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许是想着待会儿得熬,药包正放在桌面上,纪舒愿走过去,解开药包上的绳子,一阵难闻的中药扑面而来,虽说不认得药材,但闻着便知晓,喝着肯定也不会多好喝。
  他坐在椅子上,边往项祝身上瞧边叹气,还特意将叹气的声音放大了些,确保他能听到。
  “别叹了,叹气容易变老不知晓吗?”项祝手上带着水,也碰不了他,纪舒愿便仰头望着他,“夫君不知我为何叹气吗?”
  “知晓也无法,要是想让腿脚消肿,便只能喝这个,我方才问过大夫,他说这汤药没往常的难喝。”项祝没停下步子,把药罐子放在桌面上,将药材放进去,纪舒愿还在椅子上坐着,闻言嘟囔一句,“即便没往常的难喝也肯定算不上好喝。”
  “哪儿有汤药是好喝的。”项祝晃晃药罐,带着走到炉子旁,纪舒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听闻不再吭声。
  项祝搬个椅子放在一边儿,既然纪舒愿想看,便让他坐下看,锅炉没灶房里的烟大,坐这看会儿也无妨。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砍些柴。”项祝说完就起身,走到灶房把木柴拿出来,纪舒愿本意可不是来看药罐的,他不过是想跟着项祝罢了。
  可煎药时还真缺不了人,他只能自个儿在这闷着,盯着锅炉里的木柴,又时不时望向项祝的脊背。
  即使项祝说让他看着药罐,但还是一直瞧着,等到药煮沸时,他放下斧子洗干净手,走到锅炉旁,垫着布将药罐拿下来,放在一旁后去灶房拿过勺子,舀出一碗低头嗅一下:“确实没多大味道,不然待会儿我同你一块儿喝。”
  汤药又不是好东西,俗话说,是药三分毒,项祝还真不怕中毒,纪舒愿朝他摆摆手,叹了口气,老气横秋说道:“罢了罢了,这苦由我自个儿吃就好,夫君就在一旁瞧着吧。”
  项祝这会儿手是干净的,他伸手捏了捏纪舒愿的脸,又从口袋掏出一块儿麻酥糖:“待会儿吃完药吃一颗,把味儿压压。”
  连纪舒愿这个不怎么爱吃糖的人都觉着麻酥糖好吃,看在麻酥糖的面子上,他点点头,也不说难喝的事儿了,接过糖坐回椅子上,等着汤药凉。
  天稍微有些热,等项祝把柴劈完,汤药才算是能喝,纪舒愿托着碗底,闻一下后觉得味道确实比往常的汤药味轻些,可当他喝进口中时,立即收回方才的话。
  还是一同既往地苦。
  他屏着呼吸,一口气将药喝完,闭着眼睛摸出糖块,拆开放进口中,一睁眼便瞧见正对着他笑的项祝。
  “夫君在笑我吗?”
  “自然不是。”项祝收回笑,指了指自个儿,“我方才笑了吗?我没笑。”
  “夫君就是笑了。”纪舒愿端着碗想走,项祝从他手中把碗接过来,拿到井边三两下洗好,再将方才劈好的柴搬回灶房。
  搬完之后,项祝洗过手坐到纪舒愿身侧,向他询问:“方才药味道如何?”
  “夫君也想尝尝?”纪舒愿挑眉一笑,眸光看一眼堂屋,丁红梅跟项巧儿在屋里哄着孩子,还能隐约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一挑眉,项祝便知晓他想做什么,不过没等纪舒愿主动,项祝便凑过去,手掌贴着他的侧颈,将他往身上揽,两唇相贴,纪舒愿立即张口,将残留的苦味渡过去,苦味消散不少,还未等他得意,口中的糖却被项祝卷走。
  项祝后撤身子,眸光里满是笑意。
  纪舒愿委屈地望着他,嘴唇抿着:“我的糖……”
  “口中应当不苦了吧,糖是我的了。”项祝笑着,帮他倒杯温水放在他手边,“喝点水,瞧你唇上干的。”
  他捏着杯子,边瞪项祝边喝着水,好不容易吃到麻酥糖,还被项祝抢走了,他分明不爱吃甜食,绝对是故意的。
  他的不满与委屈几乎要溢出来,连喝水都压不住,项祝摇摇头,从怀里又掏出两块麻酥糖递过去:“不逗你了,还有两块。”
  还有的吃就好,纪舒愿瞬间收回瞪他的眼神,接过麻酥糖剥开糖皮,这回不再向项祝挑眉,若是一挑眉,说不准这颗糖也得被抢走。
  不过丁红梅和项巧儿没给他机会,孩子被哄睡着,她们一同从堂屋走出来,坐在两人面前,空气中还能隐约闻到汤药的味道,丁红梅看一眼还未完全熄灭的锅炉,问纪舒愿一句:“喝过汤药了吗?”
  “喝过了。”纪舒愿点头。
  “那就好,既然喝完汤药了,便去泡泡脚去吧,灶房有烧好的水,老大去倒盆里些,端回屋里给愿哥儿泡泡脚。”
  丁红梅说完去了灶房,帮着项祝倒好水,将他推出来,让项巧儿去烧火,她择菜煮饭。
  “这会儿天还亮着呢,这时辰就泡脚吗?”纪舒愿觉着还是夜间泡更好,泡完就能直接睡了。
  这会儿泡的话,要是泡睡着了夜间就不困了,但项祝好像并未如此想,他端着盆走到门前,朝纪舒愿抬了抬下巴:“快些,来开门。”
  纪舒愿推开门,项祝走进去将盆放在床边,转头时他还站在门旁:“愣着做什么,坐这儿。”
  已经端到这儿了,总不能让项祝把水倒掉,热水倒掉岂不是太浪费了,他阖上门,坐在床沿,项祝帮他脱掉鞋袜,让他泡着脚。
  “大夫也同我说过,多泡泡也没坏处,你这会儿腿脚肿缘由我有些忘了,不过忌口我倒记得清楚,大夫说不能吃太咸太腻口味重的吃食,旁的就如同娘所说,每日出门走半个时辰,多了也不好。”
  泡脚能行,走半时辰尚可,虽然项祝并未说全,但纪舒愿知晓,他的意思就是不让他吃辣。
  “一点辣也不能?”纪舒愿手指捏在一块儿,留出一点点高度。
  项祝朝他笑了笑,温热的唇说出冰冷的话:“不行。”
  他躺倒在被褥上,阖上眼睛“啊”一声:“要是我一睁眼睛就生完了该有多好。”
  眼睛一闭一睁孩子就生出来了,他就能吃辣了,纪舒愿光是想着,都有点流口水,虽说丁红梅早就不让他吃辣,但项祝还挺惯着他,会偷偷让他吃点。
  可今日大夫说过之后,他肯定不再让自个儿吃了,而且他跟项祝待在一起的时辰更多,知晓吃辣会让腿脚肿的话,他肯定看得很严。
  “也没多长时间了,不过三个月罢了。”项祝安抚着他。
  纪舒愿一点没被安抚到,他竟说三个月时辰不长,他睁开眼睛瞪着项祝,向他开口:“三个月,菜都能种两茬了。”
  “这多好,这两茬你都不用下地干活了,在家躺着就好。”项祝擦干手,坐在床沿,手掌搭在纪舒愿肚子上,这回娃娃倒挺给他面子,他手刚贴上,肚子就被踢了两下。
  瞧见项祝面上的笑意,纪舒愿拍开他的手,侧过身背对着他:“娃娃说他也想吃辣呢。”
  “他说他不吃,他方才踢我两下时便是告知我这事儿。”项祝煞有其事说着,纪舒愿转过头瞧他一眼,“他不用踢我就能告知,我想吃的便是他想吃的。”
  “不如这样。”项祝思索着。
  纪舒愿以为他会有好法子,盯着他的眼眸,半晌后项祝才想出:“我吃,你瞧着我吃,也算是解馋了。”
  这算哪门子解馋,瞧见项祝面上的笑,纪舒愿再次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脊背。
  正如他所想,泡脚泡的很是舒适,他侧躺着还真睡着了,项祝将他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后缓慢让他躺好,抖开被褥盖在他身上,将他脸侧的碎发拨开,贴上去亲一口。
  有孕之人多睡会儿是好事,丁红梅并未觉着有什么,反而有些高兴,能睡就好,若是睡不着才是难事儿呢。
  即便如此,还是得叫他吃饭,总不能饿着肚子睡。
  纪舒愿还没睡醒,他听着有人叫他,脸上也有些痒,他拧着眉,还没挥几下手臂,手腕便动不了了。
  他睁开眼睛,与项祝对上视线,他脸颊上有些红,不知是怎么弄的,纪舒愿呆滞地瞧他半晌,正当项祝以为他还未清醒时,他倏然开口询问:“夫君脸怎的了?”
  还知晓关心他,虽说这是他打的。
  方才他想叫他醒来,叫两下没动静,项祝便打算凑过去亲他,把他亲醒,谁知刚亲了一口,就被他一巴掌拍在脸上,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做梦。
  “你打的。”项祝拧眉,面色凝重。
  纪舒愿顿时不再出声,他打的?他一点儿记忆也没有,难不成是他梦游打的,也不是,他不梦游。
  “夫君莫不是诓我的吧?我怎可能打夫君。”纪舒愿有些疑惑,抿着唇有些紧张,手指都要抠破皮了。
  “别抠了,这事儿怪我,”项祝捏着他的手我握紧掌心,“我方才想把你亲醒,谁知你在做梦,怕是把我当成蚊子了吧。”
  他方才确实在做梦,也没把项祝当成蚊子,而是把他当成纪忠清了。
  方才的梦太真实了,他正兴致勃勃地挎着篮子去收南瓜,谁知竟瞧见纪忠清在摘他家的南瓜,摘就罢了,还把秧苗都掰断,坏的很,这是想让秧苗枯萎,南瓜就长不大,也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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