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呱噢。”
  木吉鹿冷着脸回头,甩开薛殊的手:“薛总看到了,我们今天忙得很,长话短说,什么事?”
  “我找不到闻羽了。”
  “你说什么?”木吉鹿脸色一变,朝因为徘徊了一秒还没走远的呱医生喊道,“呱呱,先帮我把16床检查单子对一遍。”
  “呱!”
  木吉鹿回头:“你和他……”
  “我们今天有约,但是我有事没有及时到场,等我到的时候……”薛殊掏出一个袋子。
  透过透明的塑封,木吉鹿看见一部很眼熟的手机,袋子里残留的水珠和零碎的碎片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到底怎么回事?”木吉鹿维持不了淡定,一把揪住了薛殊的领子。
  一向温润的人色厉内茬起来,神色间的焦急如钟撞进薛殊脑子里,那些照片从记忆的角落里冒出来,酸涩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
  他不合时宜地被阵阵酸气笼罩,本来又淋雨又渡江又捡伞又赶路又爬楼的力竭忽然就被抛到脑后。
  鼓起劲将木吉鹿的手打开,薛殊吸口气,冷言道,“木医生那么忙,还是不劳烦你了。”
  “你发什么神经?”木吉鹿咬牙,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一副示威的样子,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闻羽不是食言而肥的人,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你做了什么没有按时到?”
  “我……”薛殊顿了顿。
  “为什么?”木吉鹿察觉他的异样,紧逼问。
  薛殊的气堵在喉咙里,语气不由得阴沉,反问道:“你和他那么亲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什么……”木吉鹿忽然闭上嘴,脸色怪异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所有的愤怒都被一股很微妙的情绪冲散,难以发泄。
  看见他的脸色,薛殊以为自己说中了,冷笑一声,紧绷的嗓子将讽刺的言语卡在喉咙里,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带着对自身的嘲弄转身。
  他就是溅的。
  明知道闻羽有了孩子,也或许与木吉鹿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他却连挑明的话都不敢说,生怕得到什么不能接受的答案,也不愿脱口那些对闻羽的嘲讽。
  手上的伞随着心绪波动摇晃着,薛殊在桥上看到湖面上的蘑菇的时候,就猜到那是闻羽的东西。
  现在想想,闻羽喜欢可爱花哨的东西,说不准也是受了那个小孩的影响。
  无处不在的细节在提醒他闻羽对孩子的爱。
  手指握紧了伞柄,薛殊陷在痛到心底的情绪,木吉鹿不知道为什么也和他一块沉默着,一直等薛殊再次抬头,他才冷静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失去他的消息的?”
  薛殊立刻答:“从10.30开始。”
  “现在是12.35,”木吉鹿看了一眼挂钟,面容冷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报警了吗?”
  薛殊摇头。
  “为什么不报警?”
  “我……”没来得及。
  “木医生。”一个患者家属叫住了木吉鹿。
  “来了——”
  转身前他甩给薛殊一个眼神,示意先报警。
  “……”薛殊一甩脑子,翻出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两通电话,风雨太大,他又总在赶路,顺手就挂掉了。
  是顾维。
  顾维不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连打两通电话过来。
  薛殊回了条消息给他,退出按上报警电话。
  下一秒,电话响起,居然是顾维秒回拨过来。
  “?”薛殊接起。
  “表哥,孩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
  薛殊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木吉鹿回过头,对上薛殊的眼神,他有一股很不祥的预感,扯住路过的呱医生,先将患者家属交给了她。
  “呱!!”
  薛殊看着走近的木吉鹿,迟疑了一下,打开免提。
  “你今天早上走了之后,我就派人把小孩送了回去……”
  薛殊皱眉打断:“你没有亲自送?”
  “派的是我们公司的保镖,信得过。”顾维解释道,“我本来是要自己送的,但薛诸突然打电话找我算账……”
  薛殊声音急促:“薛诸找你?”
  “是,我们之前爆他黑料……”顾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声音逐渐低下去,沉默了一会,他咬牙道:“我现在联系姑姑。”
  顾雅早在薛殊出发去找闻羽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薛宅,谁知她前脚刚走,薛诸就打了那一通电话来。
  顾维暗恨:这家伙看准了姑姑离开的时间,也看准了他心底的恐惧,这才抓住了时机把他支开。
  但是为什么呢?
  顾维想不明白,总不能是自己的儿子忽然爱上了有儿之父,他觉得自己儿子被辜负了要找人家算账,于是把人家孩子绑架了作报复吧?
  虽然薛诸确实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但他绝不是这么有为父的责任感的人。
  比起现在一头雾水的顾维,薛殊自认更了解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即使再不愿意,他还是一瞬间就猜到,薛诸肯定不止是对闻羽的儿子下手了。
  现在下落不明的闻羽也在他的手上。
  至于原因,换位思考一下,薛殊只能想到一点:那人想要通过控制闻羽和闻羽的儿子来控制他。
  薛殊握紧了手机。
  听到闻晓意不见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的木吉鹿反常地沉默着。
  他听出来了:闻羽的儿子的儿子在薛殊的父亲手上。
  薛殊没空理清他那张脸下埋着的复杂情绪:“我应该知道闻羽在那里了。”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木吉鹿正欲跟上。
  “木医生,16床手术定在半个小时之后……”护士站的护士长抬起头,“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木吉鹿的脚步凝滞。
  护士长打量了一眼情况,明白了,“木医生,你有事的话,把工作对接一下,先走吧。”
  呱医生脊背一凉,有所预感地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木吉鹿没有动。
  “交给我。”薛殊站在楼梯口的门边,忽然道。
  对上木吉鹿审视一般的视线,他满是红丝的眼睛毫不避让,坚定认真。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人居然还抽空向抽不开身的情敌宣誓了一下主权。
  木吉鹿无语,搞不明白闻羽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家伙。
  因为他恋爱脑吗?
  木吉鹿挥手,示意他滚,也拒绝了护士长对于“持续剥削呱医生”的邀请。
  在回到办公室的前一秒,木吉鹿回头,看着男人朝楼梯间走去的背影,他忽然轻声:“薛殊。”
  烙下湿痕的脚步没有停下。
  木吉鹿也没有一定要叫住他的意思,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轻声道:“闻羽的儿子……还有一个父亲。”
  男人的身形顿时停滞在原地。
  第33章 认亲
  木吉鹿从手术室里回来的时候,薛诸还坐在那里。
  他擦着自己手上的水,问:“想明白了吗?”
  薛殊麻木摇头,他握着手机,按掉无人接听的电话,几乎僵掉的手指颤抖着,拨出同样的号码。
  “那就先别想了,”木吉鹿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看情况,在他做手术的三个小时里,这个人大概一直在拨这个接通不了的电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父子之间,连对方会在哪里都不知道吗?木吉鹿奇怪地想,等了好一会,依然没有等到薛殊的回应,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会有人没出息到这种程度,连这种事情都不敢面对吗?
  当初闻羽一个人在医院科研部待了十个月,从接受生孩子到生下孩子,再到同意将这份病例公诸于世任人研究,从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木吉鹿心中暗暗决定,等下次见到闻羽的时候,一定要劝他再好好想想。
  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他越过愣愣的薛殊,下午的工作一大堆,还有一个手术,他现在得去核对一遍患者病例。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不会接的。”
  木吉鹿转身:“什么意思?”
  薛殊按掉“对方已关机”的机械播报,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沙哑的声音一时比这个女声还冰冷:“他觉得我是个失败的作品,不配称作他的儿子。”
  虽然他也不想被称为他的儿子。
  所以什么意思?
  多一句解释清楚会死……吗?
  木吉鹿不耐烦地想到一半,脑子拐过弯,表情一空。
  他一直以为,薛殊的父亲带走闻羽,是富豪家那种“给你几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剧本。
  如果……如果薛诸根本不在乎薛殊,他的目标是闻晓意……身上的继承权……他想要打造一个比薛殊更完美的作品……
  那绑架闻晓意的父亲……会是为了什么?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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