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朝少年递去干净的压缩饼干和水,“他们是你的队友?”
  少年瞥了眼银刀,迟疑着接过:“嗯……我们想加入天冬基地,没想到这里有个新的污染区,不小心误入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楚悠收起银刀。
  “不介意的话,去我的营地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狼吞虎咽吃完了压缩饼干和水,沉默地点点头,又小声道:“多谢。我叫闻元青。”
  楚悠:“我姓楚,楚悠。”
  离开前,闻元青依次摘下了队友胸前的铭牌,紧紧攥在手里。
  *
  营地里储备了很多伤药。
  楚悠分了他一些,又将德叔之前住过的平房清理出来,作为客房给闻元青住。
  小咪对新来的客人很不友好,一进大门就给对方来了一口。
  偷袭没成功,被楚悠捏住了花朵,它悻悻爬回墙上。
  闻元青被牵牛花藤吓得险些晕过去,没想到她竟然敢养被污染的植物,战战兢兢地住了下来。
  在这之前,他听过“银刃”的很多传闻。
  传闻里“银刀”冷漠无情,杀尽队友,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
  眼前的人,和传闻里的银刀看起来很不一样。
  看起来只比他的年纪大一点点,如果末日没有来临,大约才刚上大学。
  夜晚,楚悠亲自下厨招待客人。
  闻元青吃到了人生里最难忘的一顿饭,他不好辜负救命之人,硬着头皮吃完。
  吃过晚饭,楚悠开始研究从污染物身上取下来的金属。
  它闪耀着美丽的冰冷光泽,似银非银,质地坚固。
  闻元青连喝两大杯水,压下胃里翻腾的食物,哑着嗓子道:“我见过这个东西,有人叫它天外石,末日初期的时候有陨石降落,里面含有少量特殊金属,可以做成很大的储物空间。”
  “不过,也有少数人叫它诅咒之眼……听说有人得到之后,忽然就没了踪迹。”
  楚悠若有所思。
  譬如她手里的手环,就拥有储物空间功能,是队友给她的。这种东西在末世里有市无价,几乎不流通。
  里面已经快放满了,她需要新的储物空间。
  至于所谓的诅咒传言,恐怕是得到天外石的人,怕有人眼热来抢,故意散播出去的。
  她收起天外石,“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闻元青摩挲着队友的铭牌们,低声说:“明天一早,出发去天冬基地,我带着他们一起。”
  楚悠本也没有留他的打算,送了他一些压缩干粮和水,还有一袋晶核,算还了对方在污染区帮忙的恩情。
  夜色笼罩营地,凛冽的风呼啸吹过。
  营地的工作间亮起灯。
  楚悠戴着防护面罩,用机器冶炼天外石。
  它融成一滩亮银色的流动液体。
  体积太小,无法做成手环,她思考片刻,把它锻造成了一枚吊坠。
  因为手上没有模具,做出来的吊坠形状奇特,以一根钛钢细链串起。
  楚悠用精神力探入,里面的空间果然很大,相当于三个手环。
  不过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点眼熟。
  脑袋困得发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门外夜色浓重,已经夜半。
  “算了……”她晃晃脑袋,打了个哈欠,把它戴在脖子上,回到房间锁紧门窗倒头就睡。
  房内漆黑昏暗,一点流动的白光从楚悠的胸口处亮起。
  渐渐的,光芒越来越亮。
  *
  下坠,无尽的下坠。
  灵魂似乎飘离了身体,被莫名的吸力卷着,引向某个未知之地。
  楚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睁眼,恍惚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西沉日光透过破败的窗,照进如同被弃置的宫殿。
  “二殿下,您这是做什么,一个死人扒着不放,难不成想尸体臭在这?”
  “行了,赶紧拉开,我可不想在这晦气地方久待!”
  几个宫侍上前,拉扯着一个男童。
  他面容稚嫩,眼瞳幽紫似琉璃,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双手死死攥着地上一人的手。
  那人也穿着宫侍的衣服,洗得发白发旧,双眼瞪着,七窍流血而死。
  地上有个打翻的饭盒,满地发馊食物,他嘴边还沾了饭粒,显然是试毒死的。
  楚悠瞬间愣住。
  那个男童,看起来和玄离实在是太像了!
  “还不放手!”
  “这小野种力气还挺大,赶紧弄开他!”
  宫侍们失去耐性,面露狰狞之色,去强硬掰男童的手。
  “咔擦——”
  指节折向怪异角度,耷拉在一边。
  他仍然不放,面容雪白,直勾勾盯着死去的宫侍。
  “这小野种怕不是中邪了!”
  宫侍们被这副样子吓住,心里又惊又怒,手上力气更大。
  拉扯间,手上一时失去分寸,男童手指尽折再也抓不住那人的手腕,被狠狠甩了出去。
  他身量瘦弱,像纸片般飞出去,直直撞向身后的桌角。
  楚悠脑海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地飞奔,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砰——”
  老旧的木桌轰然碎开,木屑四溅。
  年幼的玄离表情第一次产生变化,怔怔回头看向空荡荡的身后。
  刚刚有人接住了他。
  是很温暖的一个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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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见面啦
  成年版的悠悠见到了幼年版的玄离[让我康康]
  第56章 几千春(一)【新增一千两百字】 小狼……
  死去的宫侍尸体被几人骂骂咧咧拖走。
  他们只瞥了眼被甩出去的玄离, 确认人没死便走了。
  落日余晖一点点沉下去。
  破败宫殿光线昏暗,冷风吹动挂在横梁上的黄幡,地面食盒打翻出来的馊饭冷透了, 不再散发气味。
  瘦弱的身影坐在地面,陈旧的袖袍下,右手腕套着淡青菩提珠, 五指几乎都断了,他似乎没有痛觉, 直勾勾着宫侍被拖走的方向。
  浓烈的杀意不断滋生, 腕上的菩提珠滚烫,带来锥心之痛。
  刚才接住人,完全是楚悠的下意识本能。
  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站在近处,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有点疼,痛感不太清晰。像梦又不像梦。
  手环还在, 项链也在, 但里面的空间打不开了。
  坐在地面的身躯瘦弱伶仃,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朝着宫殿深处走。
  一步、两步……
  他栽倒下去时,甚至没发出太大动静。
  楚悠本能地伸手, 再次想接住人, 指尖碰到袖袍时,硬生生顿在半空。
  小玄离双眼紧闭, 脸色白的像纸, 胸口起伏微弱。
  她深吸一口气,不断看向殿门方向。
  之前玄离说过,年幼时在帝宫里有两个人照顾过他, 一个是宫侍,一个是不知姓名来历的人。
  现在无法确定,这是过于逼真的梦境,还是她穿越到了曾经。
  但楚悠能确定的是,这里的人看不见她。
  她应该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
  因此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产生蝴蝶效应,引发一系列的变化。
  冷清月色幽幽照拂废殿。
  楚悠在原地等得脖子都长了,也没见任何人来。
  苍白的稚嫩脸庞渐渐泛红,唇边偶尔溢出呓语。
  她无法再等下去,蹲下身去探玄离的额头。
  烫得像块烙铁。
  玄离深陷梦魇,朦胧间有一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温凉柔软,动作很轻,好像在对待脆弱之物。
  然后,一双手将他从冰冷地面抱起。
  对方走得很稳,一点浅淡的香气飘来,缠绕着,驱散了梦魇。
  他虚弱至极,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极为漫长。
  再次睁眼,破窗外的天已至暮色。
  玄离恍惚坐起,柔软被褥从身上滑下去。
  混沌的意识刹那清醒,他摸到枕下的匕首,警惕扫向四周。
  殿内寂静无人,唯有风吹黄幡,发出细微动静。
  旧榻上冷硬的被褥已经换成了一床新的、软和的棉布被子。
  看形制是宫侍库房里的。
  榻前放了一个三层食盒,还有余温,食物香气飘出。
  玄离看向自己的右手。
  已经上过药,绷带固定住夹板,把他的手掌缠绕起来,打了个不美观的结。
  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手中匕首脱落。
  一天一夜没进食,腹中如火烧,他强忍着,重新打了个好看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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