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说得好像我跟需要照顾的小朋友一样。”
  言朔:“谁说只有小朋友需要人照顾了。”
  萧砚深知说不过他,便没再说什么。
  言朔:“走吧,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下场戏可不轻松。”
  萧砚点了点头,正抬脚欲走,一边的萧辰衍开了口:“萧老师和言老师关系真好,看的我都羡慕了。”
  明明是在好好说话,但听在萧砚和言朔耳朵里,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但两人也没表现出来。
  萧砚没说什么,言朔有礼貌地回了他一句:“谢谢。”
  然后,两人离开了拍摄现场,他们并肩而行,白大褂与黑风衣在风动中相交又错过。
  他们未发一言,但那个电影中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与现实交汇。
  萧辰衍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笑冰凉刺骨,更别提触到眼底。
  他轻声说了句:“14年了,真的很久了呢!”
  眼里冰凉的笑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融化的痕迹,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温暖,而是凉薄。
  三月的风,很轻,很温柔,只够吹动山间草木,但也很有力量,它推动着这个潮湿的世界,一寸一寸,向前,永不停歇。
  第30章 救赎悖论
  春风锲而不舍地吹拂着,转眼,就到了初秋,电影《嫌疑人的诱惑》也迎来了属于它的尾声。
  严正:“今天,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一组拍摄了,拍完我们就杀青了!”
  众人都很兴奋,但更多的是不舍,这部电影已经陪伴了他们整整六个月,甚至有的工作人员这六个月就没离开过剧组,真到了要结束的这一刻,心里却沉甸甸的,“再见”两个字在口中反反复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汪睿看大家的气氛都有些低迷,忙打气道:“打起精神来啊!只是电影要杀青了,又不是永远都要说再见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可都别掉链子啊!”
  是啊,不舍归不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一次分开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今天的戏份其实就三场,一场是江与夏的结局,一场是陆屿澈的结局,一场是宋临川的结局。
  是命运的交织,也是故事的结尾。
  【宋临川的终章:血色谢幕】
  地点还是熟悉的解剖室,冷白色的无影灯将解剖台映照得像冰棺似的,宋临川穿着白大褂,赤脚踩在地上,绕着解剖台走了一圈,他的指尖划过了解剖台的每个边缘。
  回到起点后,他直接躺了上去,只见他的脚掌上全是血,还有沾上的玫瑰刺,摄像机下移,镜头被满地的玫瑰花填满。
  他躺在台面上之后将白大褂解开了,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他的每块皮肤上都刻着扭曲的数字,每一串数字都是江与夏发表过的论文编号,在这些编号之间还掺杂着一些文字,都是解剖学相关的知识。
  这些东西好像刚刻上去不久,墨迹混合着血液已经将一些痕迹晕染得看不真切。
  他的手腕上和脚腕上都缠着玫瑰藤,玫瑰的尖刺深深地扎进皮肤,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染红了白色的衣服。
  他却轻轻地笑出了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江老师,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后他转过头盯着门口的方向,嘴里轻哼着江与夏最喜欢的钢琴曲,等待着江与夏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慢慢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嘴里哼唱的音符也开始走调,变成了一声比一声轻的喘息。
  镜头移到他的手腕上,在玫瑰藤的遮盖下是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体内的血液不知道已经流失了多少,但血却并没有流到地上,而是顺着解剖台的导流槽流到了他提前放置好的玻璃皿中。
  在玻璃皿底部刻着江与夏的名字,这是江与夏专属的实验器具,宋临川把它偷偷地带到了解剖室。
  他要让他体内的血液都流在这个玻璃皿中,这是一场自我献祭式的“婚礼”,也是他为江与夏准备的最后的礼物。
  他要将他的所有,一分不落地留给江与夏。
  镜头转到了放在实验台上的宋临川的手机上,手机屏幕是常亮模式,上面显示的页面是他和江与夏的聊天框。
  但只有宋临川输入的一句:“江老师,我知道你就是他们在找的那个人,但我不想告发你,你可以来解剖室一趟吗,我会把我掌握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你,顺便想你坦白一些事,明天早上10点,我等你…”
  江与夏并没有回复。
  哪怕是身体已经无力到极致,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
  可随着时间和生命的流逝,那扇门始终没有被推开的痕迹,江与夏并没有来。
  宋临川嘴角的笑变得苦涩无奈,轻得能被风带走的声音说:“你终究还是,没有原谅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两节交握的指骨,指骨被染成了玫瑰色,看起来有种明艳的颓靡。
  随着一声“再见了,我亲爱的,江老师……”宋临川的生命也迎来了尾声。
  严正坐在画面监视器前,盯着最后定格的画面,喊了一声:“卡…”
  他喊得很轻,仿佛还没从那病态的血幕中缓过神来,整个片场也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小罗拿起笔在一边的场记本上写上了“第176镜,一条过,沈临川杀青!”
  写字时的沙沙声这才打破了片场的安静,副导演汪睿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走过轻轻拍了拍萧辰衍的肩膀。
  而萧辰衍此时瞳孔涣散,全身无力,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汪睿冲道具组的人招了招手,示意拿条热毛巾过来,直到热毛巾敷在脸上的那一刻,萧辰衍才回了神,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深海里浮上来似的,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过了两分钟后后,萧辰衍从台面上缓缓起身,拿下了身上缠绕的玫瑰藤,虽然只是道具,但还是有些轻微的刺痛感。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也连忙上面开始撕贴在萧辰衍身上的纹身,为了把效果做的逼真一点,那些混合着血液和墨迹的数字、文字都是剧组特别定制的纹身,在拍摄前一块一块贴上去的。
  今天所拍摄的戏份都有些沉重,再加上所用的道具比较复杂,因此,休息的时间也长了一些,等到拍江与夏的结局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江与夏的终章:佛珠(正义)与审判】
  冷色调的白光下,实验室的金属器材都泛着寒光,江与夏站在几排架子前,白大褂依旧纤尘不染,银丝眼镜遮住了眼里的冷冽。
  他手里拿着一瓶液体,是他亲手研制的神经抑制剂——只需要很小的剂量,一个人的神经就会在瞬间崩溃,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与这个世界的告别礼。
  他的手里捻着那条熟悉的黑色佛珠流苏手串,上面的珠子从最开始出现时的32颗已经增加到了35颗。
  每一颗上面的黑曜石都泛着不同程度的光泽,将他本就冷白的皮肤衬托的更加清透。
  其实本来应该是有36颗的,但有一颗不知道哪次作案的时候弄丢了。
  至于为什么是36颗?
  江与夏想到这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陆屿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了,那天,刚好是3月6号。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恰巧喜欢上了这两个数字,想记住那一天。
  而最后一颗本该在那人死后再出现在他的手上的,但他这次不想动手了。
  故事从谁开始,就该从谁结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想,比起他,陆屿澈更适合作为那个罪魁祸首的审判者。
  他缓步走向了角落里用黑布盖起来的保险柜,掀起了黑布后转动着上面的齿轮,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保险柜才被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好几个文件袋。
  他把那些文件袋都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其中一个写着“旧照片”的文件袋。
  只见里面的照片都是小时候他和父亲的合照,只是合照的中间都被红笔划了一道,将两个人分裂两边。他捏着那些照片自嘲般地笑了两声,然后将其全部撕碎了。
  喃喃自语道:“这场闹剧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说着他就把其他的文件袋放在了第三个架子上的第36个凹槽中,在放置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死亡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江与夏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自己的所有罪行被审判。十年前你逃掉了,让我那个愚蠢的父亲认下了一切罪行,十年后,你还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说完后他的嘴角抹上了一个释怀的笑。
  他又缓步走向了实验台,拉开了那个放置佛珠的抽屉,只不过这次拿出来的是一个木质的黑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的是一串比他手腕上的黑曜石要大一些的紫光檀手串,每一颗珠子表面都刻着一个小小的“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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