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看似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隐秘地动了动。
青色的风悄悄地来到他的指尖,那明明是属于苏杭的天命人的力量,但是现在却臣服于阴森可怖的鬼道人手下。
玄同留下的阵法感受到天命人的气息亮了亮,很快瓦解了一部分,北邙偷偷摸摸地甩了甩手,他手上的手铐瞬间消失。
而苏杭对此毫无察觉。
t44多少也猜到了,毕竟宿主给自己准备的第三个马甲就是上一任天命人穷奇,作为快穿管理局的一员它知道的信息并不少,但还是提醒了北邙一句:【但强行脱离会引起阵法反噬,玄同不可能不在这里下手,更何况宿主您目前这具身体的状态……】
北邙耸了耸肩:【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点反噬比起被那群老同学回头堵个正着问东问西根本不算什么,润了润了。】
他一边回复系统,一边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战况。苏杭和蝉背对着他,全力抵御着从正面和侧面涌来的鬼怪,关山渡在院外厮杀,刀锋破空声不绝于耳。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细微的变化。
北邙:……啊,好像又回到了稷下学宫逃学的日子。好怀念啊。
t44:【……宿主你还跑不跑了?】
天空中的阴影碎片还在不断飘落,整个山海关内部似乎都陷入了混乱的交火之中。怒吼声,兵刃交击声,以及鬼怪的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为北邙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他抓准时机,以鬼气为墨,用判官笔写了些什么,下一秒,北邙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掉一般,极其诡异地原地模糊淡化,彻底消失在了墙角。
只有地面上几缕黑色鬼气,如同烧焦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确实有人存在过。
苏杭刚用风月宝鉴配合卦象,勉强击退了一道试图缠绕他脚踝的阴影触手,喘着粗气回头,想确认一下北邙是否还老实时——
墙角,空空如也。
只有一缕阴冷鬼气,如同嘲讽般,袅袅飘散。
苏杭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北……北邙呢?!我只是一眼没看他啊!”他失声叫道。
蝉闻声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墙角,也是脸色一变:“我靠!人呢?!什么时候跑的?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这前辈也太牛了点吧?”
关山渡听到院内的动静,一刀劈碎眼前的鬼影,闪身退回院内,看到此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果然。”
第42章 人生不相见
北邙的身影在混乱的山海关内如同鬼魅般穿梭, 事实上他的存在现在也和鬼怪没什么区别。
他刻意收敛了大部分气息,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 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阴风, 宛如镜花水月, 教人根本无法从阴云下分辨。
为了防止被山海关迅猛的风吹走,北邙扣住自己头顶的那顶缀满古旧铜钱的斗笠, 斗笠下压,遮住的面容部分更多了,红绸垂在他的肩膀上, 就像是溅上去的血。
北邙路过一处街巷拐角,几名穿着墨家工装、手持灵气铳与工程扳手的墨家弟子正陷入苦战。他们被七八只形如巨狼,但是完全没有毛发,像是被剥了皮一般的鬼怪“肉犬”包围, 地上已经躺倒了两名弟子, 伤势不轻。
“不要啊, 我论文还没写呢,我刚写完开题报告, 还等着开题报告需不需要二辩呢!别开玩笑啊!”
灵气铳的光芒虽然能逼退肉犬,但这些鬼怪动作迅捷, 配合默契,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 那些墨家重工的弟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北邙恰好路过, 他甚至没有停顿,只是在那电光火石的交错瞬间,右手随意地比了个手枪的动作,凌空一划——一道凝练如黑红色判官笔的鬼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 悄无声息地掠过战场,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那道鬼气极为灵活,游龙戏凤,轻盈地穿过了每一只肉犬的身体,几只凶悍的肉犬动作猛地一僵。
随即,它们的身体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崩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几名幸存的墨家弟子愣住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巨大的震惊交织在脸上。
他们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带着铜钱斗笠残影的黑红色身影一闪而过,以及那道瞬间秒杀数只肉犬的恐怖鬼气。
“我……我靠!刚刚那是什么啊?!” 一个年轻弟子声音发颤,指着北邙消失的方向:“是……是鬼怪?还是……人?”
“那鬼气好可怕……但又好像帮了我们,是我的错觉吗?” 另一个弟子喃喃道,看着地上同伴的伤势,又看向空荡荡的巷口,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真的会有帮人的鬼怪吗?这不完全违背他们想要吞噬生魂,夺舍重生的天性吗?
北邙对身后的小插曲毫不在意。他目标明确,准备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先休整休整。
凭借着对山海关的认识,北邙如同阴影般掠过层层叠叠的工事与建筑,最终停在了一段高大城墙内侧的钟楼侧建筑顶端。
这里视野极佳,却因年久失修且位置刁钻,除了撞钟的和尚之外,平时罕有人至。北邙轻盈地落在铺满灰尘的瓦片上,如同没有重量的候鸟。
“咚——咚——”
不远处,另一座作为战时通讯节点的大型钟楼上,金蝉寺的武僧们正赤裸着上身,合力推动着巨大的撞木,撞击着那口铭刻了无数梵文经咒的青铜巨钟。
“咚——!”
钟声洪亮悠远,带着磅礴的灵气,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山海关,甚至传向前线。这座巨钟是金蝉寺花大价钱修建的法器,这钟声不仅是警报和集结号,更是一种战果的宣告——据说,这特制的梵钟每被撞响一次,便代表着前线或关内至少有上百只鬼怪被彻底净化或击杀。
北邙的目光越过钟楼,投向那真正的血肉磨盘——长城之外。
即便身处相对安全的关内,向着城墙之外远眺,眼前所见的景象依旧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人感到窒息与恐惧。
长城,那道由墨家祖师琢光倾尽心力打造的“阴阳长城”,此刻真正展现出了它的恐怖威能。
闪烁着金属与木质光泽的城墙本体上,无数炮台,弩机,阵法被全面激活。耀眼的攻击式灵气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次齐射,都在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无边无际涌来的鬼怪群中,硬生生蒸发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无数扭曲残肢与飞散的鬼气被可怕的灵气波动荡起,仿佛潮水被巨石砸开,浪花翻涌。
但鬼潮的数量依旧太多了,多到令人绝望。它们前仆后继,用身体消耗着长城的防御,整个长城防线,如同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堤坝,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的冲击。
关内,北邙刚刚经过的地方战斗同样激烈,但那更像是清剿渗透进来的老鼠。而关外,才是真正决定生死的主战场。
北邙能看到,在那片被鬼气染成墨色的天空下,城墙垛口等关键节点上,闪耀着格外耀眼的灵气光芒。在关外战斗的每一个人,都是人类阵营最顶尖的战力。
破域联盟的地仙们自然身先士卒。他甚至能凭借百年前的记忆和战斗风格,隐约辨认出一些熟悉的影子:凌厉到仿佛能斩开天地的雪亮刀光属于浩然,如同水墨晕染,却蕴含着无数机关杀阵的领域是琢光的手笔。
道道翠绿生机与枯寂死意交织盘旋的灵气,是松水在施展他们医院祖传的岐黄内经生死之术,当然,最明显的就是玄同那淡蓝色的堪舆阵法……
而更远处——是天仙朝会的人。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仙,在鬼潮这等关乎存亡的危机面前,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与曾经打进长生殿的“逆贼”们并肩作战。
人类抗击鬼域的最前线。
“哎呀,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坐在这里感觉人都变年轻了。”
北邙感慨一句,语气说不上难过还是戏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血红的眼底倒映着远处的炮火与灵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宏大戏剧。
他抬手敲了敲自己头上那顶过于招摇的铜钱斗笠,发出“叩叩”的轻响。
“嗯……想要在这里自由活动的话还是太显眼了……”
北邙低声自语。
玄同那老木头研究了一百多年的阵法确实厉害,将他这具被地府碎片污染的身体锁得死死的,连换号都做不到,混沌暂时是没法返场了,饕餮也只是用来做主播提醒别人小心的身份,穷奇更是被他按了一个天命人的特殊身份,现在都不适合用。
但是,换不了身体,换换皮肤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