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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齐知舟看着边朗,语气有种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边朗,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生气,抱歉。”
  “没事,我确实也挺可笑的。”即使边朗竭力想表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但浑身肌肉仍然不受控制的绷紧,“齐知舟,你日记里写满我哥的名字,你偷偷摘掉我哥校服的第二粒扣子,图书馆停电那一次,你以为去接你的是我哥,所以才会亲了我。”
  齐知舟微微顿了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震惊与痛楚。
  ......边朗怎么会这么以为?
  边朗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继续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还要这么眼巴巴地凑上你,你也觉得挺烦的吧?想亲近我,但我根本就不是边策,想拒绝我,又舍不得我这张脸。我说的对吗,齐知舟?”
  齐知舟闭了下眼睛:“边朗......”
  “这十年你是怎么过的?你把你自己活成了他的样子,”边朗稍稍俯身,端详着齐知舟脸上毫无瑕疵的温和笑容,“知舟啊,你就这么爱他吗?”
  齐知舟嘴唇嗫嚅,正要说什么,边朗却猝然转身背对着他,仿佛不希望——或者说害怕听到齐知舟的回答。
  “嗐!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边朗双手叉腰,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我早都知道,我能接受,都能接受......”
  他在和齐知舟说话,实际上是在说服他自己。
  “至少,”边朗喉结滑动,嗓音粗粝,“至少我还有这张脸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脸在江山在。”
  齐知舟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喘息,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
  边朗重重抹了一把脸,才转过身看着齐知舟:“你前几次高烧明显精神状态不对,这次怎么这么清醒?”
  不等齐知舟回答,边朗敏锐地注意到齐知舟刚才还扣紧的衬衣袖口解开了。
  他眉心一粥,径直撩起齐知舟的衣袖——小臂上赫然有个还在渗血的小口,是注射器留下的。
  “你给自己打药了?”边朗沉声问,“什么药?”
  齐知舟笑笑说:“普通的止痛药。”
  “放屁!”边朗厉声道,“你这病那么蹊跷,止痛药管个屁用!齐知舟,就我刚才出去那一小会,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没什么的,边朗。”齐知舟轻轻放下衣袖,“我必须清醒着,‘小琴’会来。”
  边朗说:“我在这里,她怎么敢出现。”
  齐知舟看着边朗,平静地说:“所以你要离开。”
  边朗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
  ·
  十分钟后,边朗叫醒了瞿一宁,一道喊来了小琴爸妈,说齐知舟突然病了,请他们带着去趟村里的药店,四人打着手电筒出了院门。
  齐知舟静静坐在房间里,模糊的窗玻璃上映出他虚弱而单薄的侧影。
  第68章
  出乎意料的是,“小琴”没有出现,小琴却来了。
  门口传来窸窣轻响,小琴稚嫩的脸颊从门缝的阴影里探出来:“你生病啦?我爸妈带你朋友去拿药啦!”
  齐知舟压下心头的诧异,笑着问:“小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小琴双脚并拢,轻巧地跳过门槛:“我睡了,又醒了。”
  齐知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穿着蓝色碎花样式的睡衣,披着头发,显然是已经歇下了。
  但她塑料拖鞋边缘和脚趾缝里,却沾着新鲜的泥点,身上带着一股不好闻的气味——就在她父母离开的这短短二十分钟里,她偷偷出去了一趟,去了一个气味特殊的地方。
  二十分钟就能往返,她去了哪里?
  边朗不在,小琴彻底放松下来,胆子便大了。
  她径直走到床边,两条手臂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前倾,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齐知舟。
  她一靠近,身上那股混杂着土腥和霉变的腥臊臭味就更加明显。
  齐知舟本能地感到不适,但脸上柔和的笑容纹丝不动,仿佛对此毫无察觉:“小琴,怎么这么看着我?”
  小琴抛出一个突兀的问题:“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齐知舟回答:“我有个弟弟。”
  小琴又往前凑了凑:“那你弟弟长得很难看对吗,是不是像这样——”
  她刻意挤眉弄眼,做了个极度夸张的鬼脸,嘴角往一边脸颊用力咧开,舌尖耷拉出来,眼珠刻意翻白,原本精致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诡异。
  “哈哈哈哈哈......”小琴被自己的表演逗乐了,紧接着又变换姿势,十根手指捏紧成鸡爪的形状,踮着脚尖、耸着肩膀在原地抖动,喉咙里挤出声音,“啊吧!啊吧!啊吧!”
  齐知舟不禁蹙眉,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沉冷:“这样的孩子,在你们村子很常见吗?”
  “是山神的诅咒!”小琴脱口而出,随即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弟弟是这样吗?”
  “不是,”齐知舟斩钉截铁地说,“我弟弟很健康,他很好。他不是诅咒,是我的家人。”
  小琴“呼”地长舒了一口气,小手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小琴,”齐知舟的嗓音依旧温和,但眼神锐利如刀刃,“你怎么知道我有兄弟姐妹?”
  “因为有人说你是山神赐福来的啊,如果你是山神赐福的,你弟弟肯定就是诅咒!”小琴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孩子气的骄傲得意,“你弟弟不是诅咒,那你也不是白天鹅了。我还是最漂亮的白天鹅,谁都不能比我漂亮,我以后要出国!”
  “谁告诉你我是山神赐福来的,”齐知舟放缓声音,笑着问,“我猜猜,是不是你的姐姐?”
  “姐姐”这个词仿佛什么禁忌,小琴身体僵了僵,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我没说!”
  这时,院外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小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手足无措地说:“我爸妈回来了,我要走了!”
  她慌慌张张往外跑,被进门的小琴爸妈逮个正着,小琴妈骂着“要死了你!不睡觉去客人那撒野”,接着是几声沉闷的拍打和小琴撕心裂肺的哭嚎。
  ·
  小琴爸脸上堆着尴尬的讪笑,跟着边朗和瞿一宁走进房间,连声给齐知舟道歉:“实在是对不住!这孩子不懂规矩,吵着你了吧?”
  “不碍事,”齐知舟靠在床头,“我一个人待着还有些害怕,多亏了小琴陪我说话解闷。”
  瞿一宁从进屋起就皱着眉,忍不住嘟囔了一声:“什么味道啊?一股猪屎味呢怎么?”
  猪屎味?
  齐知舟眸色陡然一沉,没记错的话,小琴家的猪圈就在出院门往东大概五百多米的山坳边上,以小姑娘的脚程,二十分钟足够她跑个来回了。
  瞿一宁话音刚落,小琴爸的脸色“唰”地变了,他不自然地瞥了眼地上那串小琴留下的脚印,沾着湿漉漉的泥土。
  边朗与齐知舟对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地上怎么全是泥啊,小琴是不是偷溜出去玩了?”
  “那没可能,小琴乖着呢,就是地脏了,”小琴爸眼神躲闪,“咳......那个......你们好好休息,夜里风大,山里寒气重,你们关好窗户。”
  ·
  瞿一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琴爸的背影,小声说:“齐教授,他怎么和见了鬼似的?这个味道真不对劲。”
  房门掩上,边朗立起手掌,“嘘”了一声。
  瞿一宁立即屏住呼吸,屋外传来小琴撕心裂肺的哭声,其中夹杂着小琴父母压抑的争执,模糊不清。
  瞿一宁将侧脸贴着门缝,眉头越皱越紧:“小琴爸好像在怪小琴妈,不把什么东西......关好?”
  他努力复述着捕捉到的声音。
  “小琴妈也哭了,说‘要关到什么时候’,小琴爸说什么诅咒什么的......听不清楚。”
  边朗的目光落在齐知舟苍白的脸上:“你猜错了,‘小琴’没出现。”
  齐知舟淡淡道:“我没错,‘小琴’应该出现,只是——”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串泥脚印,继续说:“只是被关起来了。”
  边朗嗤道:“齐教授,从结果来看,你就是错了。”
  齐知舟轻笑:“边队,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未免太过武断。外部干预导致预期行为未能发生,并不等于逻辑判断失误。”
  瞿一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边哥,齐教授,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到底怎么一回事?”
  “就不能动动你那猪脑子!”边朗往他后脑呼了一巴掌,语气严厉,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感情刚才出去那么长时间,你连我们要干什么都没琢磨明白?”
  这一巴掌力道不大,却让瞿一宁捂着后脑愣住了,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起。
  好像确实是这样,他待在边朗和齐教授身边时,变得像个提线木偶,反正齐教授运筹帷幄,边哥智勇双全,他只要跟着跑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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