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胜桥”见证了每一届学生的更迭,旧人离去,新人纷至,无疑是临中人最熟悉也最聚感情的地方了。
  上到四楼,走过金胜桥就是知文楼。徐雾抬眼就望见了“文科一班”的班牌。
  进门一瞬,徐雾感觉到心仿佛空了一块,老熟人几乎都去理科班了,想来还有些不适应。
  正张望,就听见后门有人喊他。
  “徐雾?”
  回过头看去,只见那人自然地抬手指了指上面的班牌,“你走错班了吧,这里是文科班。”
  是他高一同班的同学,潘炎。
  徐雾摇头回道:“没走错,我是这个班。”
  他在最后那排靠窗位置落了座,将教材整整齐齐摆进抽屉,掏出笔袋在桌角摆正,提起书包领往桌边的钩上一挂,就算收拾完。
  毕竟是文科重点班,大多数学生到班整理东西好后就开始看书自习,学习氛围顶好。
  这时,余光瞥见,一个扎着慵懒丸子头,衣着文艺牛仔白底连衣裙的倩影从后窗掠过,棕色绒布高筒靴和棕色系腰带呼应,再加上她染了摩卡暖棕的发色,整体穿搭看着协调,又一眼吸睛。
  徐雾点头,心中暗道,衣品前卫,走路带风,秦姐风范不减当年啊。
  秦薇薇在讲台上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你们高二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秦薇薇。”
  “不出意外接下来两年都是我带这个班,多的鸡汤什么的我也不说,你们也不爱听。规矩高一学的也马马虎虎,有什么问题后面遇到我再指出来,让我一下子说我也说不上来。”
  新老师半开玩笑的语气初步获得了这群学生好感,班上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轻松不少。
  “虽然我们浙江省现在明面上的高考制度是七选三,但实际有很多专业想要报考都是物化捆绑,这也是我们学校还按文理分班的原因……”
  “一会儿我把课表贴在那边。”秦薇薇将讲桌上的课表拿在手里,抬手指向前门电风扇开关那位置,吩咐道,“不是政史地的同学自己提前了解好课表,以及上面标示的对应选课教室。”
  秦薇薇的视线在这群学生身上游移不定,忽然想起事:“哦,对了。还有高二要开的数竞课,我们班和理科一班一起,在五楼西边的竞(2)上课。”
  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八点零五,下一节就是数竞课,刚好够给你们划个课间。”
  “都抓紧时间,第一节课不要迟到。”
  秦薇薇还没走出门,底下就已经哀嚎声一片。
  “不是吧,我都选文科了还要经受数学竞赛的折磨?救命——”
  “我觉得文科已经够费脑了真的。”
  说归说,手上收拾的动作没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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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数竞
  听传,高二的数竞老师是学校花重金从北师大聘请的特级教师。
  数竞教室哄闹声连天,一暑假没见面的朋友热烈攀谈着趣事,男生口中的新游戏,女生新追的电视剧。
  打闹欢笑的氛围是高中这个年纪独有的。
  徐雾的目光在数竞教室里虚虚晃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来数竞教室。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得晃眼,侧面落地窗被复古窗帘半掩,稀稀散散的光束洒向黑檀木长桌,空气中细散尘埃缓慢浮落,在光束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靠窗的少年也不与人攀谈,手背抵着下颚,垂眸看着摊在眼前的题册。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笔,落笔时不紧不慢,静得像与这哄闹的教室隔上了层无形的结界,呼引着好奇的人们上前一探。
  不远处,画风突变,翟佳鑫站在垃圾桶旁,拿着包子在啃,还配着豆浆喝了一口。教室后排的宋安然一眼就捕捉到了进门张望的徐雾,起手朝他挥手,示意对方过来。
  宋安然和翟佳鑫都是徐雾的初中同学,从临中一路读上来,同班不同班都经历过,铁三角的存在。
  他朝那个方向走去,不轻不重地将教材往后排座位上一搁,正好和宋安然隔了条走道。右手揣进兜里掏出一支白色的笔,在上面摆正。
  从门口传来一阵清促澄亮的声响,“特级教师”踩着双细高跟踏进金属门槛。
  “卧槽,不是说北师大特级教师吗?怎么是孙兆燕?!”未细看其颜先审其气质,徐雾确信,就是孙兆燕。
  侥幸的是,教室内足够喧哗,卡着上课铃进门的孙兆燕直接去了讲桌开电脑放教案,没听到徐雾的“不文明发言”。
  他们学校素来讲究塑造德智文明校风,徐雾之前就没少因为喊“卧槽”这种词被教务处主任孙兆燕逮着进行思想教育。
  “有没有一种可能,孙兆燕就是你口中的,北师大,特级教师……”后排,翟佳鑫小心翼翼伏在桌上,凑近徐雾耳边,轻声说道,接着又补充,“天后发过论坛帖。”
  “临安小天后”这个id在临安一中校园论坛里可谓是闻名遐迩。论资历,她是老临中人了,一路从小学念到高中;论活跃,能保持新消息推送,还不时在各大帖子下眼熟这个id。最重要的是,有需要还能给八卦的网友附上拓展解惑的,整个一中论坛除了她还真的很难找出第二者。
  当然,天后人气高其实还有一点主观因素在。临安一中作为老牌重点高校,明令禁止私藏手机不上交。虽说确实还有不少人坚持,但被抓的代价是将失去手机整一学期,像天后这么嚣张的还真是不多见。
  后面甚至发展成有人在她的帖子下面打卡,每日一问。
  “问问天后今天手机被抓了吗?”
  “很遗憾,并没有。”
  “天后怎么还不发帖,终于被抓了?”
  “没大事,还活着。”
  更离谱的是,甚至有人把她的帖子玩成了许愿池。
  “天后保佑刚子眼盲三年别抓我。”
  “血求刚子早日还我手机!”
  都是玄学。
  徐雾微微蹙眉,侧着脑袋低声说道:“她不是教务主任吗?这么闲?还来教竞赛。”
  孙兆燕往座下随意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了后方座位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同学身上。
  “哟,徐雾,老朋友了。”孙兆燕伸长教棍,敲了敲黑板左上方那块新写的题。
  感受到周遭投来的炙热目光,徐雾后脊一凉,些许僵硬地抬头,抬手指着自己道:“我?”
  隔壁过道的宋安然实在看不下去这人呆愣着了,开口提醒他:“别看了,就是你,徐雾。”
  好人做到底,宋安然猜他八成连孙兆燕喊他干嘛都不知道,紧接着跟他说:“你现在需要上去把孙兆燕指的那道题解出来,不然就得去讲台边站着。”
  徐雾一脸煞气地回头,发现某位“狼狈为奸”的共犯已经钻到桌底下去了。
  “共犯”猫着腰,忙着在下面捡刚掉的笔,还不忘嚷嚷:“孙兆燕新学期难道就专挑帅的找吗?这世道,真是——惨绝人寰!"
  徐雾白了他一眼,起身动静不小,恶狠狠唬他:“我看你长得,也、不、差。”
  “那不了哥,我要是上去写不出来不得滚边上去站个二三十分钟什么的。”这事后话虽迟但到,徐雾人已经走远了,不知道听没听见。
  翟佳鑫贼里贼气地从桌下面直起身来,目光定留在右手边摊开着的草稿本上几秒。
  黄白的护眼书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行推导公式,那字迹的主人正笔直地站在黑板前拿着粉笔板书。
  黑板另一侧,徐雾正摆着张臭脸,潦草地写着的过程,从远处看,字是歪斜的。
  徐雾这人最大的毛病就在于,他自诩理科方面天赋过人,傲气得很,脑子里带着思路构思一下就算是完了。让他老老实实写过程,不亚于过年在家招呼七大姑八大姨。
  徐雾站在黑板前现场演算,思路流畅,索性直接拿黑板当草纸,把所有计算过程都列在了空处,又见附近没板擦,就放那不管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另侧那位先上去做题的同学将粉笔轻置于黑板槽中。他的解题步骤排满半页黑板,工工整整收尾,看着比正巧被孙兆燕抓住讲小话上来的徐雾同学“体面”了不止一点。
  站在讲台边的孙兆燕满意点了点头,便让洛宸羽回座去了。她转头再看徐雾,愣是停了几秒,又不自觉地眯眼向前凑近了几步。
  到步骤结尾,徐雾在结尾潇洒地划了个下划线示意结果,转头对老师礼貌地笑了笑。带着少年气的笑容的确很招人好感,尤其徐雾长得还好看的情况下。前提是背后的字没飘起来。
  到底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师了。孙兆燕还是耐心地看完徐雾的解题过程,并附上一个鲜艳骚气的粉色√。
  “好,看黑板上的两位同学已经解完了,那大部分同学应该也……”完成了。
  抬眼看到讲台下面埋头苦算的“大部分同学”,孙兆燕硬是将最后三字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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