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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84节

  ······
  姜姮没再往顾峪跟前去,顾峪也没像以前一样,哪怕一会儿见不到她,就各种托辞借口遣人寻她过去。
  姜姮难得清净了一夜。
  顾峪许久没有放任她独自歇在榻上了,他养伤这阵子,日日与她并肩同榻,而她,竟然有些习惯了。
  顾峪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善变之人。
  姜姮心底暗暗嗔了句,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晨起,她还未醒,成平就来敲门。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主君说伤口痛得很,却不知为何,不叫大夫看。”
  姜姮听罢,却不着急。
  顾峪不是没有轻重的人,果真伤痛不适,不会硬捱着不叫大夫看。
  “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来。”
  姜姮屏退成平,捏了捏额头,复又躺下继续自己的睡梦。
  而今将至冬月,岭南好不容易清爽起来,完全散了炎热之气,又不似神都寒冷,正宜睡觉的时候。
  又睡了将近半个时辰,姜姮才起身梳洗,不疾不徐地用过早饭,这才往顾峪的书房去。
  才至那进院里,见一个副将先她一步进了书房,当是商量事情去了。
  “大将军,楼船和艨冲皆已就位,将士们的冬衣、粮草、药材也都做了补给,即刻就能开战。”
  顾峪一直在等岭南的冬月。
  早前天气炎热闷湿,那些北来的将士只是寻常操练还三天两头的病倒,更莫提大动干戈的去攻城。而今将入冬月,天气难得干爽,瘴病亦不如早前热时肆虐,对北来将士而言,终于到了能主动进击的时刻。
  岭南的冬日很短,得抓住这次机会,一击即中,灭了镇南王。
  他在这里驻守多日,只守不攻,恐怕镇南王都被他拖得再而衰三而竭了,他的楼船和艨冲此前一直在别的城操练,还未在永州城露过面,镇南王大概以为,他们不曾训练过水军,还是要与他陆战。
  这里山林茂密,易于隐藏,陆战的法子和北地完全不同,果真陆战攻城,他们反倒不是镇南王的对手。
  还是水战更宜,且他们造的楼船和艨冲,不论防御还是进攻的装备,都比镇南王的强上百倍。
  这里江河辽阔,四通八达,就像北地的草原,只要装备精良,他们还是可以速战速决。
  “去准备,先攻韶城,取浈阳峡,再沿河道多路并进,一个月内,取番城。”
  番城便是镇南王府所在,也因他多年经营,已等同于王都。
  那副将领命,想了想,说道:“既已决定攻城,属下以为,应当杀了萧参军祭旗,先斩镇南王一臂,泄了他的士气。”
  顾峪摇头否了这提议,对副将道:“去吧。”
  姜姮没有瞧见顾峪摇头,只听到他对提议的副将允了“去吧”二字。
  她向来不太能看得懂顾峪的想法。
  明明昨日他在牢里劝燕回好好活着,瞧上去宽厚非常,可她问及处置燕回的打算,他没来由地就恼了。
  赌气没有留她,也不回房去睡,原是已经决定杀了燕回祭旗,不想听她多嘴为燕回求情么?
  就他的身份而言,他这般做一点错处都没有。
  她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燕回的脑袋被人割下来,悬在城墙上示众么?
  燕回是一定要死么?
  姜姮怔怔地站了许久,没有再去书房寻顾峪,转身走了。
  ······
  姜姮坐了整整一日,顾峪概是在筹谋战事,无暇来寻她。
  也或者,是不想听她求情,在杀燕回之前,不会再来见她?
  她也说过了,不会再求顾峪饶过燕回的性命。
  可是,果真要让她眼睁睁看着燕回再死一次么?
  姜姮去了牢中,假传顾峪命令把燕回带了出来。
  “卫国公知你不会投诚,也顾念你我旧识,不忍伤你性命,你自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日后再见,是敌非友,刀剑无情。”
  这是她最后一次帮他了,也算还了他那些年的照护,从此,两不相欠。至于顾峪知晓真相后,会如何震怒,如何罚她,她自当受着,不会有半句怨言。
  燕回却知她在说谎。
  依卫国公的性格,就算要放他,怎么可能让姜姮亲自来?
  方才狱卒要跟着,她把人打发了,顾峪怎么可能让她单独见他?
  必是阿久自作主张,瞒着顾峪来放他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燕回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阿久,不要再为我受过了,你能来,我就知足了。”
  他已抱了必死之心,多一日,少一日,死在谁的手里,都没所谓了。
  “阿久,若有来世,我一定听你的,什么都不等,什么都不想,早些娶你为妻。”
  他忽而倾身过来,短暂地抱了她一下,很快放手,转身往牢房走去。
  好巧不巧,顾峪也在此时来了,看见两人,什么都明白了。
  燕回看看他,没有说一句话,兀自折回牢房。
  那狱吏方才就犯嘀咕,此刻见燕回折返,心中越觉不对劲,忙跑过来和顾峪解释,说了姜姮言他传燕回去议事的命令。
  顾峪负手,冷目盯了姜姮一眼,却是“嗯”了声,认下了这话。
  狱吏提着的心这才放下,长吁一口气,也不敢多留,忙告退。
  ······
  “你可有要说的?”
  姜姮已经沉默了一路,一个字都不争辩,都不解释,回到宅院,依旧没句话,顾峪再也忍不了,先开口问了她。
  “没有,是我自作主张放他。”
  她还是像曾经,诚实地令人发指,一句迂回的软话都不肯说。
  “姜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姮闭闭眼,说道:“要打要杀,随你处置。”
  顾峪气得伤口作痛。
  好一个随他处置,又像当初在牢房被他撞破二人的事,她就是这般不争不辩不解释,一副了无生趣随他如何的样子。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她心上终于是有些记挂他了,结果……她对他还是如此漫不经心。
  “姜姮,我给你个机会,你去找燕回,只要他肯带你走,我绝不拦阻,我会护送你二人平平安安,离开永州城!”
  顾峪的牙都快咬碎了,看着女郎的目光像淬了冰。
  姜姮沉默。
  原来他震怒之下,是要把她推回给燕回啊。
  他明明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和燕回走了,却还要故意说这样的话,故意提醒她,她心心念念、不远千里背井离乡来投奔的情郎是如何一步步将她推开。
  “当真么?”她淡淡问了句。
  顾峪拧眉,她竟还敢问当真么?
  她竟然敢当真?
  “自然当真。”他声音更冷,“你且想好,出了永州城,我就管不到了。”
  姜姮看他一会儿,低眸收回目光,什么话都没再说。
  顾峪就这样陪着她沉默下去。
  足足半个时辰,两人皆是缄默不语,姜姮低眉敛目坐在桌案旁,顾峪负手而立在窗子旁,似一山一水,各有风骨,谁都不肯让谁。
  许久,顾峪按向腰上伤口处,疼痛难忍般低低呻吟了声。
  姜姮顿了顿,起身去扶他。
  两人还是不说话,但顾峪没有推开她,而是在她搀扶下,顺从地在榻上坐下,由着女郎解开衣裳查看他的伤口。
  伤口并无开裂渗血,姜姮却还是为他换了药,而后包扎复为他穿上衣裳。
  做好这一切,她要转身走开时,他的大掌按在她腰上,强势地把她按进怀中。
  “大战在即,你安生待着,哪儿都别去。”
  第59章
  岭南的城邑为了控制河流水势, 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闸,水闸四通八达连接河流与城邑,突破水闸便能攻入城内, 齐军即是利用这层便利, 以艨冲为先锋,突击了几处水闸,正面则以强悍的楼船强攻,多路并进,不过半个多月,已经连取三城,直逼镇南王府所在番城。
  顾峪并未给镇南王反应的机会,随即下令进攻番城,却也没有赶尽杀绝, 三面合围,特意留出一条逃亡之路, 同时命部下鸣锣招降,不论寻常百姓还是将士军卒, 凡有愿意离开番城来归顺者,一律既往不咎。
  还命人大肆宣扬, 言是镇南王近臣、谘议参军萧子渊已经弃暗投明,归顺齐军。
  本就情势紧张的番城瞬间哗然。
  顾峪又命火攻城内, 短短几日,便有大量百姓军卒弃城逃亡。
  进了腊月没几日, 往昔也曾熙熙攘攘的番城已是满目疮痍,几乎成了一座没有什么生气的鬼城。
  镇南王虽还在苦苦坚守,却也自知已经穷途末路。
  此刻,他再是不愿相信燕回背叛了他, 但齐军进攻之迅捷猛烈,都让他不得不怀疑燕回早就投诚了。
  齐军舟师装备精良,战力勇猛,绝非一日之功,燕回数次潜往永州城,没有一次提及齐军在训练舟师,训练舟师那么大的动静,燕回怎可能一丁点都没有察觉?
  “王爷,咱们的船又被齐军撞毁了!”
  镇南王军虽然水性好,作战灵活,奈何齐军楼船高大坚固,配有密集弩机,不管战力还是防御都远远胜了过去。自两军正面交锋以来,镇南王的楼船几乎已经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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