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从抽屉里找出上次买的药膏,剩的不多,我又重新叫外卖送了一份,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一只冰袋,用毛巾包住。
喻舟晚慢慢地脱了全部的衣服,脱到只剩一件吊带内衣,然后她解开腰带脱裤子,露出的大腿上交叠着条状的青红色痕迹,夹在中间少许完好的皮肤衬得淤青格外地骇人。
上半身的伤痕更加狰狞,遍布着丝丝缕缕的血痂,在衣物的摩擦下,留着印记的地方不仅肿得醒目,而且有轻微的感染。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手臂,仿佛我是虎视眈眈的恶鬼。
“我自己来。”
我拨开她挡在身前的手:“反正只有我和你在家,又没有别人看到。”
“我够得到。”
“后背也够得到?”
“可以不涂,”她挤了少许抹在胳膊上,“背上又没什么,过两天就自己好了。”
我将微融的冰袋贴在喻舟晚的腿上,措手不及的寒凉让正专注于涂药的人哆嗦了一下。
“是我想的那种吗?”冰袋在腿上停了几秒后重新落下,如此重复几次后,挪到她的肩膀上,“那种……嗯……怎么说,我记得是‘面调’,找到适合自己的主人?”
冰袋在暖气和体温的作用下迅速化成水,软趴趴地搭在那儿,形成与皮肤完美契合的形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喻舟晚沉默不语,我出去拿了放在电梯门口的药,在食指指腹上挤了豌豆大的一粒,抱着想帮忙按揉一下的念头,抹在她肩膀上时我的指头稍用了点力,她却条件反射地躲开。
“所以你是在网上找了个dom?”
“这和你没有关系。”喻舟晚突然转了态度,毫不留情地呛回来。
我心里窝了一团无名火,迫切地想要找个出口宣泄出来,可当我与咬牙忍痛不敢作声的喻舟晚对视,这几天被冷言冷语对待所积攒的不满又被咽下去。
我抬手想甩她一巴掌。
一面是说我恶心下流避之不及,一面又任凭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粗暴对待,我终于对自己被讨厌的程度有了明确的界定,把药扔给她,自己灰溜溜地滚出去。
我打开聊天软件,唯一一条未读消息是几个小时前小吴老师发的,问我身体好点没。
“已经没事了,”我表示完全没问题,“明天我们还是原来的时间上课吧,我去你那里,方便吗?”
“真的不要休息吗?”小吴老师回复道,“那我们明天见,不早了,快睡觉吧,好好照顾自己。”
眼眶热热的,我拿起桌面上的小镜子,脸还是那张脸,嘴角下撇,比平时惯用的表情更臭了些,除此之外没有异常,完全挤不出一滴眼泪。
我抽出枕头蒙在脸上,逼迫自己装听不见敲门声,它很轻,却一下又一下地锲而不舍,让我烦躁到想蹬被子。
“你还有什么事?”我拉开门,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一脸不耐烦,“我睡觉了。”
药膏完全凝固前最好不要穿衣服的,但我懒得说她,不爱惜自己,别人再怎么干预都是多此一举。
“我睡不着。”
我刚想指着喻舟晚说你大半夜不要莫名其妙敲门打扰别人睡眠,话还没到嘴边,她突然开口。
“涂完药以后更疼了。”
“我又不是医生,”我不愿意多费口舌安慰她,“不行你打车去医院吧。”
喻舟晚堵那里,我不好关门,转身回自己床上倒下,用被子盖住脸,当她不存在。
在我即将要沉不住气探头看一眼时,喻舟晚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走得慢吞吞的,躺下的动作更慢,床垫被身体重量压迫时逐渐的下陷几乎是难以觉察的。
我又在被单里憋了许久才掀开一丝缝隙,额头上细细的汗就被空气带出一层凉意。
喻舟晚安静地躺在床的另一侧——不到三分之一的区域,离完全掉下去仅有以厘米计量的距离。
她睡觉习惯蜷起来,显得那块地方更小了。
我分出一半被子为她盖上。
虽然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我什么都不是,至少还能是她的妹妹。
我见喻舟晚一直不动,以为她睡得很沉,可是当我关灯躺下,她却小心翼翼地挪过来,贴着我的背,吸了吸鼻子。
听着像是在哭,但我没有回头看她——这算是半夜被□□的痛苦折磨才感到后悔吗,我在心里暗暗地说了句活该,就这么被她枕靠着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在我起床之前,喻舟晚已经早早地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摸出手机揉着惺忪地睡眼,蓦地想起昨晚被提起的那个“网调dom”,立马抛弃了给她发消息的念头。
我迅速洗漱一番,去医院打吊针,然后去午饭后去小吴老师那边上课。
她邀请我骑车和她一起逛大学校园,我第一次尝到大学的食堂菜,比七中的可口不止一倍。
“要试试吗?”她把学生卡靠在手机上,“看看你手机能不能绑我的卡,你如果平时想进来自习或者看书都可以。”
我解开锁屏,发现上面有一串未接电话,接连好几个,都是来自同一个熟悉的号码。
“怎么了?”
回拨,无人接听。
我心里有种强烈不详预感。
半年前的某个雨天,我结束最后一门考试,蹲在校门口,拿着老师的手机连续播打了无数遍杨纯的号码,一直到天黑,一直到老师看不下去,说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要去医院。”我说。
后面的记忆像是被曝光过度了,一片空白。
我打车回家,黑灯瞎火一片,踏进家门的一刻,回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号码终于通了,我刚把手机放在耳边,没来得及说话,它又挂断。
我倒了杯水灌下去,正打算给石云雅发消息,茶几上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来自喻舟晚。
她发了个定位和房间号。
没等输入框里的问号发出去,两条消息被撤回,消失了。
趁着瞬时记忆还留着,我在备忘录里输入了刚才的地址和号码,楼下有直达的地铁,我进电梯时还在犹豫不决是否要去,出了大门,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光,我下决心打车。
喻舟晚为我开门,准确来说是拉开一条巴掌宽的缝。
我推门进去的同时立刻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有其他人,余光瞥了眼虚掩的浴室,地砖有斑驳的块状水渍,镜子上的雾气还看得见,证明有人停留过,此时却空空如也。
出于对陌生地方的警觉,我后退了两步,手抵着门板,随时能够逃跑。
我在路上禁不住胡思乱想,甚至在口袋里备了一把美工刀,手指叩响那扇门,我在等待开门的几分钟内幻想了门后许多离奇的场景,比如目睹她和一个陌生人的调教现场,又或者喻舟晚给我发的消息实际上暗藏求救信号……
我在她的注视中踱到床边坐下,短靴踩在地板上的脚步清脆有声。
“你带药了吗?”
房间里热烘烘的,和裹得严实的我相反,喻舟晚身上剩一件单薄的长衫,勉强遮住一半大腿。
我仰头,留意到她的头发湿了,湿得极其不均匀,像是刚从一场阵雨里逃出来。
“没有。”
一个晚上过去,肿起的地方已经消散,青与红的交错却更加张牙舞爪。
“所以你找我来干什么?”我问她。
热得快出汗了,我脱掉羽绒服抱在怀里,忍不住猜测那条消息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被发送出去的,难道喻舟晚同她的“主人”联络结果错发给了我?可她见到我并没有很惊讶,于是这个理由联同其他的念头一起被否定了。
“去过医院了?”她刻意避开我的问题,摸到我手背上的肤贴。
“嗯,明天再去一天。”
我回答问题时习惯性地转过脸面对对方,碰上的既不是不是关切的问句,也不是重新开启的话题,而是贴在嘴唇上的吻。
我不假思索地伸手想推开她。
喻舟晚搂着我的脖子,坐到了我的大腿上,心跳因为牢牢相贴的胸膛在起伏的呼吸里共振。
她意识到我的推拒,搂在后颈的手臂铰得更紧,我的手无意间压到肩膀的伤处,微弱的呜咽从她口中随着喘息和拉扯的水丝一起化成毫无规则的啃咬,她抓着我的手从卷起的下摆伸进她的衣服里。
皮肤摸上去依旧光洁滑腻,再往上是触手可得的软,我摸到她后背解开带扣。
她攥住我胳膊那只手瞬间捏紧,我知道是碰到了有淤青的区域,我想缩回去,喻舟晚却抓住了我的指头,更加用力地压住它,胡乱地在痛处画圈,故意刺激感官,直到她的手忍不住发抖,哽咽在不断对知觉底线的试触里变成清晰的抽泣。眼睛泛出的红藏在水波里,本应该像兔子一那样让人怜惜对待,她却毫不宽容地自我折磨。
抽回的手还留有体温,我卯足了劲甩开她,喻舟晚又立刻环住我的腰将我带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