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王爷不在,我可得守好你,你但凡伤着一星半点,我可怎么同王爷交代。”瑞宁摸了摸它的羽毛。
听他提及雁萧关,眠山月提不起劲地瘫在他手心。
见状,瑞宁语气软了些,“说起来,也不知王爷和王妃此刻怎么样了,这么久了,也不来个消息,真让人放心不下。”
这话刚落,就见来去匆匆的官修竹停下脚步,笑着接话,“瑞宁总管莫担心,王爷和王妃行事向来有分寸,许是火罗国那边事情棘手,暂时没法传消息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总惦记着。”瑞宁叹了口气,“不光是王爷和王妃,去外藩打探消息的大柱更是半点踪影都没有,几个月了,就算事情不成,也该回来报个平安,难不成是被外邦人困住了?”
官修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沉默了片刻才道,“大柱经验丰富,应当不会出太大差错。”
眠山月听着,也不吵闹了,乖乖缩在瑞宁怀里。王府的院子里静了些,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每个人心里都悄悄惦记着远方的人,盼着能早日收到平安的消息。
此时的大柱,正带着两名手下窝在一处废弃的渔寮里,借着渔寮破旧的木窗缝隙,紧紧盯着外面沙滩上交易的两方人。
自离开赢州,他先是在外邦辗转了近两个月,可那贩卖火器的中间商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半点踪迹都寻不到。
直到这几日顺着线索在一处海岛蹲守,才从一个船老大嘴里撬出消息,知晓了中间商竟与西域的火罗国有些牵扯。
皇天不负苦心人,虽没问出更深的线索,但总算是有了蛛丝马迹。
大柱本打算今日就带着手下离开,没成想午后去城里附近买干粮时,刚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弄,就被两个低头私语的人堵了去路。
“……红苕藤可是我冒着砍头的风险偷运出来的,要知道国王早下了死令,这东西连叶片都不许带出国境。”他下意识躲到巷旁的杂物堆后,只听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你要是真心要,就得再加五千贯。”
“五千贯?你怎么不去抢。”另一人急了。
“红苕这东西耐旱,一亩地能收好几石,我跑了这么多国家,也是数一数二高产的粮食,饱腹的同时还有甜味,你要是出不起价,我便去卖给旁人,总有人出的起价。“
“行,我加,但你得保证藤是活的。”
躲在杂物堆后的大柱心里猛地一动,耐旱、高产,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作物?虽说赢州已有玉米,近年不缺粮,可万一遇上灾年,多一样能饱腹的东西,百姓就多一份保障。
他悄悄探头,看清那私运红苕藤的正是从港口大船下来的商人,而交易的地点,就在港口。
等到入夜,大柱换上一身黑衣,借着夜色翻进港口停泊的一艘船上。船上有一间房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日间才有一面之缘的商人正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给红苕藤浇水,生怕藤蔓蔫了影响交易。
大柱屏住呼吸,趁商人转身去拿水壶的间隙,飞快地从堆在角落的藤筐里抽走一株带着嫩芽的藤蔓,用事先准备好的湿布裹紧,揣进怀里。
刚翻下船,就听见身后传来商人的惊呼声,“我的红苕藤少了一株……”
大柱不敢停留,飞快往前游,与等候在那里的手下汇合后,立刻登上事先雇好的小船。
“头,这是什么?”手下看着他怀里的藤蔓,好奇地问。
“好东西。”大柱把藤蔓小心地放在船中央,“这叫红苕,日后咱们赢州又能多一种粮了。”
小船划破夜色,朝着赢州的方向驶去。
第256章
赢州城的城门外, 每日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队,队伍里大多是从他州赶来的百姓,有隔壁州府的, 也有隔着十万大山, 从群山对面的蒲州而来的百姓。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穿着打满补丁的粗麻布衣裳,裤脚卷到膝盖, 露出干裂的脚踝,脸上是风吹日晒的黝黑,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 不少人的脊背微微佝偻。是常年扛重物, 饿肚子压出来的弧度,手里的包袱被攥得紧紧的,里面裹着仅有的家当。
明明被生活磋磨的不像样, 此时眼中却透着一股攥紧希望的亮。
“听说赢州城的港口建好了,能停大船, 找活干容易得很。”队伍里, 一个背着竹篓的汉子低声跟身旁人说,竹篓里还躺着个熟睡的孩子, 盖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衫。
“我们寨里去年闹了山洪, 地都冲没了,不出来寻活路, 一家子都得饿死。”旁边的中年汉子笑了笑,手里还拿着半截啃剩的看不出原样的东西,那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最后一点吃食。
“那你来对地方了,只要来了赢州,只要肯下力气, 怎么也饿不死。”
闻言,队伍里因日夜赶路撑着最后一口气的人纷纷打起了精神,希望就在眼前,他们一定能活下去,不说活的比赢州百姓好,那也要比过去麻木无望地拖着日子更好。
……
都是交南人,怎么就赢州这群人运气这么好呢,天都的皇帝老爷也是,干脆将交南全赏给厉王做封地不就好了,他们也不必拖家带口,背井离乡。
想想赢州百姓的日子,他们就羡慕的眼都红了。
好在他们没说错,自打赢州城外的码头扩建,修成了能停靠海船的小型港口,外来人确实好找活。
从前海商要先把货卸在宣州港,再雇人走陆路运到赢州,又费钱又费时,如今海船能直接泊在赢州码头,香料、海珍、猛火油……从船上卸下来,转眼就能运进城里的商铺,赢州的羊毛布、烟花、蜂窝煤、玻璃、银镜……数不出的好东西也能直接装船运往外地,生意做得比从前大了好几倍。
生意一旺,需要的人手也多了。
码头边,日日都有商船靠岸,挑夫们扛着货箱,脚步飞快地在跳板上穿梭,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人敢歇。一趟货能挣五到十个钱,多跑几趟,就能给家里买斤白面。
每日天不亮,港口搬货的力夫就围在船边,等着船老大分派活计,谁手脚快、力气大,就能先拿到活,傍晚就能揣着工钱去城里买到便宜的好货。
除了下苦力,城里的工坊也招人,却不如开始那么好进。像烟火炮仗工坊、羊毛工坊这类地方,门口常年守着管事,他州百姓递了牌子也难进去,倒不是故意刁难,实在是这些工坊的手艺金贵,无论是烟火炮仗的配药方子、羊毛纺线的特殊技法……都是赢州城的根基,要是让外人学了去,亦或是有人眼皮子钱偷着卖了方子,赢州损失可就大了。
且这些工坊的人手早就充足,里头招的都是赢州本地知根知底的人,管事要么是王府出来的老人,要么是赢州学堂毕业的学生,将工坊管得严严实实,连工坊的废料都要统一回收,半点不会外流。
不过城里的杂货铺要雇人看店,粮铺要雇人搬粮,就连新建的民房工地,也天天在招泥瓦匠、木工,这些活计不用藏着掖着,只要肯下力气,就能挣到安稳钱。
最开始来赢州的蒲州百姓阿吉,才来赢州三月,就找了个修路的活,修路要下死力,每日能挣三十文,管三顿饭,晚上还有住的地方,一月六百钱都能攒住。
“等攒够了钱,就把我娘也接来。”阿吉擦着汗,眼里亮晶晶,“我娘这辈子都没见过能停大船的码头,我想让她也看看赢州城的好日子。”
城门的队伍还在慢慢往前挪,日头渐渐升高,照在百姓们的脸上,暖融融的。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赢州站稳脚跟,可只要能踏进这城门,能摸到码头边的货箱,能闻到粮铺里的米香,就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赢州城就像一片能供所有勤劳的人扎根的土地,只要肯努力,总能长出希望来。
现下赢州城的人口几乎翻了数倍,早已成了整个交南人口基数最多的州府。好在先前推广的玉米长势喜人,再加上王府传出来的肥地法子,地里的庄稼产量翻了几番,产出的粮食足够养活这么多张嘴,倒不用愁温饱问题。
长队中,百姓们憧憬地聊着天,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嗒嗒嗒”的急蹄声。
守门的兵士都是老熟人,眯眼一看,就认出马上的人是当初随雁萧关出门的亲卫之一,连忙扯着嗓子吆喝,“都往旁边让让。”
排队的百姓也懂事,纷纷往两侧退,给急马让出一条道。亲卫勒着缰绳,马蹄扬起些许尘土,飞快地冲进城内,一路没停,直奔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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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明几许在火罗国王宫已待了十数日,却连火罗国国王的面都没见着。想来是火罗国正与月国、孔雀国商谈盟约,事关重大,国王一时无暇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