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青露抬眼,透过紧闭的雕花窗棂,恍惚看到了侧殿的白挽。那夜书房,她与王爷如此这般,竟也逃不开被移至别院的命运么?
……
翌日清晨。
宁鸾慵懒倚在卧房的贵妃榻上,翻阅前夜未看完的话本。
程慎之端坐桌案前,眉头紧锁,仰头喝尽最后一滴苦涩汤药。
受伤多日,宁鸾曾心血来潮,端了瓷白的药碗,要亲自服侍卧床难起的程慎之。
若是正经喂药便也罢了,偏她爱用瓷勺慢条斯理地喂,一勺一勺,让苦到极致的药味在唇齿间层层蔓延。
程慎之只觉得这痛苦的幸福堪比凌迟,此后每每见宁鸾端药过来,都如临大敌,争夺着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断不肯再给她服侍戏弄的机会。
而此刻,一室静谧,二人一坐一卧,倒也别有一番岁月静好。
“小姐!”青露匆匆推门而入,见程慎之也在屋内,屈身一福礼。再抬眼,便瞧见贵妃榻边,话本又凌乱散落一地,顿时跺脚嘟囔道:
“昨儿奴婢才收拾好这些册子,您怎么又翻出来了……”
青露嘴上抱怨着,蹲下身收拾却麻利无比。
程慎之见状一笑,“这丫头如今越发伶牙俐齿,倒有几分当年你在宫中的模样。”
“王爷过誉了,奴婢不敢。”青露转身,鼓着嘴告罪,却在程慎之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朝着宁鸾吐了吐舌,随即抱起垒得一摞话本,放在一旁的小案上。
“丫头贫嘴呢。”宁鸾撑着手坐起身来,云鬓微乱。“大清早便让你去买胭脂,可替我带回来了?”
“哎呀。”青露一拍脑门,忙从怀中摸出两个珐琅彩鎏金小盒,“瞧奴婢这记性,竟将正经事给忘了。”
宁鸾接过胭脂,指尖抚过盒上的缠枝纹,笑着说,“正是它呢,彩脂轩的上等胭脂,只有每日赶早才买得到。”
她随手打开一个,启盖刹那,一抹温润的红霞映入眼帘,像是集齐了最娇艳欲滴的花朵连夜研磨,方才得了这般令人心动的好颜色。
程慎之瞥了一眼盒中,并不知如何参与这些闺阁之事,只觉坐在卧房中,听主仆二人讨论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貌似不妥。
“描眉梳妆之事本王不懂,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花园散心赏花。”他一撩衣袍,顺势扶案起身,拿腔拿调道。
见宁鸾挑眉,程慎之又笑着说:
“顺带再喂喂那几条胖得惊人的红花锦鲤,免得它们饿瘦了,显得本王苛待了你的心头好。”
“王爷好闲情。”宁鸾以袖掩唇,像模像样地起身作揖。“妾身还要梳妆,尽力勾王爷怒发冲冠为红颜,便不相远送了。”
尚未走远的程慎之一个踉跄,摇了摇头,摆手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屋内主仆二人顿时收敛了笑意。
宁鸾信步走向妆台,手中把玩这两个胭脂小盒。
青露见四下里没了旁人,稳稳掩上门窗,又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呈给宁鸾。
“小姐,这是那边托我一起带回来的。”
“嗯。”宁鸾接了信放在一旁,拿过其中一个胭脂盒,指节在盒底轻轻一勾,精巧的机关应声而开,再重新打开盒子,盛放胭脂的底盘赫然翻起,露出下面藏着指尖大的金色药丸。
“小姐……这是!”青露倒吸一口凉气,吃惊地捂住嘴。
宁鸾凝视着那枚金色药丸,目光沉沉。
晨光透过窗棂的雕花,在妆台上勾勒出二人的影,斑斑驳驳,破碎一地。
……
程慎之走过花园小径,低头看向池塘中悠然吐泡泡的胖锦鲤,眉眼中染上几分笑意。
他随手撒了一把鱼食,看着鱼儿们争相涌上水面,翻滚抢食,脑中浮现出府门前围拢的百姓。
昨日以言语劝得百姓离去,可过不了几日,怕是正如宁鸾所言,新的流言又会夹杂着恶意滚滚而来。
程慎之心中一紧,摇头叹出一口气。
当今圣上极力拥异族入京,又疏于对其的日常管理,已是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当初带了白挽回京便流言纷纷,有心人在此时传出宁鸾身份,更是将镇南王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思及至此,程慎之也没了赏景的心思,提步向前,缓步朝着书房走去。
还未迈进别院的月型拱门,程慎之便瞧见,书房外花圃角落,一块布满苔藓的青石向上翻起。
这正是影卫归来,有事禀告的信号。
他步入书房,坐下不过几息时间。一个黑影如鬼魅般翻入室内,脸上的铁面具反射出幽幽冷光。
“属下应十一,参见王爷。”
程慎之坐在书案后,身形微微前倾。眼下的应十一,是他众多影卫中最得力最信任的一位。
“说吧。”程慎之抬手示意。
那应十一自如起身,恭敬回禀道:
“回禀王爷,我们的人急速往南,一路探寻,终于在南部边境鱼龙混杂的小县城里,发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
……
宁鸾展开青露带回的密信,一目十行,眉心带上几分凝重。
原因无他,潜伏南部的密探终于递回了切实的消息。当初她苦心寻找之人,此刻已被他们的探子秘密带回了京州,落脚在坊间一处隐秘院落,随时可以在楼中与宁鸾相见。
当初初见白挽时,宁鸾便觉得她颇有古怪,遣了人去南部细查,不成想真被她查出些东西,如今还有了人证。
可程慎之将白挽安置到别院,似是心中已有决断。如今再想该如何处置那人证,宁鸾反倒生出几分踌躇。
卧房中常备笔墨纸砚,宁鸾稍加思索,蘸墨挥笔,片刻便写下寥寥数言。
青露接了信匆匆出了屋门,暗自对接府中的暗线,将信递回楼中去。
屋内,宁鸾执笔沉思,笔锋一转,竟不自觉在纸上勾勒起来。不过数笔,程慎之的眉眼竟渐渐浮现纸面。
这手画技,还是当年宁丞相亲自请来名师所授。宁家嫡女,琴棋书画自得样样精通,更何况,宁丞相看她,更像是看一个高贵的花瓶。
可惜她性子跳脱,学抚琴,总欠缺三分雅致,请来师父执子对弈,又没了五分耐性,唯独这工笔人物,倒真得了名家真传。
虽细节描画并非上上乘,人物形神却能捕捉九分。
笔尖游走间,画上的程慎之剑眉星目,唇角含着温润笑意,俨然一派端方君子样貌,唯独少了几分沙场磨练的凌厉之气。
程慎之提起当初入宫玩闹的她,她又何曾不怀念当初尚书房中温和内敛的程慎之?
宁鸾拾起宣纸端详,指尖微一用力,竟是干脆利落将那薄纸撕了个粉碎。
“端方君子?”她低喃一声,冷笑道,“只怕又是我一厢情愿。”
随手将碎纸抚至一旁,宁鸾怔怔看向案上的空白。
如若将真相摆在他眼前,他又该……作何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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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出自曹雪芹《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uijian/honglou/ target=_blank >红楼梦》中的“葬花吟”。
阿鸾下线倒计时啦~
第38章 连夜出逃 心中顿时像是有把钝刀,一丝……
宴会前夕的清晨, 镇南王府中,倒是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程慎之早早醒来,轻手轻脚地更衣梳洗完毕, 身上伤势已好得差不多, 可以前往小武演场晨练。
他刚推开卧房的雕花木门, 却见王叔神色慌张, 从院外急奔而来, 脸侧挂着一排汗珠,都没来得及抬手擦。
“王……王爷!”
王叔气喘吁吁地停在屋前台阶下, 连礼数都顾不得周全,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事不好!那白挽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竟避开了所有侧殿的侍卫,连夜出府了!”
“什么?”程慎之骤然紧皱眉头,下意识脱口而出。意识到声音稍大,又立刻嘘了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榻上安睡的宁鸾, 轻手轻脚合上殿门, 示意王叔走向院内。
“看守的侍卫都是摆设吗?白挽一个弱女子连夜出府, 竟无一人知晓来报?”程慎之声音沉了下来, 不怒自威。
王叔猛喘几口气,已是平复了呼吸。他站直身子, 拱手对程慎之禀报:
“回王爷, 侧院当值的侍卫说, 正当深夜困倦之时, 他们像是闻到一阵甜香, 晃眼便与白挽姑娘对视上了。再然后……”
王叔的声音渐低,似乎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尽力咬着牙说:“再然后, 他们便失去了意识。直到今日一早,才从侧殿门口转醒过来,而侧殿住着的白挽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连起居衣物等也都收拾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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