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祝黎,你看这个烘干箱,就是上回在医院演示的那款。”
祝黎转头,再次看到那句曾经在邮箱里见过的广告词:总有些生命为治愈你而来。
烘干箱里站着一只几个月的史宾格奶狗,歪着头,好奇地冲两人打量。箱里风速不大,但史宾格耳朵大,被吹得左右晃动,很是可爱。
“派星。”祝黎看着它的两只大耳朵说。
“对,派星。”李颂来弯腰,隔空用手指逗小狗,“但我记得当时他说这个新产品要下个月上市,怎么这会儿就在卖了。”
祝黎记得也是这样,她叫来宠物店的店员询问,店员说:“这是店里自用的,不卖。不过我们有这个牌子的其他型号烘干箱。”说着店员从当作仓库使用的柜子最下班,搬出一个全新的,没拆包装的小型烘干箱,并说了价格。
祝黎问:“这么贵,这款买的人多吗?”
“不多。”店员看出她们不是买宠物的顾客,大概是同行来走访,但店员不是老板只是员工,并不反感两人,正好无聊找人说几句闲话,“其实来宠物店买这种电器的人很少的,这种贵的更难卖,反正这个月我只卖出过一台,还被退货了。”
李颂来问:“派星的?”
“不是,卖出去那个是好曼的。”店员指了指角落里那台更大的烘干箱,“顾客说他家猫在里面乱挠,用不了,就退回来了,我们只能留着自己用,但不太好使,我还是更喜欢用派星这个。”
史宾格的毛差不多吹干,店员打开箱门,把小狗抱回笼子里,给它倒了小半碗奶。小狗刚烘完毛,但情绪没受丝毫影响,立刻欢快地舔起奶,店员又拿了把小梳子给它拉毛,刚吹干的毛发难得很柔顺,史宾格也对拉毛没有丝毫抵触。
祝黎见人要忙,便和李颂来离开,继续去往下一家店。后来她们又在另一家商场的小店里看到派星这款烘干箱,依旧不售卖,只是店里自用,祝黎便不难猜出,这是派星请门店代销产品时,送给他们的试用样品,但每家店都送大件,着实大手笔。
回家路上,祝黎开车,李颂来坐在副驾问她:“医院里什么时候开始上产品,卖哪个品牌,你们决定了吗?”
祝黎说还没,不着急。
李颂来随口道:“其实我和院长都觉得派星还不错。”
“使用体验不错?”
“这是其中一点,还有我们一致觉得,派星的产品更真诚。”
“产品真诚?怎么说?”
李颂来举了个例子,“比如智能项圈,我见过的大多数品牌只有1-2个型号,最多不超过4个,但派星做了6个型号,而且型号越小,售价越低,很有诚意。还有上回他们老板来介绍的小程序功能,虽然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但我觉得蛮有意思。”
宠物智能项圈会根据不同体型的佩戴者设计不同的型号,防止项圈克数太重引起宠物颈椎不适,大多数品牌为了成本控制,只区分小型宠和大型宠,至多设置sml型号。
十公斤以上的体型区分已经足够,当然就算不够,宠物也不会开口倾诉自己的不适,派星却愿意以五公斤为界,设置六款型号,将细节做到极致。
上回见过成计明,紧接着被夏登敲打后,祝黎一直刻意回避对派星产品进行专业分析,她和成计明并不是能相安无事谈工作的关系,成计明有句话说得没错,她真怕因为他们的过去而影响工作上的专业判断,因此祝黎直接给派星判了死刑,揪住一个明显弱势点不放,警醒自己要时刻保持客观。
但她这样的做法真的客观吗,如果派星真的能在品牌中脱颖而出呢,如果自己放走的是一匹黑马呢。
不管能力如何,至少成计明的真诚没有假,他从来都是这样,从二十岁到三十岁都是这样,连李颂来都看到了,她却视而不见。
见祝黎眼神看着前方路况不说话,李颂来以为自己多嘴讲这些,便说:“不过我和院长每天只跟猫猫狗狗打交道,不太懂你们这些营销工作,我只是随口讨论一下,你不用太在意我们的想法,按照你自己的工作节奏来就好。”
祝黎打着转向灯,把车停在左转等候区,说:“没,你讲的挺对的,你们的意见也很重要。”
“但你好像不太想考虑派星?”
“颂来姐,”祝黎又翘起手指,蹭了蹭刚才李颂来帮她剪好的指甲,“其实我和成计明认识。”
李颂来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成计明就是派星的老板,上回来讲解样品的男人。她有些意外,但没表现出来。
“前任?”
祝黎点头承认。
李颂来接着猜:“你对他还有感情?”
这话让祝黎一怔。她沉默片刻,但随即笑了声,刻意转化成轻松的口气:“都是大学时候,多少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李颂来从来不是个洒脱的人,但她觉得祝黎和自己不一样,说过去就是真的过去了,至于她的犹豫,李颂来按照自己的想法猜:“担心公司同事觉得你们有利益勾结?”
祝黎默认。
李颂来又问她:“那你会吗?”
“当然不会。”祝黎立刻否认。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李颂来用和李夏说话的口吻道:“做事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怕被坏人抓到把柄。”
祝黎笑了:“当我是小夏夏呢。”
绿灯了,祝黎启动车子左转,在心里又默念一遍李颂来刚才说的四个字。
问心无愧。对公司问心无愧,还是对成计明问心无愧。
第18章 谁会替前女友和现男友的约会付款买单
该接触的候选供应商都见得差不多,祝黎和夏登单独汇报过一次进展,但这回祝黎没有表现出任何个人倾向性,只是平静地陈述了各个品牌的优劣势,包括派星。
夏登也没有表态,听完后说周五开场评估会,请市场部几位主管和经理共同评选品牌,参考大家的意见,也算信息内部公开的一种形式。
于是祝黎这几天没有外出,专心在公司准备评估会需要用到的材料。刚好上海躲不过的梅雨季终于还是来了,室外潮湿闷热,像个冒着气的大蒸笼,在写字楼里大型中央空调的保护下才能稍微喘口气。
周四临近下班点,祝黎终于完成所有准备工作,正打算回家,刚走出办公室手机响了,是许久没联系的孟炜。
“一会儿有空吗?”他大概刚上车,话音伴着一声汽车关门的闷响,“我现在去接你,一起吃个下午茶?”
祝黎抬手看看表,轻笑了声,晚餐点,下午茶时间早就过了。但她没提出异议,只问他:“几号去深圳?”
孟炜发动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往祝黎的方向开,“明天下午走。”
这是认识以来第一次,孟炜没有提前跟她约时间,而是临时邀约,原来是离开前的告别。
祝黎答应下来,说:“我在公司,开车了,不用来接我。你直接到我家附近等我吧,给你发定位。家里还有些你的东西,我拿下来,你顺便一块儿带走。”
紧接着祝黎发来一个小区附近叫“proust时刻”的甜品店位置。孟炜说行,还照例关心道:“那我等你,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祝黎到家的时候只有毛毛细雨,但她发现早晨出门上班忘记关客厅窗户,导致窗边积了一小滩水,屋里的地砖都泛着梅雨天的潮气,像人皮肤似的被闷出汗。她简单收拾一番,开了拖地机,再找了个收纳袋,把孟炜留在这里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出来。
其实没多少,孟炜统共只来过这里三五回,但他过得精细,连居家服都带来过两套,一套洗澡后穿,一套睡觉时穿,任何沾染过外部细菌的衣物是不被孟炜允许带上床的。
好在祝黎从前一礼拜只和他见一次,这样吹毛求疵的生活习惯也只用承受一次。多来几回让人厌烦,但偶尔也算能忍,因此祝黎从没对孟炜的生活习惯提出抗议,也从没告诉他,那张他连睡觉都要换身衣服才肯上去的床,她时常图方便坐在上面吃喝。
收拾完不过五分钟,雨却下大了,小区路上没带伞的人开始往楼栋里跑。祝黎提着收纳袋,在玄关随手取了把伞,穿着平常散步的拖鞋就往甜品店去。走到半路她才发现伞上的挂绳快断开,伞套摇摇欲坠,祝黎干脆拆下来系在伞杆上。
孟炜比她先到,坐在甜品店的室外餐位上,用笔记本电脑工作,也是甜品店唯一一位喝着咖啡的人。不过他给祝黎买了份甜点,已经摆在对面的位置。
祝黎把伞放在甜品店门口的伞架上,走到孟炜面前轻敲两下他的桌子打招呼,“这么忙?”
孟炜抬起头,接过祝黎手上的袋子,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一遍她,大概没想到祝黎今天的装扮如此随意,还穿着拖鞋。
他笑着让祝黎坐:“本来该请你吃饭,但我想你对我挑餐厅的口味不太满意,就随意找你聊两句,吃些点心好了。一会儿我还要回家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