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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乌衡亦是一身夜行衣,笑着鼓鼓掌:时将军好身法。
  时亭一看到这人就嘴疼,扭头观察房间情况。
  但看了个遍,雅间内除了醉得不省人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舞女,没看到其他人。
  林坊主呢?时亭问。
  乌衡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看了眼他手上的匕首,笑道:时将军这把匕首不像中原的东西,倒像是西戎的。让我猜猜看,时将军是想用这把匕首杀了林坊主,再去杀了金蝎子,嫁祸给西戎,从而惹怒西域诸国,离间双方的关系,让西戎只能一心帮大楚,对吗?我的时将军。
  时亭不置可否,算是默认,追问:林坊主呢?
  已经死了,就死在这些牡丹花下,时将军不会想看他尸首的。乌衡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匣子,打开给时亭看。
  里面是满满的账册,商契,还有一些密函。
  时亭伸手要拿,乌衡立即收了回去。
  二殿下要我拿什么换?时亭问。
  乌衡挑眉:如果我说让时将军拿自己换呢。
  时亭皱起眉头,话不多说拔出腰间惊鹤刀,直接开抢。
  乌衡侧身躲开时亭的第一刀,紧接着时亭的第二刀便朝他拿匣子的手挑去,逼他放手。
  要是一般人,这个时候显然来不及躲闪,只能放弃匣子,保住自己手臂。
  但乌衡不进不退,而是突然趴向地面,时亭惊觉有诈,但惊鹤刀已经收不住了,直接砍向后面的帷幔。
  那处帷幔没有灯光相照,隐在黑暗中无法看清情况,时亭明显感觉刀刺中了什么实质的东西。
  他猛地抽刀,发现刀身上满是鲜血。
  里面藏了人!
  时亭倏地揭开帷幔,一具尸首倒在他面前,正是林坊主。
  时将军,你刀法精湛,天下无人能造假,所以还是你亲自动手比较好。
  乌衡蹲在地上,拿出帕子将惊鹤刀上的血擦了,仰头冲时亭得逞一笑,这样,我们就是杀害林坊主的共犯了。
  时亭低头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狡黠,深知事情已成定局,后悔无用。
  他第一时间打算毁尸灭迹,但乌衡早已料到他的打算,爬起来就冲门口大喊:抓贼啦!坊主遇刺了!
  门外迅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乌衡推开雅间后面的窗户,给时亭用下巴指了指外面,邀请他一起跑。
  时亭没法,收刀入鞘,跟着乌衡翻窗撤离。
  抓刺客!别放他们跑了!整个赌坊迅速慌乱起来,沸腾得跟锅开水似的。
  时亭和乌衡从雅间所在的小楼,一直摸黑逃至后门附近。
  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出去
  后门附近有埋伏,正守株待兔。
  可留在这里更不现实,谁知道后面回来多少人增援。
  乌衡低声叹道:时将军,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我倒是挺乐意,但你那位狗皇帝以后可就没你这个倚仗了,你说
  死不了。
  时亭打断乌衡的话,当机立断有了主意,将之前杀的那名侍卫尸首拖出角落,指挥乌衡,帮我将他弄到高处的屋脊上。
  乌衡笑笑,不问为什么,手脚麻利地和时亭将尸首搬上屋脊的隐蔽处。
  时亭展开飞羽匣,咔咔扭动机括,一枚飞爪弹出来。时亭瞄准后门附近的一棵比屋顶矮的榕树,按动机关,飞爪携带绳索飞出,死死钉进粗大的树干。
  附近的草木隐隐有动静,但很微小,看来埋伏的人警觉起来了。
  紧接着,时亭用一圈铁线将尸首挂在绳索上,抬手推了出去。
  尸首从屋顶滑下去,在黑夜的掩护下,就好像是一名刺客企图逃跑。
  与此同时,时亭和乌衡迅速跃下屋顶,躲到暗处。
  嗖嗖嗖!
  数道箭支射向那具尸首,同时大约十名侍卫从暗处冲出来,看起来身手相当不错。如果刚才他们选择直接冲出去,极有可能会重伤。
  但现在他们暴露了。
  怎么是死人?有侍卫最先感到尸首边上,大声示警,我们中计了!
  时亭已经转动机括,将飞羽匣变成了一把弓弩,锋利的箭头准确无误地射向暗中的弓箭手。
  时将军,借刀一用。乌衡倏地抽出惊鹤刀,鬼影般冲向那些侍卫,不忘回头吩咐时亭,记得掩护我啊,不然可就变成厉鬼缠你一辈子了。
  时亭不答,专心扣动机关操作弓弩,将埋伏的弓箭手一一射杀。
  解决完这些人并没花费多少功夫,等前面的人反应过来增援时,两人早已离开赌坊,钻进藏身的客栈。
  孟伊见他们回答,赶紧点上房间的灯,乌衡发现鼻间那股血腥气并没有变淡。
  这说明血腥气不是来自那些被杀的侍卫,而是自己人受伤了,既然他没受伤,就只能是时亭!
  孟伊赶紧检查时亭,发现他的手臂上满是鲜血。
  怎么回事?乌衡急问。
  时亭皱着眉,面色痛苦:有个弓箭手临死前丢了枚暗器,我一时不备,中招了。
  麻烦孟大人将伤药拿过来!乌衡心疼不已,随手将匣子往桌上一丢,要替时亭处理伤口。
  但当他撕开时亭的衣袖,发现他的手臂完好无恙。
  而这个空档里,时亭已经将惊鹤刀架上了他的脖颈,冲揣着金疮药一脸蒙蔽的孟伊道:将桌上的匣子拿上,退到另一个房间去。
  孟伊赶紧照做,抱起匣子冲出去,又麻溜的钻进另一个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除了他,那个房间还有十余待命的亲卫。
  乌衡顿了好一会儿,倏地笑了,问:时将军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赖了?
  时亭收刀回鞘,道:兵不厌诈。
  乌衡扭头看着时亭,眼里腾起怒火:但你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吗?时将军,这很卑鄙。
  时亭没有回答,只觉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刺了一道,但面上却波澜不惊,照旧一副无甚所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一阵硝烟味儿极重的沉默后,乌衡最先沉不住气,无奈至极地长叹一气:其实你真想要,我会直接给你。
  说罢,转身离开房间,一阵风似的。
  时亭猜想这人肯定气急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找自己了。
  倦意和饿意上来,但时亭想着夜已晚,客栈早没饭了,便打算直接睡觉。
  脱衣衫时,他看了好一会儿带血的外袍。
  乌衡说得不错,他确实卑鄙。
  在赌坊后门,当乌衡还在与他并肩作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拿到匣子,将侍卫的血涂到了自己手臂上。
  他想,乌衡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生气,然后对他不再抱有希望,就此死心。
  这样再好不过了。
  时亭躺下,盖好被子。
  但就在他闭眼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时亭睁眼看去,发现乌衡端着一碗面进来了,热气腾腾的。
  只是,乌衡大半夜把那张青铜面具戴上了,很是莫名其妙。
  乌衡将面和筷子给时亭摆好,语气冷冰冰的:怕时将军太饿,以至于胃疼,不舒服,从而影响你我的合作大计。
  时亭坐立起来,提醒:我们目前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乌衡转身朝向时亭的方向,因有面具在,看不到他的丝毫神情。
  合作没有结束。他道,你只是拿到了账册等物品,没有完全摧毁买卖雪罂的商路。而且,阿蒙勒还在大理寺关着,并没有放出来。
  时亭:只要有匣子里的账册商契,摧毁商路不是难事。至于阿蒙勒将军,只要二殿下前脚踏出大楚,我后脚便会让青鸾卫遣送他回西戎。
  乌衡没有说话,跳动的灯火映在青铜面上,共工怒触不周山的图腾好似活了过来,其间饱含的燎原怒火让人胆寒。
  似乎下一刻,那些怒火便要从青铜面蔓延出来,将所有的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时将军,吃面吧。乌衡的声音却反而柔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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