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排在她前头的女子有美有丑,有老有少,大部分都胜券在握,面试后垂头丧气,更糟的会骂阿贝拉没有眼光。
  轮到芳汀,她怕自己的缺牙吓得对方,未开口就损失这一绝妙机会,所以找服务员要来笔纸,写下自己的技能。
  “字很漂亮。”阿贝拉眼睛一亮,“你会外语吗?”
  可恶的托洛米埃干了点好事,教过芳汀英语和简单的德语。他们那个有点钱的中产团体酷爱风花雪月,把学业上的努力用在泡妞在,拉丁语和德语水平堪堪可以装腔作势,唯有英语流利得很——每个去非洲淘金或镀金的二世祖都被动学会百年仇敌的官方语。
  芳汀用英语和德语把自己的条件翻译了遍。
  阿贝拉找咖啡馆的绅士看过,满意得点了点头:“你合格了。”
  “这不公平。”排在后面的人抱怨道,“她是个哑巴。”
  “识文断字,会三种语言的哑巴。”阿贝拉打量着对方,“我清楚雇主的要求,有时候,沉默与忠诚并肩,是雇主最爱的优良品质。”
  末了,她还补充道:“我的雇主有跨国生意,没人有比芳汀小姐更适合这份工作。”
  芳感激地笑了笑,眼里有泪光闪烁。
  “谢谢您提供场地。”面试结束后,阿贝拉找前雇主握了手,后者打量着容光焕发地阿贝拉,叹了口气,“你要想回来,随时欢迎你。”
  咖啡馆的老板勉强算个有良心的人,阿贝拉不想结仇,付了钱带芳汀离开。
  卖完报的伽弗洛什候在门口:“你成功了。”他冲芳汀微微一笑,后者只是抿着嘴笑,并不说话。
  “你们认识?”
  芳汀用从咖啡馆拿来的纸和一小截铅笔写道:“他推荐我来这里面试。”
  伽弗洛什的笑容消失,盯着芳汀却没有戳穿她装哑巴。
  芳汀的忐忑暂且放下。
  阿贝拉没有带他们去雇主家,而是去了意大利剧院。
  “雇主是剧院还是剧团老板。”
  “她是作家,意大利剧院下月上演由她作品改编的同名戏剧。”阿贝拉微笑道,“你们也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一起去看戏剧。”
  “真的?”伽弗洛什扒着阿贝拉的袖子道,“真能去?我还没在大剧院里看表演咧!”
  【不用留人看家?】芳汀举着纸条。
  “你们跟着比留下看家更令人放心。”
  芳汀的脸因说了蠢话而变成红色。
  他们到意大利剧院时,有一贵族正从豪华马车上款款下来。
  “阿贝拉。”贵族拄着镀金的手杖,主动打招呼,“听说你被博林小姐雇佣。”
  “您该叫她汤德斯夫人。”阿贝拉提醒道,“伯爵阁下,你也来看《阁楼魅影》的最后一次彩排。”
  “我是剧院的股东,关心自己的产业收益也是很正常的。”基督山伯爵冷冷一笑,“路易的运气一直不错,就是心眼不太健康。”
  “伯爵阁下,我现在是汤德斯家的女管家。”阿贝拉脚趾抠地,“您跟我说这些不太好吧!”
  基督山伯爵无所谓道:“汤德斯家给了你多少钱?我付出双倍请你来当我的女管家。”
  “您这是赌气。”阿贝拉巧妙示弱,“饶了我吧!我不想为你们的争执牺牲眼前的高薪工作。”
  芳汀担心眼前的伯爵会因此发怒,可对方只是古怪地笑:“珍妮的眼光却是不错。”但那笑在进门时骤然消失,“就是汤德斯这个姓氏听得太恶心了。”
  伽弗洛什等基督山伯爵走远后悄悄问道:“他喜欢女雇主?”
  “显而易见。”阿贝拉愁眉苦脸道,“麻烦的是,汤德斯先生与他关系不好,而且还是他的远房亲戚。”
  “这么刺激?”
  “嘶!”阿贝拉嘘了口,让伽弗洛什缩起脖子,比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手势。
  意大利剧院的内部比阿贝拉想得还要金碧辉煌。巨大的穹顶下,罗马的演员按编舞老师的要求不断走位,一旁的歌唱团也有一个音乐老师配合编舞让歌者伴奏。
  舞台中央是男女主演。天使外貌的法里内利想挑战自我,饰演一个不讨喜的反派角色。他打扮得十分精致,像是从凡尔赛里走出的路易十四,但比对方高挑英俊的多。与之相比,两位女主的衣服显得灰扑扑的,没有那么光鲜亮丽。饰演阿涅斯的演员带着挡住半张脸的头纱,露出涂有朱色口红的丰润嘴唇。这里做了一点改动,为了更好的舞台效果,全毁容的阿涅斯改成了半毁容,是舞台上的断臂美神,令人好奇未毁容她是何等漂亮,或是在那薄的刚好模糊五官的头纱下,是何等可怕的毁容脸。
  玛格丽特与半遮面的阿涅斯截然不同,梳着让她更显老的发髻,脖子上带着老气的珍珠项链。
  剧团的老板跑了好几个市场才找到符合珍妮要求的珍珠项链——发黄得恰到好处。
  玛格丽特的裙子也是非常精美,红色的天鹅绒裙在灯光下优雅华贵,掩盖了时间留下的淡淡灰色,但款式却是过时,锢人的。饰演玛格丽特的女演员有深厚的舞台功底,行动时像人推着的假人,在舞台上飘来飘去。
  “那个男人比女主角还漂亮些。”伽弗洛什趴着最近的靠近,指着在把目光夺去的法里内利。
  金子似的发,碧蓝的眼,咋一看像头顶的壁画飘下一个金发天使。
  阿贝拉在入口处东张西望了会儿才找到珍妮,带着两人艰难穿过密密麻麻的座位。
  “这么快?”看入迷的珍妮以为阿贝拉要更久的时间找好女仆。
  “这位芳汀,不能说话,但会英语和一点德语。”阿贝拉让芳汀上前,“考虑到汤德斯先生的生意和您的事业,我想芳汀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芳汀忐忑不安地看着珍妮——女雇主比她想得年轻,眉宇间有无法掩饰的机灵劲儿。
  “您不喜欢?”
  “不,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芳汀?那不是《悲惨世界》里珂赛特的母亲吗?现在是1821年末,原著里的芳汀早就死了,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我有一个熟人也叫这个名字。”
  “那太巧了。”阿贝拉打圆场道,“说明她与咱们有缘。”
  “确实有缘。”这年头找个会外语的女仆不是容易的事儿,考虑到爱德蒙和神父的特殊性,不能说话还真是芳汀的核心竞争力。
  阿贝拉让小男孩也上前:“伽弗洛什,我的朋友。”
  “您好。”跳脱的男孩结结巴巴道,“夫人您真漂亮。”
  “谢谢。”珍妮笑道,“你也很可爱。”
  仆人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芳汀和伽弗洛什都松了口气,阿贝拉却笑脸一敛,皱着眉道:“我在门口遇见基督山伯爵。”
  珍妮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有意大利剧院的股份。”
  “嗯!”阿贝拉打量着珍妮的脸色,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同对方一说,“他对您和汤德斯先生的婚姻十分不满,而且……而且……”
  想起那句“珍妮的眼光确实不错”,阿贝拉鼓起勇气,“他好像喜欢您,在意您的一举一动。”
  珍妮的沉默让阿贝拉心脏揪起,生怕她与基督山伯爵闹翻。
  好在珍妮很平静道:“我会与基督山伯爵聊聊。”她安抚着忐忑不安的阿贝拉,“我和神父与斯帕达伯爵有故,可以拜托老伯爵从中斡旋。”
  第90章 第 90 章 这小没良心的居然敢背刺……
  法里内利老早就看见珍妮, 激动地在排演时连连犯错。
  “小维鲁蒂。”舞台监督三番两次地叫停,不悦道,“今天是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你是松懈了还是跟经理闹脾气了?怎么失误不断,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考虑到不表演时,剧团的个人和功能集体都会接些外包活,法里内利一时真的犯众怒了。
  某个在外收益颇丰的小提琴手愤怒道:“要不取消今天的彩排。”他指着法里内利, “省得时间打水漂。”
  “对啊!”上午是浪费了,可下午还在。不管是去接私活还是休息,都好过在这这受气。”
  法里内利自知理亏, 但又不能说明他是为何犯错, 干脆翻着眼皮晕倒在地。
  他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眼看剧团的摇钱树口吐白沫, 抽出在地,站出来的小提琴手吓得魂飞魄散,更惊恐的是舞台监督——他以让围观者目瞪口呆的灵活度跳上舞台, 抱住法里内利撕心裂肺道:“叫医生!快叫医生。”
  剧团里跌打肿痛是常态,彩排和演出时医生也候在一旁,很快就过来施救。
  装够了的法里内利悠悠醒来。
  珍妮在坐上叹了口气:“得!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算废了。”彩排如此,不担心首演情况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我的第一步戏啊!”倒霉到这个份上, 珍妮可以买彩票了。霉运对冲。
  舞台监督也发现珍妮在唉声叹气, 老脸一红地上来解释:“今天是特殊情况,法里内利不太舒服,等他好了, 表演效果就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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