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那小孩不回答,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沈洛华眸光一暗,随即把车帘放下,冷声道:“继续走。”
  马车沉默片刻后,继续滚滚向前。
  杨笛衣看着沈洛华,眼里透出几分好奇。
  沈洛华哼了一声,“怎么,想说我太冷血了?”
  “那倒不是,”杨笛衣想了想,“我以为你会对小孩子宽容。”
  沈洛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
  回到客栈时,正好和方雪明他们在门口撞上。
  “好巧。”杨笛衣看着方雪明,笑道,“刚刚县令还说让我们去那村庄里义诊呢。”
  “义诊?”方雪明似乎真在思考,“也不是不可以,东西不多,搬过去就行。”
  这厢两人正说着话,沈洛华走过时,突然打断道,“那盒子,拿过来让我看看吧。”
  杨笛衣点头,“可以,一会儿我给你拿过去。”
  “晚上吧,”沈洛华道,“下午不是还要义诊。”
  顿了顿,沈洛华继续道,“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
  去之前,杨笛衣凭借着昨日的印象,准备了不少滋补的常用药材,还买了些饼。
  但几人去了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派上用场,因为压根就没人去看。
  甚至来问的人都没几个,几人端坐在“义诊”的大旗下面,在村子里待了一下午,只有三个人来问。
  一个是个面生的小孩,领完一张饼就兔子似的溜了。
  剩下两个都是老人,来问了两句,就低着头走开了。
  馒头叼了根狗尾巴草,满脸迷茫,“为什么没人来啊。”
  方雪明倒是有几分气定神闲,“大概,除了身体上的病,他们其他病更严重。”
  “什么病?”
  方雪明吐出一个字,“穷。”
  “可我们是免费的啊,又不花钱。”馒头还是不理解,有便宜还不占。
  杨笛衣望着左前方半堵土墙的后面,秀娘只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消失在那里。
  去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多少,经过一下午的无人问津,几人都低着头,没什么精神。
  晚饭后,杨笛衣把盒子送到沈洛华房间,刚关上门,就看到周悬抱着双臂靠在几步之外。
  杨笛衣走过去,“怎么在这儿?”
  周悬懒洋洋道,“无事可做,过来找你聊聊天。”
  杨笛衣失笑,“进来吧。”
  周悬一进来,眼神便四散着晃悠,就是没个稳定,仿佛在找什么。
  杨笛衣忍不住道:“你有什么东西丢这里了?”
  “没啊,就是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周悬那副神情,一点也不像随便看看。
  过去一些回忆涌上心头,杨笛衣脊背不自觉挺直,“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悬眼底染上笑意,松散地坐在凳子上,“没事,你想多了。”
  “真的?”
  周悬肯定道:“真。”
  虽然杨笛衣还是有些不信,但还是松下来一些,看着周悬的面容,杨笛衣把昨天晚上想了很久的想法和他说出。
  “你觉得,张林和十年前的京城,有没有关系?”
  周悬眼底的玩闹收起几分,“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种感觉,”一说起这事,杨笛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口起伏速度加快,
  念头一经种下,就像树木一样,四散生长,“你说会不会张林.......”
  “怎么会,”周悬平淡一笑,“一直没告诉你,我回京城那日就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两日应该也有了结果,正好我们去江南,没京城那么惹眼......”
  杨笛衣眼睛瞬间亮起,“当真?”
  “当然......”
  周悬话还没说完,就听闻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嗓音,
  “救命啊,杀人了——”
  第67章
  这声音,杨笛衣和周悬双双愣住,是沈洛华!
  二人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屋门,冲到隔壁。
  杨笛衣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看到屋内的场景后,只觉身上的汗还没落下去就停住。
  鸢心冷着脸反剪住黑衣人的双臂,将他的脑袋死死按在桌子上。
  黑衣人嘴里还塞着一团巨大的黑布,半张脸都被遮着,虽然双手被制住,上半身仍在不安分地扭动。
  一旁的床榻上,沈洛华斜斜地靠着软枕,用手撑着脑袋,瞧着姿态亦是慵懒,面上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
  沈洛华往他们这里瞥了一眼,招了招手,“哟,来的挺快,坐。”
  杨笛衣:“........”
  刚刚那嘹亮的一嗓子,吓她一跳。
  杨笛衣深深地吐了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慌张,将目光移向黑衣人,“这是?”
  “这个啊,想来杀我,可惜太蠢了。”言罢,沈洛华看上去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沈洛华那一声引来不少人,后面闻讯赶来的馒头和方雪明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就被打发回了房间。
  房门一关,小小的房间内拥挤了不少,杨笛衣和周悬却没被赶出去。
  “喂——”沈洛华冲桌子那喊了一声,鸢心立刻提起他的后脖颈,一脚踹在他腿窝里,黑衣人膝盖一弯,软绵绵跪下去。
  杨笛衣瞄向他的腿,毫无力气,怕是已经被打断了。
  “我这人呢,不喜欢废话,也不喜欢多事,你老老实实招了,大家都省事,说不定我听的开心了,愿意留你一条命,”沈洛华道,“可以的话,点头?”
  安静半晌,那人缓缓点了下脑袋。
  沈洛华身体往后靠了靠,朝鸢心微微扬起下巴。
  少顷,鸢心取下那人嘴里的黑布,露出完整一张脸,白白净净的。
  “哼......”那人看向沈洛华,似是有一些茫然。
  鸢心蹙眉,果断踹向他的背,“哼什么哼,说话。”
  杨笛衣在旁安静坐着,突然感觉那人的视线转向自己,只是一瞬,周悬就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那道目光。
  这事和自己有关?杨笛衣拍了拍周悬的后背,后者不情不愿的往右边挪了半步。
  “原来如此......”
  黑衣人脸上泛起苦笑,整个人像是泄去所有力气般瘫倒在地。
  杨笛衣脑中划过一丝预感,“不好,他要自杀。”
  说时迟那时快,鸢心抬手往他后脖颈劈,但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人咬破嘴里的毒药,眼皮一翻,抽搐着倒在地上。
  像是案板上的鱼,挣扎两下后彻底归于平静。
  鸢心抚上他的脖子,“死了。”
  “啧,”沈洛华眼底流露出嫌恶,“带去处理了吧。”
  鸢心道了声是,拖起那人的尸体往外走。
  电光火石间,杨笛衣想起周悬的异常和方才黑衣人最后的神情,开口道,“所以他想来杀的人,是我?”
  “可能吧,”沈洛华倒是没几分惊讶,拾起旁边的箱子,笑道,“是这盒子把他引来的。”
  半刻前,她打开这盒子,还在一一查看这银子上面有没有官印,那黑衣人突然从窗外袭来,先是打翻她手里的箱子,然后二话不说就要砍她。
  只可惜,他的反应和速度比着鸢心差远了。
  杨笛衣不禁看向周悬,这么说,他是从哪里知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跑到自己的房间。
  可周悬只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并未想说什么,还是先等这事处理过后再说。
  鸢心处理完尸体回来,敏锐的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快步走到沈洛华身边站定。
  “话说,你们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沈洛华眼眸轻抬,说话是带着笑的,似乎只是个玩笑的问询,但杨笛衣看得分明,她的眼里毫无笑意,甚至有几分冷漠的探究。
  周围一瞬间静默,杨笛衣和周悬都心知肚明她这句话,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玩笑。
  这一路上,沈洛华大多时候是没什么架子的,甚至比三白还要尽显小姑娘的姿态,无论是谁和她相处起来,甚是轻松。
  所以时间一长,他们偶尔也会忘记,沈洛华是皇后嫡出的公主。
  而此时,她说这句话用的身份,不是平常可以和他们嬉笑打闹的玩伴,而是皇室贵族的上位者。
  杨笛衣笑起来,“您说笑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哪来的事情能瞒过您,再说这一路,您不是都和我们同行吗?”
  “是吗,”沈洛华把玩着手里的银锭,没有说下去。
  察觉到周悬身体的变化,杨笛衣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拽住他的手腕,轻拍两下以示安抚,同时笑着说,“再说,我们也没几个脑袋,敢这样玩的。”
  一分一秒流淌过去,沈洛华似乎终于看够了手里的银锭,手腕翻动,银锭掉落匣内,朝他们露出笑容,
  “开个玩笑,吓到你们了?”
  杨笛衣笑道,“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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