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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69节

  赵青低头不敢直视姜姮笑意温煦的眼眸,“承蒙夫人夸奖,其实我只是折冲府一个小小副尉,是卫国公不拘一格擢选我做了副将,谁曾想,我竟如此不争气,不过坐个船,就难受成这般……”
  姜姮又宽慰几句,还叫蕊珠给他一些茶饮子,并教了几处缓解晕船不适的穴位按摩手法。赵青亦学得不亦乐乎,概因此刻心情舒畅,他因晕船而起的病色竟去了很多,顾峪来时,他已是神采奕奕,一点儿也不像晕了船的人。
  赵青对顾峪说了来意,恳请他不要将他遣返,“大将军,您看,属下已经好许多了,方才夫人还教了属下许多法子,属下回去一定勤加练习,如果到了哪里,属下依旧晕船,就算打不了仗,总能做些杂役。”
  顾峪看看赵青,再看看他旁边放着的女郎用的鞶囊。
  赵青忙解释:“这是夫人给属下的茶饮子,说是能解晕船的不适。”
  顾峪不说话,眉宇微乎其微地皱了下。
  那茶饮子,他都没有。
  姜姮倒是大方,才见赵青一面,就给这给那,说东说西,把她为着船行做的功课几乎倾囊相授。
  “我不缺做杂役的兵,我选你来,也不是让你做杂役的。”
  顾峪的意思很明显,不留。
  “大将军,我只是说如果打不了仗能做杂役,从这里到永州还有几日时间,我能克服这个问题。”赵青再次恳求道。
  顾峪不再多话,摆手示意他离开。
  “大将军!”赵青并不离去。
  姜姮在旁瞧见,不好直接插手,眼神示意赵青暂时退下。
  待人离去,姜姮却也并不求顾峪,而是去找了自家哥哥。
  这条船上住的大部分都是顾峪家眷,只有姜行一个外男。
  听罢姜姮来意,姜行摆手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多手多脚?这是军谋大事,你不要随意干涉。”
  姜姮道:“当初我若不多手多脚,大哥又怎么会在这里?”
  姜行听她翻旧账,心生不悦,“那能一样么,我是你亲兄长,你去找卫国公说一说求一求,在情在理,那个赵子兴,和你我非亲非故,我去找卫国公求情,拿什么理由来说?我总不能说是你让我去求的,卫国公若是再问我,你为何替那赵子兴求情,我怎么答?”
  他苦口婆心道:“阿姮,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消停些吧。”
  姜姮真是没有想到,当初卫国公入狱,兄长不帮忙,还可说姜家自顾不暇,力不能及,而今,一件与人方便、举手之劳的小事,兄长竟也诸多借口,推脱不管。
  姜姮终是自己去寻了顾峪。
  “赵子兴?”顾峪只知赵青名讳,尚不知其字,听女郎提起,微微愣怔了片刻。
  “你们早就相识?”顾峪沉着眼眸看向姜姮,她至今没有唤过他的字,甚至,他疑心她根本不知他的字,却唤别的男人的字这般顺口。
  姜姮也不相瞒,只说了赵青与杜仲是同窗。
  顾峪却听出,赵青与燕回也曾是同窗。
  “他叫赵青。”顾峪忽然说了句,意在告诉女郎,不要再对赵青以字相称。
  “卫国公,你挑选他做副将,必定是有所考量的,若因他晕船就放弃他,不也觉得有些可惜么?而且晕船不是无解,不如,给他个机会看看呢?”
  姜姮的声音再次温和起来,不似之前故作的泼辣,也不似这几日的冷漠疏离。
  顾峪沉默,只定定望着女郎。
  她宅心仁厚,给谁都想求个机会,唯独对他,她可曾想过,他也需要一个机会呢?
  “你可想好了,你自己在做什么?”
  自神都出发,虽然相伴而行,同船而渡,姜姮没有主动和顾峪说过一句话,哪怕夫妻同在一间舱房,她也总是有各种事情忙着,有各种办法看不见他,听不见他。
  临行前那晚的事情,他们谁都没再提过,但姜姮似乎已将那晚当作决裂了。
  诚然,她那般戏耍讥笑他,他没将她生吞活剥,还能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相敬如宾已是莫大仁慈。
  她不是要拒他于千里么,怎么又为了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男人来求他呢?
  她凭什么觉得,他能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只是提个建议罢了,决定自然还要你来做,一切随你。”
  言下之意,她不是求他,他完全不必听她的。
  姜姮说罢,没在舱房多留,去了甲板透气。
  顾峪沉默许久,命人传话赵青,若到下个渡口,他还是晕船的厉害,就让他折返。
  赵青得到消息,也跑到甲板上来,对顾峪的船只朗声喊了句:“多谢大将军!”
  看见姜姮在甲板上透气,又对她拱手道:“多谢夫人!”
  姜姮笑而不语,只对他挥手回礼。
  姜行也来了甲板,看见姜姮与赵青遥相笑望,心里突突一跳,忙摆手示意赵青回舱房去,走近姜姮低声对她训诫道:“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还是去找卫国公求情了?”
  “一件小事罢了,大哥千难万难,卫国公不也同意了么?”姜姮漠声说罢,不欲和兄长一处多言,转身打算回舱房。
  姜行尚有许多话未及问出口,低声道:“回来。”
  却并没有叫停女郎的步子。
  恰巧此时,顾峪朝甲板来了。
  姜姮回舱房,顾峪来甲板,两人打了个照面,却都是目视前方,像没有看见对方似的。
  这一幕落在姜行眼中,他越发确定了心中猜测。
  他一早就察觉姜姮当是和顾峪闹了脾气,顾峪素来冷性,看得还不明显,但姜姮是个什么性子,姜行怎会不知?
  她的样子几乎已经是和顾峪老死不相往来了。就拿赵青那件小事来说,她何须找他出面,这不就是枕边风一句话的事么?
  他不肯帮忙,就是想看看姜姮还有什么法子。
  而今看来,姜姮的确成功了,只是怎么看上去,和顾峪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和好呢?
  “卫国公。”姜行走近,朝顾峪客气地施了一礼,“是不是小妹因为赵青一事,让你为难了?”
  顾峪并不答话,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姜行心中愈犯嘀咕,私以为顾峪也是在和姜姮置气才对自己如此冷淡。
  “小妹年纪浅,经事少,脾气大,你多包涵。”姜行兀自表了歉意。
  顾峪仍是沉默,片刻后,微微皱了眉,“你若无事,就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嫌厌之状已经溢于言表。
  姜行越发觉得是因姜姮行事才致顾峪如此厌恶他,对人恭敬拜辞,离开甲板,哪里能安心回去,又寻姜姮去了。
  “你是不是惹了卫国公生气?你快去给他服个软道个歉!”姜行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姜姮看看兄长,并不在意,淡声道:“谁说我惹了他生气。”
  “是不是你给赵青求的情?你还在甲板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赵青笑,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你这样做合适么?你这是要让别人传卫国公的闲话!”姜行怒声斥责,只觉得姜姮思虑不周,脑子简单。
  姜姮依旧是一副淡漠神色,漫不经心道:“大哥这就怕说卫国公的闲话了?当初和义郡主毁我名声那些话,大哥不还觉得是卫国公小题大作,莽撞杀人么?”
  “那能一样么?你不要在这里狡辩,我刚从甲板回来,卫国公很生你的气,你快去好生道个歉!”姜行直接命令道。
  姜姮不语,只当没有听见这话。
  “阿姮,要避嫌你知不知道?我不知你怎么跟卫国公求的情,但你一个女郎,去替一个非亲非故、素不相识的男人求情,就是不妥!姜家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你难道要叫人说,姜家女郎没有教养?”
  姜行苦口婆心,字字句句都似在为小妹着想。
  姜姮有些烦了,“大哥,方才我寻你帮忙,你推脱,而今我自己做了,你又觉得我没有教养。你究竟是真心为我好呢,还是怕我得罪了卫国公,不能再助益你?”
  姜行怒道:“我一番好心,你倒如此小人之心忖度我!”
  “大哥果真一番好心,为何大事小事,都不肯帮我呢?大哥的好心,可曾有一处是为了我好?还是,都是为了大哥自己?”
  姜行闻言,拍案大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不打算和卫国公过了是不是?你不想过也行,为何要用这等自取灭亡的法子,你不顾自己的名声就罢了,还要毁了姜家的名声么!”
  姜姮只觉大哥是在无理取闹,她与赵青是旧识,而今不过正正当当求个情,甲板上打个照面,哪里就是不顾名声、自取灭亡了?
  “阿姊和秦王那般……”
  啪!
  姜姮争辩的话被兄长落下的巴掌打断。
  她脑袋轰鸣了一阵,恍恍惚惚觉得左脸有些火辣辣地疼。
  而兄长还在斥责于她。
  “不要说你阿姊和秦王!你有你阿姊一半聪明,都不会如此对待卫国公!”
  “她如何待我,与你何干?”
  舱房外,顾峪尚未进门,这般沉沉说了句,方掀帘而进。
  瞧见女郎红彤彤的脸颊,和此时还有些恍惚的眼眸,眉心骤然拧起,一个字都没问,抬脚踹向姜行,直接将人踹出了舱房。
  姜行怒不可遏,方站起,未及呼痛,见顾峪追来又是一脚。
  “卫国公,你别不识好歹,我在管教我妹妹!”
  顾峪踹下的第三脚依旧没有留情,“既嫁从夫,她现在是我的人,轮得上你来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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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姜行纵是有心还手, 也根本不是顾峪的对手,接连挨了三脚,只觉胸口闷痛, 竟咳出一口血来, 索性瘫在地上不起来了。
  “卫国公,你果真打死了我,瞧瞧你和阿姮还做得成夫妻么?”
  姜行侧身呸了一口,吐出口中残剩的血星子,方才以为顾峪厌烦了姜姮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不止如此,他反而有恃无恐地望着顾峪笑了笑。
  所谓一物降一物,他们眼里不够聪明也不够落落大方的小妹,偏偏入了卫国公的眼。
  姜行自然是求之不得。
  能看清这一点, 这顿打挨的不亏。
  “卫国公,你只管打, 只要阿姮承你的情,不再与你置气, 我挨顿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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