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副将同样一脸茫然,摇头道:“末将不知!从未听主公提起过有何借道之约!”
下方的钱凌无可奈何,只能大骂他们是一群无耻之徒。
孟侃只道他在扰乱我方军心,便下令道:“凡取敌将首级者,赏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就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的孟儒部士卒,攻势越发狂猛。
“将军!我等护您冲出去!”钱凌的几名亲信部将围拢过来。
“不!”钱凌猛地一挥手臂,悲愤道:“大军被困,我身为主将,岂能独自逃生?若如此苟活,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卢公!”
孟儒行径,真是欺人太甚!
钱凌指向汹涌而来的敌军,嘶吼道:“众将士!随我杀敌!”
唯有死战,方有生路。
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死在这里,在主将的勇猛作战下,被围的前军士气回拢,与孟儒的主力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时间,狭长的山道上血肉横飞,战斗惨烈至极。
而身后被阻断的士兵,因失去统一指挥,群龙无首,在一阵厮杀的冲击下,军心涣散,四下奔逃。
混战中,景谡因旧伤未愈,躲避不及,又添新伤。
所幸,只是几道轻伤。
大部分火力集中在奋战的钱凌等人身上。
一场激战下来,山道上遍布尸身。
钱凌身先士卒,却不幸被数名不要命的敌军围攻,身中数创,血染战袍,最终力竭,被一杆长枪捅穿胸膛,壮烈战死!
孟侃在高处望见钱凌战死,心中大喜,当即以为胜券在握。
恰在此时,山风渐急,很快,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落下。
没多久,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模糊了双方的视线。脚下土地泥泞,双方交战变得艰难。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身影,一把举起钱凌的将旗。
此人,正是邓桐。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和喊杀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将士的耳中:“众将士听令!随我等为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
孟侃一方占据了地利,却漏算了天时,雨幕之下,稍不留神便被一剑抹了脖子。
哪怕此时主将钱凌已死,其部下死伤惨重,但残兵在一声声厮杀中,已渐渐有了突围之势。
此次埋伏,孟侃带了一万兵马,按理说,在如此大的地利下,足以将他们围困致死。只是没想到,一场大雨,让他们出现了转机。
然而,最让孟侃没想到的是,后方接到探马急报,有将近数千景家军的士兵朝这边赶来。
“这……这怎么可能?!”孟侃眉头紧蹙,景家军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在此地埋伏,又怎么如此及时赶来?
怎么会如此之巧?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将军,眼下之势……当如何是好?”副将问道。
孟侃咬了咬牙,“撤!”
…………
大雨停歇,军帐中。
“你又胡来!”景巡又急又怒,“上次水寨那次,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在他得知景谡又要以身犯险,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种天堑地形,若是天时地利,哪怕以八百敌一万,也是绰绰有余。
“叔父。”景谡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战场之中,哪有万全之策。战机稍纵即逝,侄儿这是不得已才兵行险着。”
景巡冷哼一声,显然是气得不轻。
景谡继续道:“叔父,眼下要尽快将钱凌残部聚集起来,以为主将报仇为由,率大军一举攻下荥阳。”
“此事我自有主张。”景巡早已命人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孟儒背信弃义,伏杀友军,这个理由,足够了。”
他看向景谡,声音决断:“但此行,由我亲自挂帅,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养伤!”
景谡见状,只好连声点头。
九月底。
这场攻伐之战落下帷幕,孟儒兵败,率残部北逃,投奔北方的刘子穆。
至此,景家军吞并西南几方势力,兵力已达十五万之众。
而江淮的卢信白白损失了两万兵马,此时,他总算是看出了景谡的狼子野心,他根本就没有归附之心!
被杖打得半残的赵全回来后,涕泪横流,添油加醋地大骂景谡、段令闻等人卑鄙无耻,就连云梦泽的管辖权也被景家军夺了回去。
此时的卢信,再无他法。
与景巡叔侄撕破脸?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气与之一战。
退,已无退路;进,亦无力进击。
最终,卢信决定固守江淮,划江而治,偏安一隅,自立为王,号称江淮王。
南阳,铁匠铺。
一阵阵打铁声,震得人耳发麻。
铁匠抡着铁锤,聚精会神地在打铁,见门口光线一暗,铁匠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挺拔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他认了出来,是三个月前来找他铸剑之人。
“我来取剑。”
此人,正是景谡。
…………
十月的江陵,天气渐冷。
段令闻如往常一般巡视着城防,望着城外枯黄的远山,他的思绪却渐渐飞远。
自景谡离开江陵,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景谡这一走,段令闻每日都在担心他的安危,直到半个多月前,南阳传来捷报,他才放下心来。
忽地,一阵马蹄声从城下传来。
段令闻猛地回神,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朝城下望去,眸间尚未漾开的喜悦暗淡了下来。只是一个寻常的商队途径而过。
秋风吹来,带来一丝丝冷意。
段令闻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而后转身回府。
天气一冷,他脸上的血色就不大好。
府中,小福已经熬好了温补的药,就等着他回来喝。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小福又去后院,将药液热了热,才端了上来,“夫人,这药熬了好几个时辰,您快趁热喝了吧。”
“嗯。”段令闻点了点头,他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后,终是端起了药碗。
这药好像没什么用……
不过,他还是忍着苦,将汤药一口一口吞咽而下,熟悉的苦涩味道在喉间弥漫开来。
小福将蜜枣拿了过来,而后端着空碗退下。
段令闻看着一旁的蜜枣,手刚伸过去,又放了回去。
许是喝多了汤药,他倒是没觉得多苦了。
段令闻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觉间发起了呆。大夫说,他并非完全不可能育有子嗣,只是,这个希望好像渺茫了些。
夜里。
烛火昏暗,段令闻独自躺在床榻上,裹着锦被,辗转反侧。渐渐地,他身体蜷缩起来,意识渐渐模糊,沉入梦乡。
一道光影散去。
是那熟悉而陌生的房间。
他曾无数次梦见,他在这个房间中写下了一封遗书。
但这一次,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台旁,看着窗外的树叶发呆。
忽然,一双手从身后将他搂住。
他恍然回过神来,像是意识到是谁,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倔强地看向窗外。
“这几天,你都想清楚了吗?”
是景谡的声音。
“我……想回家……”他的喉咙有些干哑,像是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转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景谡的面容,他眉头蹙起,眼神微冷,“不许。”
话音落地,景谡便俯身覆上了他的唇。像是带着惩罚的意味,攻城略地,不容他退缩。唇齿交缠间,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弥漫开来。
景谡咬破了他的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怔了片刻,旋即动作变得轻柔了起来。
“不……”他推开了景谡。
喘息未定间,景谡一把攥着他的手腕,将他压到床榻上。
他低声惊呼一声,身体陷进被褥里,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而景谡并未注意,他再次将唇覆了上来,像是要挑起他的情欲,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与方才的强势判若两人。
“不要……”他偏头躲开,一只手抵在景谡的胸膛上,将他推开了一丝缝隙。
景谡眸光一暗,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扣在床头之中。
双手被紧扣,一股惊慌感攫取了他的心神,他抬眸望向景谡,哑声道:“不行……景谡,不要……”
景谡扯开他左眼上的布巾,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角上,“上次……已经是两个月前了,这一次,我轻点,嗯?”
……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