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把两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又用温水擦了身,曲花间虚脱的席地而坐,他唤来四个船员。
  “城门应该快开了,你们去城门口守着,城门一开就赶紧去医馆请大夫,记住,路上警醒点,也别紧张,让人看出端倪,要是大夫问起,就说……”
  “少爷!”曲宝擦了擦沾染在衣袖上的血渍,“让我去吧!他们没看清昨夜那些人的样貌,万一被盯上就完了。”
  曲花间略一沉吟,点头,曲宝比这些人机灵得多,有曲宝带头,他也放心得多,“那你一定注意安全。”
  “知道了少爷!”曲宝爬起身,在自己的小包袱里翻出一件干净的外衫换上,迎着还未露头却已经绽放出昏黄光芒的朝阳下了船。
  寅时已过半,夜晚逝去,码头附近聚集了一些摊贩正在支摊子,卖早食的摊子冒着阵阵白烟,一幅欣欣向荣的样子。
  想来一路已经有人群聚集,那些杀手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至少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行凶。
  目送曲宝离开,曲花间又回了船舱,给发烧那人换了块冷布巾,又给自己换了身衣裳。
  昨晚惊出一身冷汗,后面一直给伤员处理伤口又出了热汗,此时身上粘腻不堪,可惜船上洗澡十分不便,这半个月他都是用热水擦身将就一下。
  此时房间里有人,虽然两人都昏睡着,但曲花间还是不好脱光擦身,只得忍着不舒服只换了外衣。
  没一会儿,负责做饭的船员便端了早食上来,一小盆热腾腾的粥,还有一小碟细碎的咸菜。
  “昨晚大家都受惊了,再蒸点杂粮馒头给大伙垫垫吧。”
  一顿早饭每人能分得一碗粥,对这些人高马大的汉子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但一路过来粮食本来就不足,众人也都没有怨言。
  好在广陵近在眼前,粮食问题也马上得以解决,总算可以大方让手下人们吃个饱饭了。
  送饭的船员闻言重重点点头,嘴笨的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只是兴奋的说了句多谢东家便兴冲冲的出了门。
  曲花间盛了一小碗热粥,给那个正发着高烧的人喂饭。
  那人此时脸被擦洗干净,露出本来面貌,眼角的伤口已然遮掩不了他俊美的长相。
  躺在床上裹满纱布的男人,只露出一张脸来,因失血过多显出一丝病态的苍白,两颊又因为发烧而鄢红,浓密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闭着。
  英挺的鼻梁被眼下那道伤口延伸,留下一丝细细的血线,干燥起皮的薄唇紧抿着,怎么也撬不开。
  曲花间无奈,同样是昏迷,小阿冉就知道主动吞咽东西,这家伙却像死鸭子一样嘴硬。
  他将男人头抬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右手穿过他后颈用手臂托着他,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将吹凉的稀粥往他嘴里灌。
  奋斗了好久,直到天光大亮,总算给昏迷的两人一人灌了一碗粥,木盆里剩下的粥早已凉透了。
  曲花间就着小咸菜囫囵几口一碗稀粥便下了肚,原本因忙活一夜饿得抽搐的胃总算舒服了些。
  等到杂粮馒头蒸好,众人津津有味的啃着馒头时,曲宝总算带着大夫回来了。
  来的是昨天医馆那位老大夫,陈成林茂也背着林冉跟在后面。
  “大夫快请!”曲花间将老大夫迎上船,又问林茂:“小阿冉怎么样了?怎么不在医馆多养养?”
  林茂将往下滑的小孩儿往上提了提,回答道:“多谢东家关心,大夫医术高明,今早阿冉醒了一回,大夫说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老大夫闻言插嘴道:“哪有那么快,只是醒了便算保住了命,真要好还得静养许久呢!只是那位小哥说你受了伤,林小兄弟便非要跟着过来,老夫只得开了几副药给他。”
  曲花间闻言,知道林茂是担心自己,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没事,不是我受伤,是其他人,只是不好对外宣扬,才说是我受了伤,大夫莫怪。”
  老大夫扬扬手,“无事,谁受伤都一样,快带我去看病人吧。”
  曲花间领着老大夫来到自己的房间,他一见床上裹满纱布的两人一惊,连忙让药童将众人请了出去,曲花间只得在甲板上等。
  见曲宝林茂等人还围在自己身边,他挥手让他们下去,“厨房里给你们留了早饭,把阿冉放回床上就去吃饭吧。”
  第8章 照顾
  老大夫在船舱里待了许久,才拎着药箱走出来。
  他摇着头叹气,“伤的太重了,唉……”
  曲花间心中一凉,老大夫说这话的表情简直跟现代医生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没什么两样。
  “大夫,他们还有救吗?”曲花间探头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形,药童正在给发烧那人重新换纱布。
  “他们的伤口是谁给处理的?手法不错,只可惜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老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开些药给他们灌下去,剩下的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曲花间闻言有些失落,虽然素不相识,但好歹是两条人命,明明他已经很努力想要挽救了,可还是逃不过听天由命四个字。
  “那就劳烦大夫多开几副药吧,我们在这待不了多久,到时候在路上恐怕找不到大夫。”虽然这两个人的命很重要,但家里这么多人还等着粮食救命,根本不敢耽搁。
  “对了,不知大夫昨天给阿冉吊命的方子,对他们起不起作用?”
  “你还要给他们用老山参!?那两人不像是你船上的人。”老大夫有些诧异,老山参来之不易,昨日给阿冉用的半支便是五十两。
  肯给下人用如此珍贵的药,老大夫平生所见也就只这一人,可那两人明显和这位萍水相逢,想不到也肯花这么多银子替他们医治。
  “你要知道,即使给他们吃了这药,也不一定能有用,若是最后还是死了,你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曲花间点点头,“我知道,您尽管开药,钱不是问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两条人命呢?”
  “小友真是菩萨心肠,既如此,老山参我就不赚你的钱,一支八十两,算是给自己积点功德。”
  “多谢大夫好意,多出的十两还是要给的,还请大夫替我们保密,就当从未出过这趟诊!”
  “你放心,我是医者,医者只管治病,不管其他,断然不会泄露患者消息给任何人的!”
  最后大夫给受伤的两人和林冉开足了药,讲好下午去医馆拿,便结账离开了,那多出的十两,最后也没收。
  曲花间点了点手里仅剩的碎银,三人的医药费总共花了二百多两,手里的碎银不够,还从买粮的银子里挪了二百两。
  看病难,看病贵,这个道理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送走大夫,又留下陈成和另外两个汉子照顾病人,其他人都跟着曲花间下了船。
  昨天曲花间便和一家粮铺老板谈好了价格,为了省点送货费,他们去租车行租了几辆拉货的牛车,自己上门取货。
  糙米十万斤,黄豆高粱等杂粮三万五千斤,还有两万五千斤粮种。
  广陵的稻种比青岱的产量能高出一二十斤,还有黄豆高粱,这两样作物都比较抗旱,青岱目前还没有人种这些,所以曲花间只一样买了五千斤回去试种。
  还有些青岱没有的菜种,曲花间也一样买了些,零零总总算下来,花了四千七百两。
  再加上给船上三个伤病员治病的钱,曲花间全身上下还剩下一千一百两,荷包瞬间便瘪下去一大半。
  等着手下人将粮食运回船上的功夫,曲花间带着曲宝和两个曲家护院去龙虎镖局聘了几名镖师。
  一名普通镖师一百两,功夫更厉害的镖头二百两至五百两不等。
  价格昂贵,曲花间有心试试这些镖师的手艺。
  只可惜他带来的两个护院长得倒是高大壮实,却只是空有一把子力气,看家护院和普通人比划两下还行,跟这些靠功夫吃饭的镖师比,完全就是找虐。
  好在林茂也会些拳脚功夫,曲花间便让他和其中一个镖师比划比划。
  谁知林茂跟那镖师将将过了两招,便被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他闷哼一声迅速爬起来,惭愧的退回曲花间身后。
  和他比试的镖师得意一笑,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拱手道了声“承让。”
  最后曲花间聘请了四名镖师和一位三百两的镖头,交付了三百两的定金,约定好明日一早在码头集合,便离开了龙虎镖局。
  走出镖局大门老远,林茂仍旧闷闷的跟在曲花间身后,暗自懊恼。
  东家救了阿冉的命,他早就下决心要誓死效忠东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可是他实在太没用了,除了会射箭打猎,连个普通镖师都打不过,想必给东家做护院的资格都没有吧。
  他看了看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两个曲家护院,自己和他们身高差不多,但曲家护院却长得虎背熊腰,很是精壮,想来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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