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姐要出门?”青露一惊, “只怕……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整日闷在这楼里,你没腻,我可腻坏了。”宁鸾摆了摆手,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清气朗,正是出门拜访的好时候。
“此时正好朝臣都还未下朝,丞相府中人不多,咱们即刻便去。”
青露只得应下,转身就要去准备出门事宜,眼角余光一瞥,却看见那碗漆黑的汤药纹丝未动。稍一定神打量,那碗沿干干净净,连个唇印也无。
她脚步一顿,当即折返回来,声音中带着无奈:“小姐,这药您又不喝!”
宁鸾正偏头望着窗外,似乎在欣赏京中盛景,闻言尴尬一笑,含糊道:“太烫了,要不等咱们回来再喝吧?”
“您每次都说稍后喝,哪次不等奴婢重新热上三遍才入口?”青露端起药碗,舀起一勺探了探温度,“此刻正是温热的,入口刚好,小姐就别等了,快喝了吧。”
宁鸾盯着那碗深褐色的汤汁,脸上露出几分赴死的慷慨。她悄悄往后挪了挪,“其实这几日都没再头疼了,这药停一日不喝应该也无妨……”
“胡太医说了,这药必须连服七日才能凝神补气。”青露稳稳捧着药碗向前一步,“小姐若不肯喝,奴婢只好等下次胡太医来时,把您夜不安寐的事如实禀报了。”
“你也竟学会告状了?!”宁鸾微微瞪大眼睛,却见青露不为所动,只执拗将药碗又向前递了几分。
幽幽的苦涩药味飘来,宁鸾忍不住偏开了头。青露见状,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姐喝药后,虽不能沾蜜糖,不过昨日奴婢备下了盐渍话梅,小姐吃了,压一压苦味可好?”
青露见宁鸾神色犹豫,似有松动之意,又忙乘胜追击道:
“若您再耽搁下去,待会儿宁丞相下了朝回了府,不就被咱们撞个正着?毕竟小姐,您也不想见宁丞相的,对吧?”
听见那个名字,宁鸾摇了摇头,心底猛地下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端起药碗,顿时屏住呼吸,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汹涌的苦涩瞬间席卷了舌尖,像是同时有四只小癞蛤蟆在嘴里蹦跶,让人一时间不知该吞下去还是吐出来,举手投足间进退两难。
“救……命……”宁鸾几乎被药汁呛到,慌忙将空碗塞回青露手中,巴掌大的脸满是痛苦,五官早已皱成一团。
胡太医的药方,怎么还是如传言一般存天理灭人欲,简直令人生不如死!
青露笑着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油纸包,拣了颗最大的话梅递过去。宁鸾急急含住,甜意渐渐化开,终于冲散了那令人窒息的苦。
青露仔细收好空药碗,眉眼弯弯道:“奴婢这就去挑衣裳备车。梅子放在这里,小姐可别贪嘴酸倒了牙。”
宁鸾撇撇嘴,回味着舌尖残留的酸甜。抬眼望着青露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如今真是愈发不好糊弄了。
……
低调的马车上,青露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说大公子是装病,可万一要是大公子当真病了呢?”
宁鸾从窄桌上随手再掂起一颗话梅,含混不清地回道:“那就把这包吃剩的话梅留给他,作为探病之礼。”
“啊?”青露眨了眨眼,转头看向纸包中所剩无几的话梅,一时间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打什么哑谜。
她们二人分明奔着看病而去,宁鸾却并未让她准备拜访所用的薄礼。只说去了便知道了,可丞相府已近在眼前,她都还是一头雾水。
原本指望着楼中有个商贸皆通的宁大公子,仗着常年奔走南北的经验和本事,还可以替小姐盘算一二,省去许多心力。
可谁知自程慎之带着寒甲卫来过望春楼之后,纵使三问四请,这宁大公子也再未踏足望春楼一步,连下次南下所需的货品也只采买了一半,搁在仓库中便没了下文。
而丞相府自没了当初惯会经营盘算的林夫人,又新帝继位不得圣心,出多进少之下,早已是外强中干,内里早已如那白蚁巢穴般,几乎被侵蚀一空。
谁不知如今丞相府大半开销,都指着大公子在望春楼的营生?一家老小上上下下,谁不怕出了变故惹恼了这座财神庙。
而在这节骨眼上,望春楼相邀,宁长明却三推四阻不愿相见,其中必有蹊跷。
宁鸾今日决心前去丞相府,也是为着宁长明每次南下,不管是售卖从京州城中带去的各类物资,还是在异族部落中换回的香料皮草,皆是望春楼一笔极为可观的进项。
在新帝登基,异族商人冲击的当下,维持住这份进项,比纠结其余的那些细枝末节更为重要。
“主子,到了。”裹着灰衣的低调马夫利落地下车摆好脚凳,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
宁鸾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淡青色广袖男装,墨发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束起,脸上那副精致的鸾鸟面具,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虽是大病初愈,她的身形比往日更显清瘦,可这身打扮却恰好衬出几分文人雅士的亭亭风骨,掩去了闺阁娇气。
青露已上前扣响了那扇熟悉的漆红门扉,往日里门庭若市的丞相府,到如今已是门可罗雀,只余凉风卷着几片落叶在阶前打着旋儿。
片刻后,一侧边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面生的年轻门房探出半张脸,眼神里满是戒备疏离:
“何人叩门?老爷还在朝中,尚未回府。”
青露正要开口应答,一个精干却透着刻薄的声音便从院内横插进来,大声道:“何人在门外喧哗?若吵到公子静养,我看你们谁担待得起!”
“李管事,”门房连忙躬身回话,“这有二人贵客前来,说是、是……”
青露厌恶地瞧了眼内里,不待门房说完,便上前一步,对内一字一顿道:“是李管事啊,当真是许久不见,您可还是这般大的架势。”
话音未落,身着深色绸衫的李管事已走到门前。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看见青露时骤然定住,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诧异。
“我当是谁,”李管事嘴角随即扯出一抹讥诮,轻蔑道:“原来是青露姑娘。怎么,没了宁王妃那棵大树遮风挡雨,不知如今又被发卖到哪处高门侍候主子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扬起了下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示,“今日特意寻回旧地,是手头紧了想来讨几分银子花花,还是走投无路,要重回故地求府里赏口饭吃?”
青露被他这番话气得背心发凉,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地冷笑:
“你便是李管事?”
“前些日子,望春楼倒是听了件奇事。”宁鸾扶了扶面具,缓步上前:
“说是某家名门望族的管事,他那亲侄日日流连花街柳巷,沉溺温柔乡中,欠下了一身的风流债。为填这债款亏空,竟串通自家管事叔父,暗中挪用府中银钱,借着做账的由头,造下不少假账来。”
她眼波一转,轻描淡写地看向李管事,“这桩轶事,您可曾听闻过吗?”
李管事脸色骤然一变,像是猛地被人掐住了喉咙。自他看清青露身后那人的装扮与气度,尤其是认出那张独一无二的鸾鸟面具后,便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底满是惊恐。
这京州城中谁不知道,那银色的鸾鸟面具,正是望春楼大掌柜林公子特有的标志。
“没没没、没听说过这事!您、您是……”李管事的气势瞬间消散,连腰都不自觉弯下几分:“小人有眼无珠,竟不知是林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您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小人这就为您通传!”
“莫不是我家公子来丞相府中,就站在门外等不成?我们来为大公子看病,还不快快为林公子带路。”青露说完,冷哼一声,退身走到宁鸾身后。
李管事暗自咬牙,连忙侧身让开通路,毕恭毕敬地道:“大公子若是知道您来,定是欢喜的!快请、快请,小人这就为您引路。”他狠狠瞪了那愣在一旁的门房一眼:
“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大拉开门!”
宁鸾不置一词,迈步从敞开的半门中走了进去。青露紧随其后,在经过李管事身旁时,刻意放缓了脚步,低声笑道:
“李管事现在可知晓了,我家小姐这棵大树,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李管事脸色一阵青白,却不敢反驳半句,只咬牙闷哼一声,小跑着赶到前方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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