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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70节

  此话一出,姜行连挨打都变得高大神圣起来。
  顾峪眉心拧了拧, 再打下去,都觉得脏脚。
  “你记好了, 她是我顾家人,往后, 她言语行事,对错与否,妥当与否,无须你和你们姜家来评判, 更无须你们管教,你最好和岳丈大人也说清楚,以后,再敢对她要打要骂的,先问过我。”
  他眼眸低垂,居高临下的睨了眼瘫卧在地上的姜行,嫌恶地皱皱眉,“她怎么偏生有你这样的大哥。”
  若不然,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打死他了。
  ······
  “姑娘,大郎君被家主打了,打得很厉害,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蕊珠慌慌忙忙跑进来禀报。
  春锦看了蕊珠一眼,略带着些嗔怨,没有说话,拿了湿帕子继续低头为姜姮敷在左脸颊。
  姜姮的左脸已有些肿了,船上没有冰,春锦只能用湿帕子来敷,但显然没甚效果。
  蕊珠瞧见姜姮神色不好,也不敢再说姜行被打的事,转身出去新打了一盆凉水,和春锦一起伺候着,这才敢再次开口:“姑娘,您真的不去看看么?听说大郎君都被打得咳了血……”
  姜姮没有回答,只对蕊珠道:“这里不须伺候,你出去吧。”
  “姑娘……”蕊珠察觉姜姮似是有些恼了她,想要争辩几句。
  “出去吧。”姜姮没有看过来,淡淡说了句。
  蕊珠哪还能不明白姜姮的意思,知她这是不打算插手了,遂小心应声退下。
  春锦又敷了几次,姜姮阻下,“不必忙了,过两天就好了,我出去透透气。”
  此时的甲板上空无一人。
  秋浓风凉,吹在脸上,恰能缓些疼痛。
  姜姮知道,她正在靠近燕回。
  想到此处,心里陡然敞亮了些许。
  “大夫给你开了些散瘀去肿的药材,已交给春锦,这里风大,回去。”
  顾峪身姿挺拔,站在女郎身后,巍巍如山岳,挡了她身后的风。
  姜姮沉默,原本不想与他说话,良久,他还是站在身后,一言不发地陪着她。
  “卫国公,我想在这里待会儿,你不必管我。”姜姮终于开口,虽然又是推开他的话,但好在是回应了一句。
  顾峪没再劝阻,褪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仍是缄默着站在她身后。
  衣袍带着男人的体温,甫一披在身上便隔去了许多凉风,暖意如注在周身蔓延。
  淡淡的沉香味混杂着男人的气息,姜姮清楚地知道,站在她身后的是顾峪。
  可她此时,抑制不住地实在有些想念燕回。
  从前这些时候,都是燕回陪着她,和她说话。
  她下意识回头,嘴唇动了动,看见顾峪,一句“阿兄”终是又咽了回去。
  男人却像看懂了她的意思,微微顿了片刻,上前一步,从站在她身后变成与她并肩,伸手揽过她肩膀,按着她压在自己胸膛。
  “是我去晚了。”他声音像平常一般又冷又沉。
  他若早知姜行有胆子打她,决计不会任由姜行去找她说话。
  “你做的没错,你我之间的事,旁人没有资格过问,更没有资格教训你。”
  他概是怕她像从前一样,因为兄长的责骂就以为自己做错,特意说来肯定了她。
  姜姮仰头望他。
  可因为被他按着贴靠在他的胸膛,她这般抬眸,只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线条硬朗、轮廓分明的下颌。
  他是和燕回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说起话来总让人觉得很凶,不像燕回,温煦和暖,春风化雨。
  可是……
  姜姮靠在这副结实的胸膛里,听着男人铿锵有力的心跳,虽然不愿承认,心下却知,自己并不厌恶这感觉。
  她实在有些难受,有些累,可是,她身边只有顾峪。
  也只有顾峪,能让她名正言顺地这般靠一靠。
  姜姮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像阿姊一般游刃有余地面对逆境和困难,竟然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个肩膀,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想地偎上那么一会儿。
  就一会儿,阿兄应当不会怪她的。
  姜姮闭上眼睛,伸臂去拥顾峪。
  “阿兄。”她轻声呢喃着。
  顾峪眉心紧皱,却是压着声线中几乎与生俱来的寒凉,尽己所能,温温应了一声。
  “阿兄,谢谢你。”姜姮忽然这般说了句。
  因为这世间的礼教规矩,人伦纲常,她再是愤怒,再是不甘,再是心有怨怼,都不能忤逆生她养她的父母,不能和自己的兄长兵戈相见,不然,就会被扣上一个为千夫所指的不孝骂名。她真的尚且没有勇气去背这个骂名。
  可是顾峪不同,他于姜家而言只是一个郎婿,说到底还是一个外人,她不能做的,他能做,且不必背什么骂名。
  如果是燕回今日在这里,一定也会像顾峪一样,把她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阿兄,谢谢你陪着我。”她在他胸膛蹭了蹭。
  顾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全当这句“阿兄”,唤的就是他。
  他沉默着,不发一言。
  他知道自己和燕回哪里都不一样,相貌不同,脾性不同,声音不同,说话的方式亦不同,他一开口,就会提醒女郎,他不是燕回。
  他此刻不想打破她的思绪,不想让她太过清醒。
  ······
  将入夜,正好行至西津渡,渡口所在的西津县还算繁华,物产丰富,顾峪一行人遂决定在此留上两日,补给船上所需,之后大概就要赶夜路了。
  驿店安顿下,顾峪打开舆图,打算再详细推算一下行程。
  “大将军,听说西津夜市繁华得很,胜过神都,咱们一起去看看?”几个副将敲门相邀。
  顾峪淡道:“你们去吧,我尚有事。”
  几个副将打量一眼,见顾峪在忙正事,知他一向公务为先,遂都不再坚持,道句“大将军辛苦”便一道离去。
  春锦、蕊珠并几个婢子收拾好行装,也来请示姜姮,“夫人,我们也想去夜市看看,您去不去?”
  顾峪闻言,目光虽还是落在舆图上,手中的笔却已提起,也在等着姜姮的回答。
  “去,你们等我片刻。”
  姜姮去翻自己的鞶囊,打算拿些银钱。
  顾峪道:“成平在,不须你管这些。”
  成平也忙接话道:“夫人,我这里都带着呢。”
  姜姮却笑而不语,依旧从自己的鞶囊里拿了钱,随一众婢子出去了。
  此刻,刚刚放下笔、收起舆图、正打算起身的顾峪,愣了下。
  姜姮不该像那些副将一般,问一句,他可要同去么?
  怎么连一句哪怕是客套的邀请都不曾?
  她就这么随一众婢子去了?
  顾峪复在桌案旁坐定,重新打开舆图,拿起刚刚放下的笔,打算把心思重新收回到公务上。
  坐了许久,却是一个标记半个字都没有落下。
  夜市繁华胜过神都,想必鱼龙混杂,虽有护卫跟着,就怕他们也贪图玩乐,一时疏忽职守,再叫姜姮被人欺负了去。
  明日后日还有两日时间,这桩公务也没有那么紧要。
  想定,顾峪再次放下毛笔,收起舆图,也离了驿店。
  ······
  西津县同神都一般,亦是漕运通达,南北奇货,四海异珍,无不咸集,且其夜市之所以闻名遐迩,乃因有胡人百戏。橼杆、掷丸、倒立、樽上舞,热闹精妙,是神都市肆也不常见的景象。
  但是观者甚众,如姜姮这等瘦弱女郎根本挤不进人潮前面,只能被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干干听着前头的人喝彩。
  “姑娘,你往前面去。”
  纵使春锦和几个婢子有心推着姜姮挤到人群前面,但没一会儿就又被挤了出来。
  “怎么办,看不着。”春锦看看旁周被同行丈夫举起来的女郎,忽而对姜姮道:“姑娘,不如,你也坐我肩膀上,我力气大,能托起你。”
  姜姮看看春锦和自己一般瘦弱的身板,摇摇头,“没事,不看也无妨。”
  话才说罢,手腕被人握住,拽着她离了一众婢子。
  姜姮本是要喊的,回头见是顾峪,诧异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忙公务?”
  她就是看他拒绝了那些副将,想他没有闲情逸致来逛,才没有多话问他。
  “我想起有些东西要买。”顾峪握紧姜姮手腕,以免她被人群冲散,转头对成平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跟来。
  “卫……”姜姮想挣开他。
  “叫夫君。”顾峪看看周围人群,示意姜姮不要泄了身份。
  姜姮只好改口道:“卫郎君,你自己去买吧,我要去看百戏。”
  说罢,仍要折返去寻自己的一众婢子。
  但手腕被顾峪牢牢抓着,哪里都去不了。
  “想看百戏?”他淡淡地问了一句,环顾人群,也瞧见了许多被托举过肩的女郎。
  胡人不甚讲究礼教约束,看百戏的人群胡汉交融,遂也不似平常规规矩矩。
  “是呀。”姜姮边挣脱他的手,边往人群前面挤,“神都都少见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彩的戏法。”
  这般说着话,她的手腕又被顾峪扯了回去。
  “我都说了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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