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01心中醋意翻腾,黑雾几乎控制不住要从黄泥狗的身体里钻出来肆虐。卿长虞这个人,对他喜欢的人,还真是有够纵容的。
【哪有朋友一起睡觉的?】
卿长虞一愣,原本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直,明显有些不快了。
尤其是001喋喋不休,恶意揣测:
【他根本就没把你当「朋友」】
“你既不是人,也没有朋友,哪来的判断?”
001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它在卿长虞的肩头弱弱道:
【可是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
卿长虞没脾气了。
他揉了揉眉心:“行了,别委屈了。”
耷拉着耳朵也没可爱一点。
001能明显感觉到卿长虞对他的态度变化,平时卿长虞哄也不会哄,还要给它禁言。
原来一只狗的身份这么好用。
它就应该早点当卿长虞的狗的。
它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个裴肃总是能够得到卿长虞的纵容,原来卿长虞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数据库火速更新,重新开启分析,001据此发现,适当调整了今后的目标。
九重高楼上,云雾缥缈。
卿长虞轻车熟路溜进岁间玉房门。
塌上人正拥裘衣斜躺着,身旁茶水氤氲,屏风前香烟袅袅,房中无人,一片静谧安和。
正在专注看着什么书,连有人走进身边也恍若未觉。
卿长虞也凑近瞧。
哇,合欢宫绝密双修春宫图。
都说体弱之人重欲,但岁间玉都这么一副随时要死的模样,卿长虞担忧道:
“还是歇一歇吧,整天看这也不好……”
岁间玉被他吓得猛烈咳嗽起来。
卿长虞赶忙给人递来茶水,给人顺背。
病弱之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反倒咳出了红晕,乍一看健康不少。
“你这……”
岁间玉卷起春宫图,眼神不敢看他,却准确地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胡闹。”
卿长虞笑嘻嘻扯住图卷一端,略一用力,从岁间玉手中抽出来,藏进了怀里。
他向后退了两步,倚靠着木杆:
“没收了。”
岁间玉饮一口茶:“这里的东西,哪样不是你的?”
“哎呀……”卿长虞歪头,“看来我是要当你九重楼的掌事了。”
岁间玉嘴角微抿,对这个呆木头无计可施。
托得上回卿长虞带的药草,岁间玉的身体调养得更好了,心头的郁气亦消散不少,情绪不会那么轻易失控。
“上回是我欠妥,说话伤了你。”
又道,
“你匆匆离去,原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上一回两人见面,因为卿长虞要去帮合欢宫,不欢而散。
岁间玉认为不该救宋玉瑶的事情,卿长虞其实也能理解是为他好。但他做了决定的事,一向是不会改的。
卿长虞回想一番,道:
“没什么要紧事,我上回来找你,只是想和你睡觉。”
一声清脆碎裂声,岁间玉手中瓷盏碎裂,滚烫的茶水将他的皮肤浇得滚烫,伤口处渗出鲜艳血液。
卿长虞被吓了一跳,也不管别的了,赶紧给人作处理。
知道岁间玉的手劲大,却没想到喝个茶的功夫也能把瓷盏捏碎。
“你这茶盏以后都换了,晓得么?”
却见岁间玉失魂落魄,跟丢了命根子似的。
卿长虞迟疑道:
“太痛了?”
岁间玉的手被他两手捧着,嘴唇颤动着,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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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痛,太痛了
埋了点伏笔争取早日回收,嘿咻嘿咻写之
第77章 孤辰寡宿
手上灼热的地方一阵轻悠悠的凉意, 是卿长虞在低头吹吹。
他半蹲着,低头认真地为岁间玉挑出手中嵌进去的碎瓷片,接着,舒服冰凉的药膏被一圈圈均匀地抹在手上伤口。
这个人原是极有气势的, 从上往下看的角度却使他平添几分柔软稚气, 看得人心头一软。
岁间玉禁不住诱惑, 一点点靠近, 等卿长虞抬头的时候,已经陷进他衣衫之中, 被拢在怀里。
怀里的人似乎歪了头,有些疑惑。
连带着头顶柔软的发丝擦过岁间玉鼻尖,一点点香气,足以荡人心神。
于是情不自禁收拢手臂, 像抱小猫小鸟似的,总忍不住越来越过分, 直到怀中人受不了挣脱才够。
下一刻,岁间玉愣住。
卿长虞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给了一个回抱。
声音被衣物埋得闷闷的:“怎么突然要抱……”
岁间玉整个人都要化了。
“岁门主, ”怀中的人挣了挣, “好了?”
费好一番劲才劝岁间玉松开,卿长虞瞥见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埋怨道:
“我头发都乱了。”
岁间玉喉头一滚:“乱了也好看。”
由于先前挣动的动作,头发在摩擦中毛毛炸炸的,和平时很不一样, 使得他整个人都软化不少,连抱怨都像在卖娇。
看外头晚霞散去,天色渐沉, 卿长虞挥挥手,拂了岁间玉为自己梳发的好意,催他去睡觉。
桌上的金玉卷轴是九重楼最高机密,包含修真界一切重要动向。
此时此刻就这么大喇喇摊在桌上,对卿长虞毫无防备,上书白家婚宴一事,合欢宫一事,魔域深渊魔气动荡一事,字字详细。
九重楼门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旁边有岁间玉作的批注:以杀成阵,滋养修为。
与卿长虞是同样的看法。
或许是上次为他收集灭门案事件的遗留,在卿长虞替他收好卷轴的时候,发现桌上还零散地放着些多年前的案子,看来触目惊心。
看来看去,他若有所思。
卿长虞吹熄烛火,对塌上人道:“我守着你,睡吧。”
手被一片温热包裹,岁间玉拉着他的手腕,轻轻拽了拽。
下一刻,竟落了满怀的温玉软香。
木床本来宽敞,这人却非挤进岁间玉的被子里,紧紧地贴着他。
看他惊讶,卿长虞疑惑道:“不是让我和你一起睡的意思么?”
这人怎么能这样毫无防备?岁间玉难得的又被他勾起几分气恼,还没发作,被手指尖抵住唇角,不许他拉下脸。
只得低低叹一口气:
“你啊……”
怀中人身上只一件单衣,笼住细腻皮肉,秀气骨相,岁间玉轻轻揽着他,一只手便能将他肩头裹住。
捉弄人的时候是真恶劣,卖乖的时候也是真乖巧,让人生爱又生怜。
“岁门主,五十年前的事情,九重楼可有记录?”
肩头的手微微收紧,卿长虞被他压得更紧,鼻尖尽是浓重苦涩的药味。
“没有。所有记录一夜消失,有关当年的事情无法写下。”
“这样啊……”卿长虞的声音听来并不失落,好似早有预感。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岁间玉心底泛起闷痛来。
“子时过半了,岁门主,生辰快乐。”
岁间玉却低头抵住他额头,忽然道:
“你是狠心郎。”
冤枉呐,卿长虞摸不着头脑,问这从何说起。
“……专死在今日,让我这几十年来,日日忘不得你。”
话语是责备,语气却是怆然。
五十年前的今天,他从昏迷中醒来,便听得卿长虞自刎而亡的消息。
雨连绵在下,没有人痛快。
陆续不断有人自戕。
岁间玉也想死,可他的命才被卿长虞救活。
身体里属于另一个人的灵血还在散发暖意,这个人却干脆利落地走了。
怎么就死了呢……他怎么能死了。
哪怕坠落深渊也能再活过来的人,明明有强烈求生意志的人,却将剑横在了自己颈上。
结局像个荒唐潦草的续作。
即使现在想起,也觉得钝痛难消。
但这股疼痛,很快被怒意取代,只听得怀里人道:
“抱歉…下次一定避开。”
“卿长虞,你再气我。”
岁间玉心里有火在烧,非是欲/火。
“哪有气你,”
卿长虞在他怀里拱了拱,调整了下姿势。二人的腿就这么靠在一团,从单衣下泄出的肌肤就这么贴在一起,温度互相传递着,最亲密不过,卿长虞拍拍他的背,跟哄小孩似的,
“好间玉快快睡。”
岁间玉面颊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这下真闭上眼,怎么也不肯再理卿长虞了。
晨光之下,小泥人昂首于案上,眉眼轮廓,莫不肖似眼前人。
岁间玉博览群书,一眼便认出这是古籍载的寄灵人偶。
“这是做什么……?”他有些迟疑,心中更有个荒谬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