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曲花间正在心中计算,自己带出来的钱够买多少粮食。
一路下来的花销都是提前准备的碎银子,带出来买粮食的大头一分没动,五十两黄金折合下来五千两白银,加上原本的银子,一共六千两。
北方遭受旱灾,南方粮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按大宗交易价格算,带壳水稻三十文一斤,去壳的糙米四十文一斤。
还有各种杂粮,价格要比稻米低三到五文不等。
曲家大船是从前原身父亲在时斥巨资在一个南方商人手里买的,船长二十四米,宽八米,深三米,载重应该能达到八十吨,也就是十六万斤左右。
稻子虽然划算,但为了多装些粮食,曲花间还是打算买糙米和去好壳的杂粮。
另外再买些抗旱皮实的粮种,以防万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如何将这么多粮食运回青岱。
来时船空,又是顺流而下,跑得快,遇到水匪都是走为上,但回去的时候装满货,肯定跑不赢水匪的船。
好在白日曲花间特意让曲宝打听过,广陵城有家龙虎镖局,专门替别人压货走商,据说里面的镖师功夫俱佳,口碑极好。
只是要价较贵,像从广陵到青岱这么远的距离,一个普通镖师便要一百两,功夫更好的镖头价格更是离谱。
曲花间手底下除了林茂一手箭术不错,其他人打架斗殴可能气势不输,但真对上亡命之徒,这些没见过血的庄稼汉子怕是没多少反抗能力。
所以哪怕价格离谱,曲花间还是决定请几个镖师,这又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算了半天,发现自己手里的钱将将够把这艘大船填满,曲花间总是放下心来。
将乱糟糟的思绪理清,心中有了章程,躲在角落的困意终于来袭。
曲花间打了个哈欠,往船舱里走去,刚一转身,便听见远远一阵砍杀声。
他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蹲下身,借着护栏的掩护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码头广场上影影绰绰的有几道人影正你追我赶。
被追赶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估计受了重伤,被同伴拖扛着,另外那个受伤较轻的一手拖着同伴,一手拿着一把长刀,疾步往曲花间所在的方向而来。
后面追赶的人也都多少负了伤,追赶速度不快,两拨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眼看那群人离岸边越来越近,曲花间暗道一声完蛋,矮着身子往船舱里跑。
曲宝还睡得呼哧呼哧的,曲花间捂着他的嘴将他摇醒:“曲宝,别睡了,出事了!”
曲宝本来还有些迷糊,听见出事了三个字瞬间清醒,他正要问,却发现曲花间捂着嘴不让他出声,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清醒了,曲花间才收回手。
防身的匕首一直藏在枕头下面,两人迅速摸出来又往底舱里去。
等船上所有人都清醒过来抄上家伙,那两拨人也到了离曲家大船不远的岸边。
曲花间不顾曲宝的反对,悄悄摸到甲板上,看清了岸上的情形,想来是无路可走,被追的那人将同伴放倒在地上,视死如归的冲向追杀他们的人群。
双方拼杀了莫约半个时辰,看得出来那个人武功高强,对方七个人,被他砍死了四个,踢了一个下河,落水哪个估计是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几下,咕嘟咕嘟吞了好多水,没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只可惜寡不敌众,那人很快便露出破绽,被敌人从背后捅了个对穿。
拼着最后一口气,那人将面前的人一剑封喉,又躲过身后的第二次攻击,拖着自己的同伴毫不犹豫的跳了河。
天太黑了,曲家船上的油灯早已耗尽能量熄灭了,借着微弱的月光,岸上砍杀的情景也只能看个大概。
但微风拂过,血腥味却顺风而来。
浓重的血腥味让曲花间胃里翻江倒海,他悄悄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双腿早已发软,跪坐在甲板上。
出身和平时代的青年,连杀鸡都带有负罪感,此时却亲眼目睹了一场厮杀。
和电视里被美化过的剧情不同,真实的场面更加血腥残忍,曲花间甚至看到其中一人被抹脖子时血液喷涌而出至少喷了一米多远,在月光下反射出猩红的光芒。
岸上还站着的两人并没有发现曲花间,也没打算上船屠杀一番,他们不是打家劫舍的盗匪,而且直奔目的专门追杀那两人的。
第7章 救人
那两人落水后江面很快平静下来,除了微风拂过推起的涟漪,水面上没有一点波动。
等了至少一柱香时间,仿佛是确认目标再也没机会露头后,那两人才蹲下身检查同伴的死活。
很显然,隔了这么久,再多血也流干了,倒在地下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那两人见状十分干脆的将同伴的尸体一脚踢到江中,又找来木桶冲洗地面上的血迹。
码头上扑了木板,猩红色的血液被水一冲,便顺着缝隙流入江中,很快便被稀释掉。
做完这些,两人将木桶也扔进江中,扬长而去。
曲花间看得头皮发麻,对同伴见死不救,熟练的毁尸灭迹,无一不彰显着这些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还好他们对船不感兴趣,不然这一船人死定了。
曲花间腿软得站不起来,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曲宝和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去。
几个人就这样屏住呼吸瘫坐在甲板上,不敢发出声响,生怕那两人又杀个回马枪。
又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哗啦一声,冒出两个头来。
曲花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那两个被追杀的人,他们竟然没死!
只可惜扛着同伴那人也受了重伤,只能死死的扒住江岸,却没力气爬上去了。
“快!救人!”曲花间低喝一声,其他人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找来梯子下船去救人。
等把那两人捞起来之后,原本清醒那人也昏迷了过去。
将两人拖进船舱放在船上,曲花间吩咐了一句让人将船上的血渍擦洗干净,便和曲宝合力把伤者的衣服扒了。
那人和人厮杀许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几道,最为致命的便是被捅穿的伤口。
好在伤口位置在腰侧,应该是没伤到内脏,只可惜失血过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另外那个一直昏迷着的人也同样伤得不轻,他肩胛处有一道贯穿伤,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伤口已经在腐烂流脓。
腿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应该是刚才被追杀时砍到的,此时正泊泊流着鲜血。
曲花间伸手一探他额头温度,果然烫得吓人。
“曲宝,去把你爹给我们准备的药箱拿来,顺便找找船上有没有烈酒。”
此时已是凌晨,城门要到卯时初才会打开,要等到城门打开去请来大夫,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
可床上两名伤患显然等不了那么久,只能先做简单的处理,剩下的便是听天由命。
“你!”曲花间随手指了一个守在门口的船员,继续吩咐:“去取点凉开水过来,记住,一定要用干净的水盆装。取来之后再架两口锅烧开水,把匕首,水盆,全部用开水煮一遍,另外一口锅烧的开水给我送来!”
“是!”得了命令,船员也不含糊,立马招呼了一个同伴往厨房跑去。
曲花间在小房间里翻找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布料,只能将自己洗干净的里衣撕成条,紧紧缠在两人的新伤口上暂时堵住出血口。
好在曲花间一直要求船上的人饮水必须烧开过后再喝,船上原本便备着凉开水,所以很快被送来,曲宝也取来了药箱,曲花间用凉开水打湿布料,敷在发烧那人的额头上,才开始清理他肩胛处的伤口。
这伤口时间挺长了,没有流血,但红白相间的糊着脓液。
曲花间用凉开水洗净的布巾将伤口表面和周围擦拭干净,用力按在伤口上将脓液挤出。
伤口上虚虚结了一层痂被挤破,脓液喷涌而出,滋的曲花间一脸,昏迷中的男人似乎也感觉到疼痛,蹙着眉呻吟一声,但又很快安静下来。
曲花间差点恶心吐了,但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
他用袖子随手一抹,将脸上的脓液拭去,又继续发力挤压。
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等把脓液挤干净,曲花间转了转发软的手腕,狠着心用高温消毒过的匕首将男人伤口上的腐肉剜去。
新鲜的血肉露了出来,又开始流出鲜血,曲花间在伤口上撒了一层金疮药粉,才用药箱里备好的纱布紧紧缠住。
处理完最棘手的伤口,曲花间又开始给男人处理新伤,有布巾的阻止,伤口的出血量总算小了下来。
将伤口清理干净,撒上金疮药,再缠上纱布,曲宝看了一遍,学着曲花间的动作给另一个人处理伤口。
可能是那人昏迷得估计没那么深,也可能是曲宝下手重了些,疼得他龇牙咧嘴发出好几声闷哼,但紧闭的双眼一直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