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居然真的这样做了。
  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再看一眼身下,林堂春的肩头和脖颈被红痕取代,面庞被罩上一层水雾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准会骂他一声禽兽。
  林堂春感受到他的动作渐停,试探着睁眼去看了他一眼,扑扇的睫毛昭示着他内心的恐惧。
  看到他的眼睛,周洄恨不得立马扇自己一巴掌。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场让两个人都没有痛快到的情爱到此终止,周洄好像又变回那个让人安心又极尽体贴的爱人,温和地吻去林堂春脸上的所有泪水,帮他擦拭好身子,将他塞进暖洋洋的被窝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堂春依然惊魂未定,但这些天他耗费的精力太多,终究敌不过周洄怀抱的结实温暖,过不了几秒钟便沉沉地睡过去,只是姿势蜷缩着,像很没有安全感。
  黑夜中的周洄一直睁着眼睛,保持着这个有些不适的半怀抱式姿势,直到听到身旁均匀平静的呼吸声,才放松下来,将人完全搂进自己怀里。
  那一夜思绪漂浮,连周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究竟有没有真正睡着,因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很轻,说不上来是何种声音。
  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文州第一场冬雪悄然落下,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洁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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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最近感冒又急性咽炎,状态有点不好[爆哭]各位也要注意身体呀!
  这一趴结束,马上要接近尾声了(鞠躬
  因为身体原因,最近更新得会有点慢,妹子们见谅[求你了]
  第64章
  “气象局报道, 文州今明两日或将出现大雪天气,请广大市民做好防备……”
  客厅里由于暖空调而一点都感受不到冬季的寒冷,男人在厨房兀自忙碌着, 半个小时后妻子准时醒来,带着惊喜的声音:“呀, 下雪了啊。”
  男人听见了妻子的声音笑着转头, “下得不小呢, 今天正好周末,待会小春起床了肯定很高兴,他还没怎么见过下雪呢!”
  别说小孩子了,文州常年由于地势不易下雪, 每逢冬季要是能飘点雪花就算是惊喜的事,这么大的雪有不少市民也是第一次见。
  “做的什么?这么香,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下手?”女人走过来,亲昵地攀上丈夫的肩。
  “不用!”男人佯装愠怒地把她轻推出厨房,“你好好歇歇,这里有我就行, 你和小春就准备准备吃我做的大餐吧。”
  不一会,厨房里传出阵阵的香气, 卧室里的小儿子醒了,看见窗外漫天的雪,眼睛亮晶晶的,揉揉眼睛立马也不困了,说要去堆雪人。
  向满薇满脸笑意地把小孩子安顿在桌前,林芜则是将几盘大菜端到桌上,吃饭途中小孩子的眼睛还不住往窗外瞟,惹得夫妻俩一阵哄笑。
  几个小时之后, 窗户外的小阳台上摆放了一个小雪人,雪人堆得精致,眼睛是用纽扣做的,鼻子被嵌了一个小胡萝卜,头上还有一顶帽子,一看就是小朋友的款式,它的嘴咧得大大的,笑得开心。
  雪人用树枝做的手臂所指方向几公里外,文州大学的学生们不用上课,校园里的欢笑声在白洁的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脆,整个校园都被蒙上一层洁白。
  学生们兴奋极了,都从宿舍里出来到外面打雪仗,由于室内外温度差异大,宿舍楼里的窗户都结上一层白雾,让人看不清底下的状况。
  “周洄,走啊,下去打雪仗去!”室友们三五成群搂着肩哄笑,被叫到的人神情淡淡,礼貌却也扫兴地给出答复:“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想再看看昨天新做的实验。”
  室友们自讨没趣,小声嘟囔了一句“书呆子”便簇拥着下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楼道里也没了哄闹的声音,坐在床边看书的男人才有了一丝意动,他的目光无意义盯在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桐是经常下雪的。一场雪下来,农作物和田地也都被蒙上厚厚的一层雪,村民们一大早就得起来拿了铁锹铲雪,铲来的雪也不会乱扔,而是拿大桶接好,等它融化了,能有备无患。
  周洄的小时候总是能看到雪。也能看到村民们焦急忙碌的脸庞。
  所以下雪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若说是什么雪仗,更是每人陪他玩过,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就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周洄放下笔,用手轻轻擦拭着蒙上一层白雾的玻璃。
  模糊的玻璃被擦拭出一个透明干净的小角落,透出楼下一群人玩雪的身影。
  他的室友们也正在充满生机与活力地、看起来没有一丝烦恼地打着雪仗,有一个人的后颈被灌了一大块雪,冻得嗷嗷叫。
  周洄看怔了。嘴角不禁弯起一个弧度,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文州的雪是不一样的,他想。
  初冬来临,他的衣服却还薄得可怜,能保暖的衣服根本没有几件,但幸好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熬过冬天就是春天。
  周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预感,今年的冬天会过得同往年不一样。
  “.…..预计降雪量将达到十厘米以上,据悉,这样的大雪天气上次在文州出现还是在十年前。”
  卧室里安静非常,除了安稳恬静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窗外飞雪飘过的细小声音。
  周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林堂春睡得沉,可能是体虚怕冷,夜里睡着睡着他便会不经意地悄悄往身旁热源处挪动,就这样一步一步挪到了周洄的怀里。
  昨天晚上折腾得晚,一直到凌晨时分屋子里的旖旎才慢慢散去,林堂春按耐不住困意和累劲先沉沉睡去,留下周洄半夜一遍遍看着社交媒体上发布的获奖视频仿佛在自虐,直到清晨都没有丝毫困意。
  他下午便与地案处的人通过电话,平淡不带一丝腔调的话语却说得对面的人阵阵发寒。
  最后还是唐允宁接过了电话。
  周洄冷静中带着隐忍爆发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唐部长既然知道他要以身犯险赌上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为什么还要纵由他胡闹?”
  唐允宁先是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为了哪件事来算账,丝毫不惧道:“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何来胡闹一说。”
  他似乎完全能读懂周洄内心深处的脆弱和担忧,轻笑道:“我知道周总本意不是如此,小春这次获奖本在意料之外,是么?”
  周洄沉默着,没有去反驳。的确,他本意也只是想赌一把,那封文件和药剂只是他一个不算最重要的筹码,有一定几率可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可是林堂春硬生生将这个可能性变成了百分之百。
  “我敢打赌,要是你遇上了同样的状况,一定也会这么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是一个爱人所能做到的最本能的反应,我说的没错吧周总?”
  唐允宁的言下之意就是周洄现在还没有将林堂春脱离于他所要保护的“孩子”范围之内,或者说,恩师遗孤这个身份会深深刻在周洄脑海中一辈子。
  可是林堂春不仅仅拥有这些身份,他更需要的是另一个更为刻骨铭心的身份,那就是伴侣和爱人。
  电话那边的唐允宁仿佛一个感情心理咨询家,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周总,放手吧,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这样担心,只会让他以后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需要先考虑你的想法,你想让他变成这样吗?”
  当然不会。
  林堂春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待得太久了,这不仅是善意的维护,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周洄哑着嗓子发自内心地:“唐部长,谢谢你。”
  可惜这一观念在他心里也待得太久,再加上有十年来的复仇隐忍和各种复杂情绪压在一起,一时半会要改变还真有点不大可能。
  思索了半天的周洄决定放过林堂春,也放过自己。
  可是昨晚实在是放得太过了。林堂春缩在他的怀里,因此所有隐秘的痕迹都能尽收眼底,严重到周洄甚至都要怀疑昨晚自己下手的轻重,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是林堂春皮薄,稍微碰一下都要留下印记红半天,更别提昨晚的激烈。
  忽然,就在周洄仍然盯着臂弯中的人沉浸在反思中时,林堂春的睫毛扑扇了几下,随后轻轻朦胧地睁开眼睛。
  ——和周洄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脑海里的回忆即刻重启,林堂春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熏红,反观周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惹得林堂春恨不得把他揍一顿才能解气。
  周洄也是摸清了他心里的路子,在他生气开口的前一秒轻拍他的背说:“宝宝,下雪了。”
  林堂春微微张开的嘴一愣,脑子像炸开了一瞬间的烟花,他随即扭过头去看窗外,果然是一片洁白。
  洁白的世界,让他一下子忘了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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