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陈太医唯唯诺诺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而那时的程慎之独自立在窗前,远远望向望春楼的方向。心中的某个决定,却如云开见月明,愈发清晰起来。
无论她是否想要记得,他都不能再容她独自承受这一切。既然金针可通过旧事催发,那么……他来替她寻回过往。
他转身走向书案,取出藏在紫檀木匣中的信件。一封封翻阅过去,它们有一些,是曾在沙场奋笔疾书,被太子中途扣下的。而另一些,是他这些时日反复斟酌写就的。
晨光在纸页上摇曳,他最终拣出一封最是情真意切的,搁置一旁。
铺开素白的信纸,就着翻滚的心绪提笔蘸墨。这一次,他不再斟酌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只是竭力抒发感情,下笔时连指尖都带着微颤。
夜风透过窗隙袭来,带着刺人的凉意,而他一腔热血却在胸腔里翻滚沸腾。
这一次,他宁愿她因记起而怨他,也不愿见她独自在病痛与遗忘中徘徊。
希望她记起来后,平安康健,日日顺心。
……
侍卫退下后,宁鸾的目光落在案尾那两封截然不同的信笺上。
第一封信的火漆完整,纸张用的是上好的金花罗纹宣。刚一展开,便是如兵中列队般工整的字迹:
“阿鸾,见字如晤。朕闻胡太医施针颇见成效,心下稍安,楼中两名太医轮守,供你任意差遣。且望春楼经营异族货品之格局,实非常人所能及……”
宁鸾匆匆瞥过这些客套辞令,目光在“皇商”二字上稍稍一顿,随即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程慎之这提议确实光鲜,看似为望春楼的名声更上一层,可细细想来,却是将她的望春楼与朝廷紧紧的绑在一起,再没了半分自由。
沉思片刻后,她随手将信笺搁在案头。抬眼望向楼梯,却见下楼去寻点心的青露还未回来,心底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待稳下心绪,宁鸾又拿起第二封信拆看。这封信的纸张略显粗糙,火漆也有重封的痕迹。才展开,扑面而来的便是凌厉的笔锋。
这笔迹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熟悉,粗略看去,字里行间尽是少年意气,还有那些,她已然遗忘的旧日时光。
“这是在边关的第二月,阿鸾,我快撑不住了……”
宁鸾一字一句细读,信尾还留着一抹被匆忙拭去的暗褐色痕迹。信纸边缘沾着边境风沙留下的污渍,指腹抚过,似乎还有粗砺之感。
信中提及了御花园那架她最爱的秋千,提到了她一听就莫名想摇头的尚书房,提到了他们的新婚燕尔,还提到了……
宁鸾神色一怔,太阳穴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信纸从指尖飘落回转,胡太医施针时闪过的画面愈发清晰。
那些断断续续的字句在她眼前浮动,破碎的话语像烟花嘶鸣,猛地在她心底炸开。
她勉强虚眯起双眼,却在恍惚间看见,有人捂着渗血的伤口,在昏黄的烛光下艰难执笔的模样。
“小姐!”
青露端着一碟子点心上楼,还未从楼梯间站稳,便看见宁鸾痛苦的神情。她忙将碟子扔至一旁,匆匆几步快速上前。
“您怎么样?头又疼了吗?”
青露扶住宁鸾微微发颤的肩膀,只觉触手一片冰凉。她忙将滑落下去的斗篷重新披在宁鸾的身上,匆忙间瞥见地上散落的信纸,气得猛一跺脚。
“楼里的许大夫这些日子回乡探亲了,奴婢这就去宫里请胡太医……”
话一出口,本是手忙脚乱青露自己先愣住了。且不说此刻天色已暗,宫门早已落锁,她一个小小侍女,哪里是能轻易进得去宫里的?
“不必,”宁鸾深深喘息几口,闭目缓了片刻,这才反手握住青露的手腕。那微微颤抖的手凉得惊人,“只是好像……想起些什么。”
青露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忙新沏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宁鸾捧住茶盏深吸一口,目光透过升腾的氤氲水汽,落在那封沾着暗褐痕迹的书信上。
“青露,”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疑惑,“我与程慎之,当真如他信中所说那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
宁鸾抱着茶盏,慢慢垂下头,犹如梦呓般轻声呢喃:
“若真如他所写,我们之间曾有过那样多美好动人的过去,那为何如今我每每想起他的模样,心里却只剩悲哀呢?”
第87章 陛下圣明 朕心中已有皇后人选,待时机……
“若真如他所写, 那为何我想起他时,心里却只剩悲哀呢?”
宁鸾低声喃喃,下一刻却猛地皱起了眉。那熟悉的刺痛又一次席卷而来, 头侧又闷闷的生疼, 仿佛有铁匠在其中抡锤一般。连番的疼痛几乎让她心神涣散, 再集不起半点思绪。
“小姐, 您头又疼了!要不要再用一回药?”
青露早已慌得手足无措, 眼见着自家小姐扶额难受的样子,她只觉得比刀子剐在自己身上还难过百倍。虽说望春楼中备有各色药材药品, 可若是不对症,也不敢妄自擅用。
“服药还是不必了。”
宁鸾扯出一个笑意, 随即勉强吩咐道:“程慎之在信中所说,楼下有他安排的太医,你去请上来吧。依他的性子,定是让太医穿着官袍候着的, 你仔细寻寻便是。”
“太医?”
青露怔愣一瞬, 随即恍然大悟, “奴婢方才下楼是, 确实有位太医打扮的人一直盯着奴婢瞧,只是他坐在角落中, 桌上又只有壶清茶, 奴婢还多看了两眼。”
“奴婢这就去!”她不放心似的将宁鸾身上的斗篷又紧了紧, 随即一溜烟地冲下楼去。不过片刻工夫, 果然领了位中年人模样的太医上来。
“下官拜见林公子。”陈太医被青露匆匆拽来, 心知肚明是为那位贵人看诊,此刻虽有些仓促,却也不见得多惊慌, 当即依着宫规躬身行礼。
待他直起身,抬头看清案后那人时,却瞬间怔愣在了当场。
他这几日在楼中混迹着待命,没少听闻这位大掌柜的神秘事迹。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中,他早在心底勾勒出一个浑身金银,体态雍容,沉稳持重的成熟商贾形象。
可此刻一瞧,眼前之人非但与大腹便便的商贾形象扯不上半分关系,分明就是中秋夜宴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也因此惋惜无比的那位女子!
旁人或许不知,当初还是王爷的程慎之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入太医署时,那夜正巧他在署中当值。虽被杀神似的程慎之惊得不行,可那张染着血色的绝色容颜,也令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更何况他分明在宫中听闻,宁王妃所中箭矢沾染剧毒,当夜就没能熬过去,香消玉损。新帝登基后后位空悬,也是因着思念亡妻,寄托哀思。
而此刻,眼前女子虽身形弱柳扶风,面色苍白如纸,稍一打量便知病体缠绵,可再怎么说,这也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哪里是他想象中的满棺枯骨?
陈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得说不出话,听到青露连声催促才猛然晃过神。他不知所言,语无伦次地拱手:
“姑娘,臣奉圣上之命,只为望春楼掌柜看诊,不知这……”
宁鸾还未答话,青露横眉一挑,当即便拽着陈太医上前几步,“你家圣上没与你说明白?我家小姐就是这望春楼掌柜!还不快诊脉!”
“啊?这……”
陈太医来不及梳理纷乱如麻的神思,满心只觉这差事竟比预想中棘手百倍。可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也得看个门道出来。
更何况,他虽不如胡太医那般妙手回春,到底也是在宫中历练多年的老太医了,医术并非寻常医者可比。
只稍稍探看把脉一番,陈太医心下已明了了七八分。他斟酌着取出一只青瓷药瓶,递至案前道:
“掌柜此症,乃思虑过甚,气血逆乱所致,您既有失忆之症,若强行忆及往事,虽可促进恢复,可头痛加剧也在所难免。这瓶宁神丹可暂缓剧痛,但切记不可依赖。”
青露连忙捧上温水,眼见着宁鸾吃了药丸,面色好上几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多谢您相助,不知该如何称呼为好?”宁鸾示意青露给陈太医上茶。
“下官姓陈。况且臣等本就是奉命在此候诊,能为您分忧,是臣份内之事,担不上掌柜的道谢。”
宁鸾略一打量,便对陈太医了然几分。
“方才陈太医说,忆起往事时头痛在所难免。这是否意味着,每当头痛发作,便是我记忆正在恢复的征兆?”
陈太医不敢直视那双清亮的眸子,闻言低头恭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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