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从早守到晚,手机提示依然一片空白。九点钟时,我终于下决心拨通了叶丹青的号码。只是电话里的女人不是她,那人告诉我,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进门时丁辰像只落水狗,她把电脑包一丢,告诉我,薇拉执意和布兰森解约,还要申请赔偿。总部好像特别生气,加之交给叶丹青的国际业务出过岔子,所以这次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
奖金不知道还有没有了!她哭丧着脸。
我问:你们找到泄密的人了吗?
她说没有,找到也不一定告诉她。我问她,会不会是路易?你们部门提前在网站添加图片,一定都看过了吧。
路易?她眉毛眼睛挤在一起,他虽然经常两面三刀,但不至于这么缺德吧。
你觉不觉得这是个阴谋?我问。
她爬过来,小声说:你是说有人要搞叶总?
我瞎猜的,有点太巧了,隔三差五出点事
网上的评论里只有一句话说对了,叶丹青这次确实要栽个跟头。
周四我的预感就成了真,布兰森通过一些渠道隐约放出消息:叶丹青虽然还任亚洲区总裁,但不再管理公司事务,手头所有工作都移交给了副总裁一个叫陈思的人。
陈思和叶丹青算是发小,她家境富裕,初中就远渡重洋,和叶丹青念了同一所学校。高中她们短暂分离,大学又同在牛津。这样的关系理应算朋友了,可我从叶丹青那里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啊,陈总。丁辰说,她和叶总的关系说不上坏,但她们理念不合是真的。她是那种,永远觉得我们不够努力的人。
我问:她会不会是泄密的人?
丁辰不假思索地否认,说:她为公司做了很多,不可能的。
消息发布后,陈思接受了一个采访,表示新品仍会发售,请大家耐心等待,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她的风格和叶丹青南辕北辙,如果叶丹青是八分冷淡两分亲和,那么陈思则完全相反。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让人自然而然卸下防备。
一连几天叶丹青都是关机状态,自陈思接手公司事务以来,谁都联系不到她。我给她发的微信都能组成一首诗了,她还是杳无音信。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放下面子再次联系肖燃,她也许是唯一能接触到叶丹青的人。然而肖燃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是我的消息还是语音,她都不予理会。
我望着窗外人来人往,但我怎么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人了呢?
星期五,我因为连续失眠疲惫不堪,一直睡到中午才醒。睁开眼的刹那手机忽然收到消息,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但发消息的不是叶丹青,而是丁辰。
你知道是谁泄密的吗?是肖燃!!!
作者有话说:
来了个大瓜
第40章
下午三点,我站在春熙园门口,保安对我爱答不理,我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让我进。
我告诉他找肖燃,之前来过。他不信,非说我是卖保险的,放我进去会扰乱社区秩序。我只好顶着大太阳站在路边告诉肖燃,老子到你家门口了!
几个小时前,我给她发了一串消息,她置之不理。我的言辞不太友善,问她,你干了什么好事?哑巴了?
丁辰说肖燃不在公司,杜灵犀也不知道她在哪,我干脆直接跑来春熙园。我脑海中的画面是我狂拍她的门把她骂出来,谁知道出师不利,刚来就被保安拦下了。
我又给叶丹青打电话,她依然关机,不知人在何处。如果别人背叛她还好说,肖燃的背叛对她来说,或许是种沉痛的打击。
我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肖燃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丹青也算她的靠山了,靠山要是倒了,她不是也没好日子过吗?我得必须当面问清楚。
丁辰虽然一口咬定,但终归是道听途说,且网上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传闻,肖燃和布兰森也没有解约。大家猜来猜去,始终没猜到肖燃头上。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保安忽然走出来叫我,说肖小姐让我进去。
社区大门徐徐开启,相比上次来时,草色已然转深。头戴草帽、脚穿雨鞋的园丁正拿着水管浇灌,渗出的水把草坪边缘的灰色地砖染深。
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闯到肖燃家门口,门开着,她身着居家服倚门看手机,听到我的声音才抬头看我一眼,哂笑:稀客。
我停在台阶下,草坪里几只自动喷洒器滋滋地喷着水,水雾溅到我的脚边。
她对我的态度相当怠慢,但可能是见到了外人,仍然下意识地抓了抓没有做造型的头发,抓出几条褶来。
我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你泄密的?
她对我嗤地一声笑,眼睛却并没离开手机,说:你就为这事来的?
你能不能正面回答?
她的目光终于短暂从手机上移开,问我:跟你有关系?
我心凉了半截。她没有否认,只是反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
肖燃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把手机竖过来,手指点几下放到耳边。我猜她在叫保安把我轰走,但我猜错了。
方柠为了你跑来骂我,快来把她带走吧。
你在给叶丹青打电话?她不是一直关机吗?我着急地问,恨不得抢过她的手机。
肖燃躲开我,递来一个玩味的眼神,对电话那边说:我怎么知道?她还挺关心你。
说完这句她就挂断电话,让我进屋等着。我一肚子问题算是全报废了,肖燃根本不回答。
我和叶丹青之间的联系真是微弱得可怜,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微信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到她。她现在对世界隐身了,而我就包含在这个世界中,肖燃却这么轻松就能联系到她。
我懊恼地坐在沙发上,房子冷冰冰的装潢更是火上浇油,在我心里塞满怒火烧焦的碎屑。肖燃接着玩游戏,边玩边问: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我心想,还不是你搞出这种缺德事?但出口就变成了,关你屁事!
她冷笑:我才懒得管你,也就叶丹青乐意管,她一会就来了,你等着吧。
末了她又说:劝你别蹚浑水,你看不透、入不了局,也玩不起。
话糙理不糙,但她说出来就是欠打。我冷着脸问:那你现在是准备出局吗?
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愁眉不展地盯着屏幕,手指乱划一气,说他大爷的,真出局了。说完,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帮我打一局呗?
有时候,不,大多数时候我对肖燃说话完全是对牛弹琴,还是头厚脸皮的牛。这种牛适合做鞋底,所以我踹了她一脚。她躲得倒灵活,嘟囔着不玩就不玩嘛,干嘛打人?
真佩服她,做了亏心事还能嬉皮笑脸。
但这个世界上有些问题就是无解的,我只是一只没头苍蝇,四处碰壁。有人一辈子只能做没头苍蝇,要么粉身碎骨撞出个大洞飞出去,要么老老实实碰壁。
肖燃说,别拉着脸了,给你看样东西。我大喊不看。她说不看后悔,硬是塞给我。一摞照片,我和叶丹青站在船头,她抓着我的手腕。
叶丹青笑得蜻蜓点水,我笑得皮开肉绽。这是第一张。越往后看,我的笑越瑟缩,她的笑越炽盛。最后一张,我只剩一个背影,叶丹青依然面对镜头,眼睛却在看我。
她温柔的目光穿过照片,在我身上点了一把火。我的脸莫名发烫,心如鼓槌,一下下敲击胸口。捏在我手里的照片一角似乎燃烧起来,也或许是被我燃烧,烫了我的手指,从我手里掉下去。
我也最喜欢这张。我猝不及防听到肖燃这样说。
我拿起照片,没好气地说:没人问你!
她笑着躺倒在沙发上,说:还好当面给你了,你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看照片的同时门铃响了,肖燃跳起来去开门,我站起来把照片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脚步匆匆地跟过去。
戴鸭舌帽的叶丹青站在门外,帽檐也难挡她的憔悴,像几天没有睡觉。她只潦草地看了肖燃一眼,就来寻我。我们只有两周没见,可怎么感觉上次见面是二十世纪。
她没有任何寒暄,进门就对我说,跟我走。但我还想骂肖燃,才刚想出几句新词。肖燃对我做了个鬼脸,小声说:感天动地。
我眉毛一撇,就要开骂。叶丹青绕过她,过来拉住我的手,没容我发声,就把我带走了。我好像在做梦,我的手的确在她手中,不像以往她只抓我的手腕。
走出春熙园,走在艳阳下。我们沿马路走到最近的路口,我才真切地感到,哦,叶丹青真的在牵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