。
  两人迎面撞上,王志勇虽不喜他,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下意识地往朱旋威出来的巷子里瞟了一眼。
  小孩子瘦瘦小小的身躯,趴伏在地上,还被朱旋威遮挡住,他什么都没看到。
  只这一眼,朱旋威回去后便寝食难安生怕哪天王志勇去州府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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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一家三口(不是
  注:不要学玉织啊,徒手碰腐败尸体的贴身物品,可能会感染,很不安全
  第27章 安息 同车回京都
  第二日, 粮铺的掌柜就去报案了,仵作验尸后,断定是心梗而亡, 但是背后大片的淤青昭示着他杀的可能性。
  朱旋威躲在人群里, 听着仵作的论断,男孩的魂魄还没被鬼差带走, 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眼睁睁看见朱旋威同王志勇说,他想学学怎么捕鱼, 能不能带他出海。
  王志勇本来只是因为朱旋威无所事事, 整天偷鸡摸狗地看不起他, 现在人家要上进了,捕鱼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欣然同意。
  正好冯大海病着,要休息一日,当天他们就结伴上了那艘小船。
  朱旋威偷偷带着一块砖头, 待船远离海岸, 行至人少的海域, 他举起砖头, 猛地砸向王志勇的后脑勺。
  纯朴的汉子跌落海中时,头上的伤口撞在船侧,彻底沉下去。
  朱旋威呆呆地在船上坐了一会儿, 独自划回岸边。
  路过王志勇家时, 突然想起他长得还不错的妻子,对自己从没有过好脸色, 冷哼一声,心下又有计划了。
  王志勇的魂魄被来找男孩的鬼差一齐带走。
  夫郎一夜未归,张云心急如焚。
  午间做好饭, 给隔壁冯大海送去后,想自己出门找找。
  朱旋威就上门来,道貌岸然地告诉张云,王志勇现在在他手里,想要救回夫郎,就带着全部家当,太阳落山之前去城外的林子里找他,不许报官,否则王志勇命不久矣。
  张云不想拿夫郎的性命冒险,战战兢兢地按照朱旋威的指示,以探亲为由,出城了。
  迎接她的不是待救的王志勇,而是朱旋威的□□。
  魂魄迷茫地飘在尸身上,朱旋威草草地挖了个坑,就地把她掩埋了。
  又把她带来的几两碎银揣进兜里,还发出一声嫌少的“啧”。
  朱旋威休息一晚,就要离开这个是非地,奈何白无岚的车队到了,随行的官兵把周围的百姓网罗起来,他跑不掉了。
  三个鬼在地府一合计,就知道来龙去脉了。
  谢必安找来,立刻便愤然地把真相告知。
  天光大亮,该开庭了。
  师爷跟着衙役跑完两处位置。
  江玉织请求师爷给宋都头带句话,把张娘子的尸身挖出来,找个地方烧了,将骨灰带回来。
  张云说,她想葬在海里,和夫郎一起,再把身上的脏污洗刷干净。
  凶手和受害人全都没了,白砚同欧阳广好说歹说半晌,才说服以龙王托梦的说法定罪。
  实在是没有确切的人证,又不想朱旋威被埋没,他就该被天下人唾骂。
  欧阳广相信白砚的推测,也断定是朱旋威的人品做得出来这种事。
  不是头一回搞迷信的知州大人,在庭上,痛心疾首地说龙王大人在海里发现一具尸体,大怒,命我查清真相。
  接下来又把江玉织他们找到一系列证据摆出来。
  同白砚告状过的小娘子,一眼就认出张云的木簪子,她趴在娘的怀里呜呜地哭着。
  粮铺掌柜早都哭不出声来,家中独子,就这么没了,罪魁祸首也暴毙牢中,无处发泄的他,怒火攻心,当场倒下。
  衙役将他抬到后院去救治了。
  案子了结,江玉织抱着张云的骨灰,白砚提着打包好的小吃,再次来到海边。
  依旧是那块礁石边,江玉织布下结界,轻轻晃动一下铃铛。
  不多时,龙锦就来了。
  “给你带来点吃食,可以带我们去发现渔民的地方吗?”江玉织试探着开口。
  龙锦闲得发慌,就当是两个小人陪她玩,张大嘴,示意白砚赶紧把点心扔进去。
  她品味一番,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少,还不够塞牙缝的。
  有力的尾巴一甩,整个龙头都搁到岸上莱,“上来吧,我还没载过人。”
  江玉织先行爬上去,坐稳后伸手去拉白砚。
  他们蹲坐在龙头上,扶着龙角保持平衡。
  龙锦游得很稳当,仍少不了星星点点的海水溅到衣服上。
  等到了位置,江玉织小心地抱着骨灰罐子站起来,揭开盖子。
  骨灰被洒进海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地府无辜的三个鬼,顿觉身上无形地桎梏消失了。
  与此同时,蒙在白砚魂魄上灰蒙蒙的一层雾,从心口处散开了一点。
  心脏上的裂缝好似被一根短但牢固的金线缝上一毫。
  左淮慢慢地回到正轨上,气候正常起来,街上的百姓们精神面貌都有了改变。
  他们在这里呆了十几天,没再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谛听被押着全城每户人家都逛了一圈。
  江玉织带着它,以查户籍为由,挨家挨户地找了一遍残力的下落。
  应该没有遗漏,就准备着离开了。
  白无岚这次也和他们一起回京都,他很久没见妻子,想念得紧。
  他没这么说过,是白砚背地里和江玉织说的。
  临走前,欧阳广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白无岚再留一阵子,他一个人实在是承受不住那么多公务啊!
  江玉织斟酌再三,凑到欧阳广边上,神神秘秘地说道,“大人下次祭祀的时候,可以供奉点吃食,龙王大人喜欢,她在梦里和我说的。”
  话落,不顾欧阳广疑惑的欲言又止,转身爬上了马车。
  这次,白砚成功和娘子坐到了一辆马车上。
  黑白无常回地府去,对外只说外出游历看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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