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却都心里久违对方许久。
围死!梁季发出迫不及待的狂笑,我要亲自抓住时亭!
话音方落,梁季已经直奔时亭,拦路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侥是知道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戏,旁边将领在刀剑咫尺的险境中还是不由心生惧意,捏了把冷汗。
时亭神色淡然,低头摩挲了下惊鹤刀。
时将军,属下来迟!
严桐奋力从侧面杀进来,扶起时亭往外突围,时亭烂泥一样依靠他,完全一副病入膏肓,不能自理的模样。
梁季见时亭要被救走,大声呵斥属下加强围攻,红着眼亲自开路杀过来。
时亭冷眼瞥了眼疯狂至极的梁季,抿唇笑了下。
半个时辰后,穷追不舍的梁季已经,带着西大营的五千精锐进入重屏山北麓,那里有处两面峭壁的山谷。
这正是时亭请君入瓮的瓮。
换作平日,熟读兵法的梁季或许会犹豫进入这样一处险地,但正如时亭所料,梁季实在太刚愎自用了,他内心已经认定时亭再无反击之力,一心生擒时亭,扬名天下。
峭壁上,北辰目睹梁季的人马全部进入山谷,射出鸣镝报信。
下一刻,无数枯枝缠就的火球从峭壁上突然滚下,且因风势越燃越烈,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涂毒的箭矢,以及檑木滚石。
梁季几乎是瞬间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他看着咫尺的时亭,根本不舍得放弃,一边让属下突围,一边带着亲卫选择前进。
西大营到底是镇守西面的悍军,严桐浑身是伤,拼尽全力都没阻止住梁季等人的进攻,直接将时亭暴露。
峭壁上的北辰看得心惊,但也只能先稳住自己,指挥山谷两端埋伏的兵马死死堵住西大营,坚决不放走他们。
梁季很快杀到时亭身边,欣喜若狂:抓住你了。
而在他就要抓住时亭的瞬间,方才还虚弱不堪的时亭突然挺身而起,主动朝他逼近。
根本来不及撤退和反应,梁季只见一道雪亮刀光闪过,惊鹤刀便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碰,梁季从那双冷冽的眸子里看到了滔天的杀意。
叛国者,杀无赦。
时亭话音未落,惊鹤刀已经砍下梁季头颅,血淋淋地滚出去,直接让梁季的亲兵当场愣住。
很快,失去主帅的西大营精锐丧失战斗力,死伤五分之一,剩下的缴兵投降。
北辰终于赶到时亭身边,边命人将重伤的严桐送去救治,边犹豫着询问:公子,是留还是杀?
时亭很清楚,西大营早已烂透到骨子里,这些将士个个都踩着百姓的骨血谋取财富,投降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防他们走,他们势必继续荼毒百姓,阻碍山河一统。
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北辰之所以犹豫,无非是怕他杀戮太重,不得善终。
残阳如血中,时亭的衣袍随风猎猎,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抬手挥下。
北辰后知后觉,如果公子从一开始就打算放过西大营,根本就不会用火海把这里变成只进不出的炼狱。
刹那,无数箭矢射向山谷中的四千西大营精锐,惨叫声响彻云霄。
不知过了多久,冲天大火消歇,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空中弥漫的浓厚血腥气。
北辰看着时亭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在颤抖。
公子
时亭没有任何回答,而是一步步地,颤颤巍巍地朝山谷里走下去。
一刻钟后,他面对尸山血海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他想,如果不是梁季等人的带头和胁迫,这五千人或许会成为大楚西面抵御外敌的英雄,而非后世唾骂的卖国贼。
但凡事没有如果,他们无论是怎么踏上这条路的,都得接受世人的审判。
北辰紧随其后,看到了时亭脸上滑过的泪水,动容之余,严实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主帅之丧绝不可公之于众。
所谓战神的万丈荣光,背后亦是万千苦楚。
但侥是北辰故意帮忙遮掩,时亭的失态还是被其他将士知晓了一二。
他们开始重新担心,时亭还能不能带领他们平定陇西,抵抗外敌。
不过很快,他们的顾虑便消失了,因为时亭在这日后,一如既往地冷静果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率领他们仅在十日内边将西大营残部也收拾干净,压根儿不给其喘息时间。
与此同时,乌衡开始带领西戎军和周围的邻国交手。
虽然乌衡以雷霆之势平定了国内判乱,还了王廷清净,但邻国到底对乌衡还存有偏见,或是压根不把他当回事,或是各种质疑,有说平定之功是乌宸故意让给这位弟弟的,有说是有高人指点的。
总之,邻国里没几个人重视乌衡。
很快,乌衡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先打了靠西的邻国试手,无一败绩。
西南诸国终于开始认真对待乌衡,将其视为大患,他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国对外的秘密军函里。
十一月初,时亭依旧没向朝廷要新的人马,就带着都护府那点驻军到处晃荡,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今天平一窝山匪,明天杀一波逆臣,弄得整个陇西道人心惶惶,有之前投靠北狄的官员坚持不住,连夜写下罪己书自尽,以求朝廷放过家人。
在收到乌衡又揍服某个西南诸国消息时,时亭刚刚杀完一波山匪,淡定地靠在虎皮椅上,格格不入。
北辰感慨:二王子藏挺深啊,我原以为,他只是在帝都搅弄风云厉害,没想到战场上也这么神通广大。
到底是慕容辞的徒弟,不可能不懂兵法,只是
时亭仔细翻看西戎传来的密函,眉头越皱越深,他如今对兵法的理解怕是已经在慕容辞之上,比如他在解决西南诸国的信仰矛盾上,不堵反疏,在各个信仰里寻找支持自己的人扶持,从而将散乱而对峙的力量汇合到一起,为己所用。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很快就能让西南诸国冰释前嫌,组建盟军进犯大楚。
但无可避免地,时亭心里又生出几分欣慰来。
当年那个失去母亲不久,便被迫背井离乡,差点死在北境的少年,历经万难终于拥有了直面一切艰难险阻的力量,能够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北辰担忧:我们还有时间吗?
一个月。时亭收回思绪,冷静道,我们最快还要一个月才能平定陇西,谢柯已经解决完北面的突发情况,不日就会再次和我们明暗交战。
严桐想起什么,嗤笑一声道:说起来,陛下不是派了顾青阳来协助我们吗?但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出手过,跟死人似的。
北辰顿时气愤不已:什么协助?分明是来监视公子的!我是真的不懂,好歹陛下是和公子一起长大的人,怎么当了皇帝后对公子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不清楚吗?
好了,不宜非议陛下。时亭出声打断两人,抬手扶额,头痛欲裂。
他知道,这是他背着北辰过量服用汤药的结果。
北辰担忧地上前把脉,但被时亭摆手拒绝。
你们都退下。
北辰欲言又止,却只能和严桐撤下。
片刻后,焦急等待的北辰得到一封从北境寄来的密函,封漆乃是镇远军主帅专用。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密函会直接送到时亭手里,但这次怎么先送到自己手里?
魏玉成到底想单独告诉自己什么?
北辰稍微思索一番,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忐忑而迫不及待地拆开密函。
十一月中旬,乌衡已经将西南诸国里作战最强的几个邻国打服。
国君们就差当场和他拜把子了,可惜年龄实在相差太大,还有不少人想将自己女儿献给他做王子妃,就算做不成王子妃,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他们比任何时候都坚信,西南诸国的未来都在他一人之手,而他当之无愧。
又是一次凯旋,乌宸在王廷里携百官等待乌衡,众人皆是翘首以盼。
远远的,乌宸听到百姓震天的欢呼声,一名近侍笑眯眯报喜:王上,是二殿下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乌宸喜不自胜,杵着拐杖朝台阶下走去。
乌衡直接策马进王宫,在殿外停了下马,三两步入内殿,扶住站在殿门口的乌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