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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乌衡看着缓缓打开的入口,道:蓝姻失去兄长后,吃了很多苦,上任圣医待她如亲女儿,所以她不愿毁掉任何和师父有关的东西。
  满达点头:所以她也没有告诉谢柯,因为以谢柯对时将军的恨意,知道这份残卷后必定会毁掉。
  说话间,地宫入口彻底打开,满达看了眼阴森漆黑的地道,不由汗毛倒竖。
  他早就听闻可汗陵的地宫危险重重,深呼吸一口气,做好舍命陪君子的准备。
  他想,就算他和乌衡都死在这里了,乌宸看在自己这么卖命的份上,会对自己家族好的。
  但乌衡拦住了他,他疑惑地看向乌衡。
  你和所有人都留在外面。乌衡将兵符递给满达,道,能跟我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绝对忠诚的人,这就够了。五日为期,如果我能出来,跟我回西戎,夺天下;如果我不能出来,带着兵符回西戎,好好辅佐王兄。
  满达见乌衡态度坚决,郑重接过兵符,同时想到前段时间里,那些或怕死或捣乱的人都莫名死掉,后知后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殿下,属下斗胆问一个问题。满达鼓起勇气,二殿下,你不怕死吗?还有,值得吗?
  怕。
  乌衡边整理所需物品,边让人往入口放探路的猎犬,但我的命没他重要,所以值得。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乌衡没有任何犹豫,带着死士踏进危险重重的入口,犹如闯进无间地狱。
  满达看着手上的兵符,有种浓烈的不真实感。
  他来到这里,甚至准备牺牲自己,是为了整个家族,而乌衡却是为了敌国的一个将军,甘愿到生死边缘走一遭。
  人真的能情深至此吗?而且还是如此狼子野心的一个人。
  时亭最近两天总是不停地做噩梦,往往一整夜都被折磨地没法入睡。
  他便干脆不睡了,困了就靠在椅背上发呆打盹儿,清醒了就抓紧时间处理各种紧急的密函和军务。
  朝堂内外,大楚南北,时亭无一不需要考虑。
  北辰生怕他身体损害过快,撑不到乌衡带着解药回来,便偷偷在香炉加了大量安神香。
  终于,在连续两天的过度劳累后,时亭终于睡了个好觉。
  取代那些噩梦的,是一些零碎的闲暇时光。
  时亭又回到了乌衡第一次邀他和时志鸿去昭国园赴宴的那天。
  马车上,乌衡为了防止时亭中途下去,用一个小凳子挡住去路。时亭当时并没有理会,如今在知道乌衡就是阿柳的情况下,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幼稚呢?阿柳,你明明已经长大了。
  乌衡分明是巧舌如簧的,但他却像记忆中的阿柳一样,不说话,只是贴上来紧紧抱住时亭的胳膊,自己做那根不让时亭离开的绳索。
  时亭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没有推开梦里的乌衡,并抬手拂去了他头上的一片落花
  画面一转,回到了乌衡还是阿柳的时候。
  那是小乌衡刚到北境的第一个春天,身量非常单薄,个子还没有时亭肩头高,因不肯离开时亭身边片刻,连睡觉都跟他挤在一起,而且会专门睡在外侧,拦住他下床的去路。
  皎洁月光下,时亭坐立起来,外侧的小乌衡立马跟着坐立起来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时亭,生怕他跑了。
  侥是以前经历过这一幕,时亭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道:我不跑,你不要紧张。
  然后小乌衡就像当初一样,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呜呜咽咽的,止不住地颤抖,像只无助的小兽。
  时亭心里一酸,将可怜的小东西抱进怀里。
  只不过当年的小乌衡装哑巴,什么都不能说,梦里的小乌衡却断断续续开了口:别走我不想你走,不要走。
  不走。
  时亭心疼得很,将小乌衡抱得更紧,恍惚中又想起什么,问,那你会走吗?
  或许因为梦里的乌衡是假的,时亭没有得到答案。
  阿柳。时亭反而更为放松,将下巴垫在小乌衡的头上,笑着吐了口气,其实我有点累了。
  下一刻,小乌衡向前用力一推,两人齐齐倒在榻上。
  累了就休息。小乌衡将被子一把扯过来,严严实实地,一丝不苟地给时亭盖好。
  时亭看着忙碌的小东西,不禁笑了。
  是啊,就算梦里的乌衡是假的,那也是现实里乌衡的投射。
  现实的乌衡愿意为他舍生忘死,梦里的乌衡才会对他百般挽留。
  北将军,你看公子在梦里是不是笑了?
  亲卫半夜给时亭喂水,惊喜地叫来北辰。
  北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嘞个祖宗,你小点声,公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说罢,欣慰地看了眼时亭,赶紧将亲卫赶出去,还时亭耳根清净。
  八日后,时亭仍然没有对谢柯的队伍动手,自以为是的谢柯终于后知后觉不对,但此刻时亭已经亲自带兵躲过谢柯视线,接应江南道运来的粮草。
  谢柯反应也是极快,迅速带兵围攻时亭,并成功截住粮车。
  但等属下揭开防水的毛毡,才发现粮车上什么都没有。
  他立马反应过来,时亭是以自己做诱饵,吸引他的注意力,而真正的运粮队伍早从其他方向进壶口谷了!
  时亭冲谢柯淡淡一笑:声东击西,兵不厌诈,大巫在兵法上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谢柯本就揣着一肚子的愤怒,闻言被激得咬牙切齿,佯装镇定地嘲讽:一个就要死的废物而已,也配叫嚣?如果我是你,已经开始准备遗容,好去面见自己的二伯父了。
  二伯父惨烈的死状几乎是瞬间出现在时亭脑海,迅速勾起他心里最深的仇恨和愤怒,他的手紧紧握着惊鹤刀。
  但看到谢柯身后源源不断赶来的北狄人马,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强行忍住没拔刀,带着轻骑迅速撤退。
  谢柯当即带人猛追,迅速咬住了时亭轻骑的后翼。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毕竟时亭所带五百轻骑乃是牧州军精锐中的精锐,如此还能被缠上,说明谢柯所带的土匪们受过正规军的训练,战力不可小觑。
  且不论之后的作战会更艰难,眼下要想逃脱都得掉层皮。
  蓝姻紧随其后,想到昨日时亭暗中寄给自己的纸笺,虽有疑惑,还是有样学样跟谢柯道:大巫,时亭为了把粮草运进去,竟然敢用自己当诱饵,还真是不怕死啊,不如我们现在杀进去,一举歼灭壶口谷的楚军!
  这正是谢柯心之所想,但当旁人说出来后,谢柯反而皱起了眉头。
  不对。谢柯瞬间心思百转,抬手示意停止追击,并自己率先停下。
  沙脊和一众属下疑惑地看向他。
  谢柯看了眼时亭的背影,又看了眼蓝姻,道:你提醒我了,时亭之前就一直想把我们骗进壶口谷,如今这一遭想必是同样的目的,如果真上当了,就正中他下怀。
  沙脊刚想质疑,但看到时亭注意到他们停下后,还真放慢速度回头看,一点逃跑的模样都没有。
  还是和以前一样狡诈。谢柯恍然笑了笑,可我不是梁季,我跟他打了十多年的交道,我早就看破他的伎俩了。
  蓝姻仍然坚持:大巫,万一壶口谷里根本没有埋伏,只是时亭在虚张声势呢?
  不会。谢柯看着频繁回头看他的时亭,再次自信,如果壶口谷里真的只有一万楚军,那他要再多粮草有什么用?北面有五万北狄精兵,加上南面的两万人马,共七万兵马,对付区区一万实在轻而易举。
  沙脊也道:我觉得大巫说得对,圣医还是太冲动了。
  蓝姻哼笑一声,怼沙脊:你的亲人又没被杀,你当然冷静了,就是不知道某人这次连药都用上了,会不会还打不过时亭。
  沙脊反怼:死八婆,叫你圣医给你脸了,还真
  都闭嘴。谢柯看向沙脊,尤其是你,好好准备之后的决战,只能赢,不能输。
  沙脊的神色顿时严肃:属下明白,这是属下唯一能战胜时将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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