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厅堂角落中,已有机灵的侍者见这群人来势汹汹,悄然隐身摸上楼,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悬梯拐角处。
宁长明瞥见那人消失的身影,心下顿时稍安,此人必是上楼通报去了。可眼下玄甲侍卫在厅中肃立,凛冽气势已让四周宾客面露不安,纷纷侧目。
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宁长明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从容绕过柜台,上前躬身行礼:“草民参见……陛下。”
这声音随着程慎之骤然紧皱的眉低落下去,宁长明却瞬间觉察到,相比于自己的疑惑,程慎之在此处见到他的诧异似乎更深。
“贵客临门,望春楼有失远迎。”宁长明神色如常,语气沉稳,“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程慎之并未立即开口,他抬眼环顾四周略带惊惶的宾客,又扫过那旋转向上的楼梯,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宁长明身上。
“你竟也在此处。”程慎之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自嘲。
宁长明心头一紧,尚未品出这话中深意,却见程慎之向前一步,漆黑的眼眸直直望进他眼底:
“如今连你这做兄长的,也来这望春楼中为她坐镇了。”程慎之忽而轻笑,“这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让你们宁家人不管不顾,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往里钻?”
“况且,”程慎之顿了顿,瞥过角落中瑟瑟发抖的一众账房,“若未记错,宁大公子当年连入朝为官都不愿不肯,如今竟甘心在这望春楼中当一个小小账房?”
“莫非,当真是阿鸾这般要求你们?”程慎之冷笑。
今日的新帝似乎格外的话多,几乎笃定的语气让宁长明都默了一瞬。
若非宁家日渐没落,商队濒临解散,他确实不曾想过会有投效望春楼、听命于林公子的一日。时势所迫,他终究迫于生计,受命于人,这本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他隐约察觉,这位来势汹汹的新帝,并没有问责他的意思,只是……
“小妹阿鸾?”宁长明疑惑抬眸,声音中瞬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悲愤,“她不是……早已因您而去了吗?”
宁长明那双总是含笑的温润眼眸,此刻盛满痛楚与怒意。他上前半步,对着程慎之质问道:“逝者已去,您何必再提及她的名讳,来刺痛我宁家众人的心?”
“更何况,您说宁家人前赴后继来此?我在楼中虽时日不长,却从未见过其他宁家人出入。”
程慎之眉头紧锁,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他仔细审视着宁长明脸上的每一丝神情,那怨气真切得刺眼,竟寻不出半分作伪的痕迹。
难道当真是他错想了?宁长明与宁鸾的金蝉脱壳之计无关?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程慎之强行压下。不论宁长明知情与否,今日既来了这望春楼,就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让开。”程慎之不再多言,径直绕过堵在面前的宁长明,挥手示意,“上楼!”
“公子!”宁长明不愿惊动满堂宾客,换了称呼疾步上前阻拦,却被随行的两名寒甲卫横刀拦住。雪亮的刀光映出他瞬间苍白的脸,显出几分冷冽。
他望着程慎之头也不回地踏上旋转楼梯,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震颤:
“您到底要查什么?若是因当年家父推波助澜,硬是将身怀异族血脉的女儿匆匆许配给您而心存芥蒂……如今的宁家,早已付出该付的代价了。”
然而那道玄色身影只是停顿一瞬,随即脚步沉稳地踏在木梯上,对宁长明逐渐微弱的话语充耳不闻,也始终都未回头。
楼下的寒甲卫刀锋依旧,宁长明僵立原地。他望着那个满身决绝的背影,终究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但愿,未曾给林公子惹来麻烦才好。
宁长明心中略过一丝叹息,却也只得敛了心神。方才阻拦新帝已是太过冲动,此刻冷静下来,往日的礼数教养终究占了上风。
方才报信的侍从已上楼多时,以林公子的机敏,此刻必已早作安排。只是不知,面对这位刚刚登基便微服私访的新帝,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最终该如何收场……
清脆的盘算声再次响起,账房们不敢多语,各自埋头清算起高耸的账单来。
宁长明回到柜台,随手抽过一张账单,目光虽落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却是一个字也未能入眼。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满心都惦记着楼上的动静。细细想来,今日骤然出现的程慎之,浑身都透着难以名状的怪异。
就连方才那匆匆一瞥,便能轻易看到,程慎之那带着暗纹的玄色衣摆上,似乎沾染了泥土的痕迹……?
第74章 来势汹汹 那声音带着撕碎骨血的力量,……
楼下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楼上众人。
宁鸾漫不经心地遣走匆匆上楼禀报的侍从, 无奈地坐在微凉的小春台中,一手托腮,随着眼波流转, 思绪暗自也飘向窗外。
从高处望去, 漆黑的夜色沉沉, 更将京州城的万家灯火映得无尽繁华。远处漆红的皇宫围墙若隐若现, 尽力看去才有几分模糊的影。唯有几座殿宇明灯长燃, 在黑底上描摹出建筑金色的光边。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般悠闲!”
青露听闻程慎之的到来, 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她口中念念有词地转身,却见宁鸾依然慵懒地倚在窗边, 甚至还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顿时泄了气。
“小姐,王爷今日刚登基,就突然造访咱们这, 奴婢越想越觉得蹊跷!”青露凑到宁鸾身旁, 声音里透着难掩的焦虑, “万一小姐在这里的事, 被他给发现了呢!”
宁鸾目光直盯着那皇宫的轮廓,眨也不眨, 闻言随意应道:“就算发现了, 也不过是气我骗他, 来这里要个说法。况且……”
她扭过头来看着青露, 抿嘴一笑:“说不准他登基后才发现国库空虚, 宫中连吃穿用度不够,趁着咱们这楼里今日打折,特地亲自来置办物件呢?”
“小姐!”青露气得跺脚, 索性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奴婢都快急死了,您还拿我打趣!”
见这小丫头真恼了,宁鸾这才收起玩笑之色。她扭头望向楼梯方向,想到程慎之或许真会踏上这方独属于她的七楼,下意识皱了皱眉。
虽已记不清与程慎之的种种过往,不过……昔日伴侣重逢,总会有那么几分难言的尴尬。
是命侍卫拦下他,还是迎这位新帝上楼?
若是迎他……宁鸾摇了摇头。不知怎的,她十分抗拒与程慎之的会面。与她平日里在楼中无法无天的性子判若两人。
而让侍卫与程慎之硬碰硬,若真因莽撞拦人闹翻了去,惹得楼中难看事小,反倒会吓跑一众宾客,让楼中的流水少去一半。
想到这里,她颇有些气恼。本想借着新皇登基之势捞上一笔,谁知道正主这万金之躯竟会贸然前来,徒为楼中增些麻烦。
青霜侍立一侧,抬手撩起黑纱一角沉默注视着宁鸾。见主子瞬间敛去笑意,似乎困扰非常,她心下一横,毅然上前单膝跪地:
“主子若不愿与那人相见,属下愿即刻与青露下楼周旋。纵使开罪新帝,我二人亦是万死不辞。”
见姐姐如此决绝,青露当即起身,与她并肩而立,用力点头,眼中尽是誓死相护的坚定。
宁鸾却已是收敛了那一闪而过的愁容,从容起身。她缓步转身,立在半跪的二人身前,平静道:“罢了,拦得住一时,也未必拦得住一世。”
她俯身将二人扶起,指尖轻柔地拂过青露略显凌乱的额发,“他既来了,不论是要登楼,还是要见这望春楼的‘林公子’,终究是避不开的。”
“替我更衣吧。”她看向青露,声音沉静而坚定,“取那套绣着鸾鸟流云的素白长袍来。”
“既然是新帝亲临,便自然当以最高规制,隆重些接驾。”
青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连忙应声转入内室翻找衣物。宁鸾端坐在妆台前,任由戴着黑纱斗笠的青霜为她梳理鬓发。
镜中的容颜清冷无双,只在略微上挑的眼尾带上一分灼人的明艳。她抬手将鸾鸟面具轻轻覆上,更显得孤高难及。可望春楼中神秘的林公子,本该是这般睥睨众生的模样。
既然他执意要见,那便见个分明。只不过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再不是那个被他亲手推远的镇南王妃,而是忘却前尘,涅槃新生,以“林公子”之名响彻京州的……宁鸾。
……
二楼厅堂中,人声涌动。
楼下的动静沸沸扬扬,早已惊动了堂中宾客。早有好事者伸头去望,却被一身玄甲的寒甲卫镇慑住,蹑手蹑脚地缩头回来,彼此交换着惊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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