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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归 第53节

  凌之贤已经平安到江城了,司空珉低眸深思,他假传义父的旨意,让大理寺将凌之贤调离京城,已经为凌之嫣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在萧潭这件事上,她不该再有怨言。
  第53章 被人追杀 住手,那是司空夫人——……
  山里晨光初破, 远望层峦叠翠,近听溪声潺潺,都是凌之嫣上次路过时没有留意到的。
  鸟鸣偶尔从林深处泄出, 清脆如碎玉。露珠悬在草尖, 每一滴都别有洞天。
  凌之嫣瞧什么都心旷神怡,正赏景时,唐芸递过来一只竹篓, 豪爽道:“大老远过来, 可不是来游玩的。”
  为了哥哥的终身大事,凌之嫣乐意当不要工钱的劳力,于是接过竹篓,按照唐芸的指示, 先是在一片山坡上采金银花,采够了又在溪水边摘薄荷, 随后还沿着错落的石阶往半山腰去寻三七。
  竹篓还没装满, 凌之嫣已经腰酸腿疼,累得坐在一块石阶上歇息。
  唐芸递给她一块瓜果解渴,笑道:“你平时可没这么辛苦过吧?”
  凌之嫣有气无力地接过瓜果, 抬头看唐芸,却是红光满面,大气儿都不喘一下,让人无比佩服。
  正吃着瓜果,山风扑面而来,灌满了凌之嫣的胸膛, 虽然累得站不起来,却又觉得从未如此神清气爽。
  唐芸也坐在同一块石阶上,闭眼感受着这股清冽, 嘴上还在对凌之嫣笑道:“听大夫的话,活动筋骨,延年益寿。”
  总算找到了可以谈心的空闲,凌之嫣却不急着提哥哥的事,身心舒畅,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你上次说我变开朗了,我一开始还有些困惑,后来我想了想,其实我知道我什么时候是开朗的。”她迎着风喃喃道。
  跟眈儿说话、被眈儿逗笑的时候是开朗,见过萧潭之后也是开朗的……
  唐芸睁开眼,冲她挑了挑眉,有心捉弄她:“难不成有奸夫了?”
  凌之嫣噗地一声笑出来:“你可真敢说。”
  唐芸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很能看得开的,人生苦短,怎么开心怎么活,真有奸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之嫣托腮失笑道:“说真的,我还希望你当我嫂子呢,不过,要是让我哥哥知道咱们坐在一起说这种话,他一定很害怕。”
  唐芸立刻变得没有方才潇洒了,为自己声辩道:“我这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凌之嫣见她紧张起来,比方才更有趣几分,凑到她耳边嘻笑道:“你确实想当我嫂子啊?”
  唐芸听她问得直白,不禁转了转眼眸,回想着那日凌之贤去药堂的情形。
  其实他一进去,她就看到他了,可惜当时太忙,便想着稍微有点空的时候再招呼他。此外,唐芸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急于向他示意,不显得自己太过热忱吗?
  可是凌之贤当时好像有什么急事,没等多久竟然就放下合欢花走了,之后也没再来过。
  见唐芸不开口了,凌之嫣连忙为哥哥说好话:“我哥哥是个非常专注的人,待事如此,待人也如此。他从小念书的时候就不一般,十五岁进了太学,从太学结业入了大理寺,对公务别提多认真了,他认准了什么,就不会再有杂念,我跟你说的事,可不是我自作主张,都是我跟他好好谈过的。”
  唐芸眸光清亮地感慨道:“我虽然只是平头百姓,但是我也听说过——大理寺少卿凌之贤高风亮节,与别的官吏都不同。要不是因为你,我也没机会见到他本人,说起来,我也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可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我却觉得自己高攀了。”
  凌之嫣听出来了,唐芸其实也对哥哥动了心,只是姻缘来得猝不及防,她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凌之嫣怂恿唐芸:“哥哥临时被派到江城去了,你若是想试探他的心意,不如写信让他帮你在江城采个什么药?”
  唐芸低头赧然:“还是别耽误凌大人忙正事了。”
  凌之嫣心道:你这么快就开始体贴他了?
  “古人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哥哥送你一包合欢花,你打算送他什么呢?”凌之嫣笑盈盈地问。
  唐芸被她取笑得从石阶站起身来,不自然地抬声道:“你们凌家这么小气啊?不过刚送了一包合欢花而已,就开始琢磨着让我回礼,既然你落到我手上,就再陪我采半日的药吧。”
  凌之嫣迎风莞尔一笑,吃过干粮后,又弯腰采了半日的药,跟唐芸一起将三只竹篓装满,想再歇一阵儿时,蓦然发觉天都快黑了。
  月泉山庄离得不远,凌之嫣想请唐芸去山庄歇一歇,唐芸却难为情道:“我换了生地睡不着,咱们还是回我的药堂吧,我的枕头可都是用草药填的,你留宿一晚试试?”
  凌之嫣觉得新奇,又畅想着:“万一我今晚睡不着,你可要陪我把酒言欢。”
  唐芸慧黠一笑:“可以,咱们就在夜深人静时聊聊你的奸夫。”
  两人各自背着一只满满的竹篓,又齐心协力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竹篓,在暮色时分从山上缓缓下来。
  ***
  塞北已然宣战,大梁迟早是要应战的,昭王爷先前在陛下面前举荐了世子杨燃,杨燃便做好准备随时出征,不过他没上过战场,便请萧潭为他传授西境战事的经验。
  萧潭独自出门,在昭王府待了大半日,原本与杨燃不怎么熟悉,但是越相处越觉得,昭王爷选这个女婿当世子真是眼光独到。
  谦虚沉稳,对自己的约束高,上进心大过野心,这样的人不管做人还是做事都是坦坦荡荡的。
  傍晚时,王府安排了晚宴款待萧潭,盛情难却,萧潭只好留下用餐。
  席间,萧潭向昭王爷问道:“王叔,武阳侯跟塞北勾结的事,咱们可以上奏陛下了吗?”
  如果陛下命令大理寺彻查,那么接下来,谁都不可能再做什么手脚了。
  昭王爷却谨慎道:“大敌当前,现在在陛下面前闹这种内讧,不合时宜,还是等退敌之后再说吧。”
  昭王爷说得有道理,萧潭也只好再等一等了。
  离开王府时,萧潭有些许醉意,昭王爷不放心道:“你还能骑马吗?要不就在王府留宿一晚吧。”
  萧潭笑道:“早上出门时跟叶忠说了晚上会回去,他要是等不到我,估计要到处找我了。”
  昭王爷便没做挽留,嘱咐道:“路上慢点。”
  杨燃在王府门外看着萧潭上马走远,才放心地关上大门。
  天上繁星点点,青石路浸在溶溶月色里,经过的好几条巷子都空无一人,萧潭更加不敢大意。
  又经过一条深巷时,忽见前方有个醉汉摇摇晃晃从路中间穿过,萧潭担心骑马撞上他,慌忙勒了勒缰绳放缓速度,那醉汉见状,竟然有恃无恐起来,挪得更慢了。
  萧潭从他身旁经过,并未多加留意,岂料月光下惊现一道寒光,这醉汉亮出一把圆刀,刀势凶猛,劈向萧潭左肩。
  萧潭来不及做出反应,看似不闪不避,手却已经摸到了坐骑上的佩剑,待刀刃快要挨近时,忽然向后一仰,剑尖顺势上挑,咝地一声,持圆刀的这人手腕溅血,圆刀落地。
  别人在暗,他在明,萧潭无心恋战,只想速速穿过这深巷。刚想走时,两侧却又有剑影来袭,萧潭臂伤未愈,兼带几分醉意,难免力不从心,持剑向左侧抵挡时,右侧刺来的剑锋从他皮肉上划过,留下一拃长的伤口,萧潭回过神时,鲜血已经浸湿了外衫,从袖口滴落。
  在他身后,又有一人持着银枪,来势汹汹。
  萧潭在马背上打量前后左右这四人,心想四个人对付他一个,倒也真看得起他。
  “来吧,决一死战,让我瞧瞧大梁的杀手跟姜约国的精锐相比,谁更胜一筹。”萧潭忍着流血处的疼,又拔出一柄长剑,左手防守,右手进攻。四个人里头方才已经有两个被他打伤了,勉强视为三股力量进攻,萧潭眼观六路,挨个接招,时有反击,缠斗多时。
  叶忠在府里等得焦急,只好出门来寻萧潭,他也知道萧潭这几日行踪不定,因而绕开了平日里常走的大路,七拐八绕,来到一条不知名的深巷时,听见了不远处的打斗声,连忙循声而至。
  叶忠见萧潭被四人围困,便抽出自己的长刀,在他们身后出其不意,猛地一抡,其中两人应声倒地。萧潭也趁机卯足全力,持剑将另外两人制服。
  温老大一直在暗处观察,原本的计划是先派出四人拖住萧潭,想等萧潭战至疲劳时,再让剩余四人出马,将萧潭一击毙命,没想到中途竟然有帮手出现,而且身手不凡,四个人的突袭小队很快败下阵来。
  他们是刀尖上混饭吃的,拿钱办事而已,见形式不利,为防再有死伤,也就暂时休战,另寻机会。
  萧潭流血太多,叶忠忙上前把他架住:“怎么样?”
  此地不宜久留,萧潭低头道:“快走。”
  两人骑马走出深巷时,萧潭突然想起这条路是通往何处的了——唐大夫的药堂,他先前去抓药时从此处路过,因而还记得。
  身后那几个人没有跟过来,现在去药堂的话,应该不会将危险带过去。
  萧潭本就因醉意而头脑发晕,加上流了不少血,伤口不及时止血的话,兴许回府的半路上就会昏过去。
  他答应过凌之嫣,不能再有事了。
  ……
  凌之嫣和唐芸回到药堂,放下竹篓絮叨着这一日的奔波,刚刚点上灯,准备泡脚解乏时,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到。
  唐芸心生警惕,大晚上敲门的除了身患恶疾的病人,还有可能是亡命之徒,她以前听师父说过这类事,自己还是头一次碰到。
  要不要开门呢?如果是她一个人在药堂还好,可是今晚凌之嫣也在,万一连累了人家有什么闪失,她余生都会在愧疚中度过。
  凌之嫣也没有主意,看唐芸没有开门的意思,自己也不好擅作主张,于是站在门后隔着纸窗,试图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一看门外到底有几个人。
  门外有两个人,正对着门缝的这个身影,隐约可见。
  凌之嫣魂似出窍,怀疑自己看花了眼,隔着门呆呆地轻唤一声:“萧潭?”
  门外的人闷哼一声,凌之嫣听到声音,慌忙伸手将门闩抽掉。
  唐芸有些云里雾里的,走过来道:“是谁?”
  开门的刹那间,萧潭正扶着门框,半边身子都是血。
  凌之嫣脸色惨白,颤声道:“你怎么弄成这样?”
  萧潭看到她,也以为自己神智不清了,只当又是一场美梦吧。
  叶忠将萧潭搀进来,唐芸见他这样,忙劝自己冷静下来,一面问道:“你有几处伤口?”一面去拿纱布、剪刀和止血药。
  萧潭仰躺在藤椅上,喃喃道:“两三处吧。”说话时偏过头看向一旁,发现真的是凌之嫣。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唐芸听他也不太确定,便向叶忠道:“把他上衣解下来吧。”
  叶忠忙弯腰动手,奈何手忙脚乱的,时不时碰到萧潭的伤口。
  凌之嫣泪光闪烁道:“让我来吧。”
  唐芸见凌之嫣毫不避讳地将萧潭的上衣褪下,一阵错愕,萧潭也完全没有推拒的意思,实在让人费解,但是眼下救人要紧,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凌之嫣的指尖碰在萧潭身上,难免让他勾起从前缱绻相对的回忆,胸前随即起了一层薄汗,局促地偏过脸去。凌之嫣看在眼里,侧身将带血的上衣挂在一旁。
  伤口敷上三七粉之后,血不再往外冒了,凌之嫣一声不吭又打了盆水回来,让叶忠用纱布帮萧潭清理血污。
  唐芸这会儿腾出手来,跟凌之嫣相视一眼,忍不住向萧潭问道:“你到底跟什么人交手了?”
  萧潭怕凌之嫣担心,含糊道:“几个打家劫舍的毛贼。”
  唐芸觉得不对劲:“你身上的几处伤口都是不同兵器所伤,真是普通的毛贼?”
  凌之嫣也听出了端倪,再去看萧潭那闪躲的样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是遇袭了吧?危险竟来得这样快。
  伤口包扎好之后,萧潭穿上衣衫道谢一番,不敢在药堂逗留太久,随即带着叶忠要走。
  唐芸累了一天了,没跟他客套,凌之嫣有些不放心,跟出来送了送。
  温老大一行已经候在了药堂附近,见萧潭走出来,温老大瞅准机会,立刻又向身后做了个手势。
  屋顶上有两人飞落,一左一右同时袭来,看到萧潭身旁还有别人也只管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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