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桑昭唇边溢出一声轻笑,垂眸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我为君,你为臣?
  张荷一口拒绝: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断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道理。
  桑昭没太在意,冷声道:我就活该给你做嫁衣?
  你不想给别人做嫁衣,那皇后之位有什么不好?
  张荷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桑昭打断他:既然如此,为何不是我为帝,你为后?
  ......
  张荷噎住,思索片刻,你没兵啊,你手里没兵,又是个女的,你就算坐上去了,别人也不服你啊。
  太守手里有兵。
  桑昭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只背对着他,又是个男的,想必众人都服你,那你坐上去就是,何必非要拉我进去?如今闾春是你的一言堂,造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此刻在这里开国称帝,别人也只会道一声果然如此。
  什么造反。张荷嘿了一声,笑着道,我是清君侧,我看真正心怀不轨的是上京里那群人。
  桑昭懒得再继续找下去,想暂时先算了,刚刚回身,张荷反驳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去寻张麟的侍卫已经回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张麟踏进书房。
  爹!爹!
  张麟见他爹肯见他,自是欣喜若狂,被侍卫架着也不住地挥动着双手想要扑向张荷,他看了眼屋中的桑昭,虽不明白她为何在这里,但也不妨碍他向张荷哭诉,爹!你要为孩儿做主啊!
  这女人!这女人简直不是人啊爹!就是她打断了孩儿的腿!
  张麟的眼泪说来就来,硬生生从两名侍卫手中挣脱出来,砰的一声扑倒在地,二话不说,双臂撑着自己的身子折腾着爬向张荷,爹!她害得孩儿好惨啊!
  她还不给孩儿饭吃!这几天就给几个馒头!孩儿差点就活不下去了啊爹!
  他匍匐到了张荷脚边,涕泪横流,双眼红肿,狼狈不堪,十分凄惨。
  然而被他苦苦哀求的爹却并不在意惨状,看着儿子挣扎着向自己爬来的狼狈模样甚至被逗笑出声,挥挥手让那两名侍卫出去。
  他继续往嘴里塞着蜜饯,低头见儿子抱上了他的腿,又一脚将人踢开:老子没你这么丢人的种。
  从府门处的冷待张麟便知道他爹这次定然是恼了他了,他不知道原因,只能依据从前挨打挨揍的经验将姿态放得更低,将自己的惨状毫不遮掩地展露出来。
  他爹这人不怎么吃软,但更不吃硬,只能将自己的惨状露出来,等他发泄了,气消了才行。
  张麟只能愈发放低自己的姿态,重新爬过去,几乎要将脸贴在张荷的脚上,哭喘道:求爹为孩儿做主啊.....
  张荷放下蜜饯,脚踩着张麟的肩膀将人踹开,起身从剑托架上取下剑来,拔剑扔开剑鞘,在张麟仓皇无措的神色下对立在书架旁的桑昭笑道:这便是你的见面礼。
  眼瞧着剑尖直指自己,张麟的脸色倏然惨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爹,爹......爹......
  他挣扎着要逃,可惜双腿不便,又被张荷一脚踩住手腕:爹......爹,求你,爹,爹......
  爹?爹!
  一声声爹唤不起张荷的慈爱之情,他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落下,俯身将脚下的亲子捅了个对穿,拔出剑往地上一扔,见桑昭面色复杂,大笑道:这只是个见面礼,若你愿意助我,你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张麟还没死,他趴在地上,脑子里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落入如此境地,叫着爹的声音愈发虚弱,抖着手想去触碰父亲的衣角,却被他一脚踩在手背上踏过去。
  张荷见桑昭幽幽盯着自己,面色仍旧复杂,笑嘻嘻坐回桌案上,抓了一把蜜饯往嘴里塞,脚踩着张麟的身上:儿子又如何呢?我不缺儿子。
  桑昭的目光从张麟身上移开,落在张荷笑容肆意的脸上,缓缓扯了扯嘴角:我可以考虑。
  她情绪复杂,并非因为张荷上演了一场虎毒食子而震惊于他的冷情。
  她不过是此刻才恍然明白,张荷不同于楚长熠,就算她先一步弄死张荷这个儿子,他也不会为此痛苦。
  第143章 酒醒了吗
  得了桑昭一句可以考虑,张荷没再询问桑昭究竟想要什么,朗笑着连说了三声好,吩咐仆从将桑昭带去备好的屋子休息。
  仆从鱼贯而入,被地上的张麟和鲜血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去,拖走张麟,打水来清洗地面,屏息噤声,生怕触怒了桌案上垂眸打量地上血迹的张荷。
  桑昭被张荷的亲随请出去,又唤来早候在檐下的侍女吩咐她引桑昭去后院。
  桑昭沉默着跟着侍女穿过长廊,尽头之处,立着位瘦弱的妇人。
  那妇人面色着实苍白,眉目间似乎萦绕着愁绪,病态憔悴,廊下风有些大了,她身边的嬷嬷有些担心地笼了笼她身上的披风。
  领着桑昭的侍女见了她,十分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停下步子,屈膝向她行礼,口唤夫人。
  妇人撑着廊柱,轻声让她不用多礼,声音轻细,只是才说了一句话,便止不住地咳嗽:这位......咳,这位女郎,便是......桑......
  她突然没了声音,怔怔盯着桑昭身后,忽然止不住地咳嗽,惊得嬷嬷连忙伸手去轻拍她的背,面色似乎愈发苍白,撑着廊柱的指尖颤抖不已,身形摇摇欲坠,似乎将被冷风刮倒,被身边人一把扶住。
  桑昭循着她的视线回身望去,见两名侍卫正拖着张麟的尸身出来,才换了不久的锦衣之上,红色血迹显眼刺目,吓得妇人和嬷嬷身后的侍女惊呼一声。
  桑昭收回视线,正撞见妇人小心望来,她微微一顿,撇清关系:人不是我杀的。
  妇人没说什么,她身后的侍女先出了声:那公子的腿
  她话没说完,被为桑昭领路的侍女厉声打断:主子没发话,还轮不到你多嘴!
  那侍女吓得瑟缩,讪讪垂眸,不敢再出声。
  不过
  是我让人打断的。桑昭坦然承认,但我没杀他。
  咳咳......我明白。妇人勉强止住咳嗽,苍白的面颊因为那一阵咳嗽泛起淡淡红晕,张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有一日死在别人手里,也是他应得的。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死在张荷手里。
  她有些无力地被嬷嬷搀扶着,虚虚撑着廊柱,那点红晕消去,她的面颊又恢复成苍白模样,张麟被他一手捧起,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如今说杀便杀。
  她望着桑昭的目光柔和慈爱:我不知道张荷会许诺你什么,但.....咳,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万望女郎慎重。
  从她说第一个字起,两位侍女和她身边的嬷嬷便齐齐低下头去,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甚至悄悄为两人关注侍卫动向。
  桑昭了解张荷一些事,但对于他这位夫人,只知道她是个小官的女儿,在张荷微末之时下嫁,其余的了解不多。
  我明白了。
  桑昭点点头,多谢夫人。
  妇人也不知道桑昭究竟听进去没有,但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必言谢。
  侍女进去领着桑昭前行,离开之前,只听见嬷嬷焦急的声音:此处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桑昭与侍女一路无言,将桑昭引至为她准备的屋子,便行礼离开。
  门口的侍女为她掀起门帘,只是视线闪躲,不敢看她。
  桑昭脚步一顿,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进了屋子。
  房门立即被合上。
  桑昭往里走了几步,见桌案旁,有人撑着脑袋,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瞧着二郎腿,哼着歌笑吟吟地瞧着她,看见她的身影,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啊,主人。
  宋公子。
  桑昭轻笑一声,今非昔比啊,难为你还记得我是谁。
  宋会在宴上喝了不少酒,面上的红色还未消退,撑在桌案上笑:怎么不记得,没有主人你,我早就死了。
  他抬手指了指门口,嘿嘿痴笑:你放心,刚才门口那个是我的人,我们说了什么,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桑昭见他一副醉态,缓缓靠近,言简意赅:名单呢?
  宋会眼神迷蒙,打了个酒嗝,仰头望着立在面前向自己伸手索要的桑昭,答非所问:当太守府的公子,这滋味真不错啊,每天好酒好肉,还有人伺候,比当死士好多了,不过万一有主人愿意给死士这样的待遇呢嘿嘿,我那义父还说了,若我一直效忠他,日后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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