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步子再次迈出,左眼滚下一滴泪。
  他袍袖盈风,步子比先前快了许多许多。
  江箐珂的夜颜走了。
  走得义无反顾,再也没有慢下来回头看她。
  这样挺好的,各自走好自己选择的路。
  曹公公奉命送江箐珂和江止、喜晴出宫。
  宫门外,两辆马车早已候了多时。
  曹公公早早便命人把江箐珂的东西都抬上了马车。
  在江箐珂上车前,曹公公又将一个木匣子呈递给了她。
  “这里面是......江小娘子的那些银票,殿下又添了许多,让咱家悉数转交给您。”
  曹公公苦着一张脸,说起话哀戚酸楚,亦是透着几分不舍。
  “另外,殿下想着江小娘子回到西延后,日后总是要嫁人的,便又选了些珍贵物件给江小娘子做添妆。”
  曹公公举着拂尘朝后面那辆马车指了指,愁眉不展道:“连着您的那几箱子嫁妆,都一同放在后面的车上了。”
  “明细单子都在这匣子里,江小娘子路上有时间别忘了查对一番。”
  见江箐珂欲要开口回拒,曹公公立马劝道:“好歹是殿下的一番心意,江小娘子就收下吧。不然咱家也不好回去跟殿下复命。”
  没有心情去推搡这些,江箐珂接过那木匣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就劳烦公公替我谢谢殿下。”
  同曹公公拱手拜别,江箐珂转身上了马车。
  喜晴那边则还在安慰着哭鼻子的谷丰。
  “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谷丰低头看着地,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后,将手里的锦盒和几包糕点塞给了喜晴。
  平日里即使磕巴也要唠叨几句的他,今日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喜晴收下了谷丰的心意,也将跨在肩上的背囊递给了他。
  “这几日得闲,给你纳了几双鞋底,又绣了两对护臂,应该够你用到娶媳妇儿的时候了。”
  一听这话,谷丰哭得就更厉害了,只能仰头望天,试图把眼泪都给憋回去。
  喜晴抬手拍了拍谷丰的肩膀,语气别扭地安慰他。
  “早就跟你说我有心上人了,你偏偏还要惦记我。”
  “现在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负了你。”
  “说实话,你这人除了磕巴外,都挺好。”
  “人好,长得也好,以后定会娶到好媳妇的。”
  喜晴回头朝车那边望了一眼,见江箐珂已经上了车,便将手里的背囊塞到了谷丰的怀里。
  “我走了。”
  跑出去几步后,喜晴转过身来,一双水灵灵的杏眸亦是红彤彤的。
  她冲谷丰摆了摆手,不舍地道了句。
  “小磕巴,后会无期。”
  马车走了,谷丰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背囊里嚎啕大哭起来。
  江箐珂和喜晴透过车窗望去,看着曹公公走到谷丰身侧,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马车飞驰,那两道身影最终随着恢宏巍峨的皇宫,被厚重的城墙隔在了京城里。
  江箐珂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那个木匣子。
  抬手抹去流个不停的眼泪,她将其打开。
  除了厚厚一沓子的银票躺在里面,还有一张《放妻书》。
  拿起展开,李玄尧遒劲飘逸的字体赫然入目。
  【吾与卿成婚一载,本欲偕老,相守白首。然性情乖隔,志趣各殊,夫妻之道终是难以久合。
  今念卿芳华正好,不可因我而误卿一生。是以忍痛割爱,书此一纸,全卿自由。
  自此之后,卿我之缘,止于今日。尔可另择良配,毋以旧情为累。昔日恩爱,皆付流水。
  今日一别,愿卿安康。
  李玄尧书。】
  结束了。
  她和夜颜这下真的结束了。
  江止和喜晴则很默契地坐到车厢外的车辕上,为她腾出了独处的空间。
  马车里,江箐珂抱着腿,头埋在臂弯里。
  不同于上次坐船南下时那般浮夸,这一次她无声哭了许久。
  不需要声张,也不需要安慰,只想一个人痛痛快快地跟过去告别。
  江箐珂相信,没有她,李玄尧也会过得很好的。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了不起且不可或缺的人。
  ......
  皇宫里,一隅偏僻之处,院门紧锁。
  院里寂寥无声,仿佛连生机和满城春意都被隔绝在红墙之外。
  身陷囹圄,惠贵妃却没有半点怨天尤人和失落之色。
  她素衣侧卧木榻,姿态松弛闲散,虽未施脂粉,却姿容依旧,风华不减。
  待赵公公提着食盒从院门外进来时,她闭眼懒声问:“都安排好了?”
  赵公公笑答:“安排好了,主子就等着瞧好戏吧。”
  “淑妃那边呢?”惠贵妃又问。
  赵公公回:“匿名信国舅大人那边已经安排人送到淑妃和十一皇子手里了,只要咱们之前安插淑妃身旁的人撺掇几句,保准能成事儿。”
  第171章 暴君
  天坛祭天,太庙祭祖。
  回到前朝大殿,李玄尧只要在接受百官朝拜后,将正式登基为大周新帝。
  “奉天承运皇帝......”
  就在礼部尚书高唱宣布即位诏书时,突然有名年轻的朝臣拱手而出,声震朝堂。
  “臣有一言,须由陛下亲答。”
  礼部尚书一怔,群臣亦是哗然,纷纷侧目看向那名不要脑袋的大臣。
  李玄尧则面色沉冷地端坐于龙椅之上,一双异瞳透过垂放的珠帘,森冷锐利地睥睨着那名臣子,而肃杀之气则从他周身瞬间涤荡开来。
  登基大典本是不用李玄尧言语一句的,只待诏书宣布完毕,接受文武百官礼拜后便可。
  却未曾想会有人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于大典之时,站出来公然挑衅皇权。
  礼部尚书不知所措地看向李玄尧,而前朝老臣右丞相则转身呵斥。
  “登基大典,岂容尔等放肆造次,有何话要问也该等诏书宣布后再问,还不速速退下!”
  而就在这时,惠贵妃的兄长蔺国安亦是手捧朝笏出列,站在刚刚那个不要命的朝臣身边,躬身言道:“事关黎民百姓,大周社稷,臣也有一问想在诏书宣布前同太子殿下确认。”
  右丞相怒目看向那人,扬声指责。
  “蔺国安,注意你言辞和身份!”
  “坐在你眼前的是当今新帝,不再是太子殿下。”
  蔺安则一脸正义之色,严声反驳:“诏书尚未宣告,还算不上真正的君王!”
  “大胆!”
  右丞相高声震怒,指着对方道:“身为朝臣,本该恪守君臣之道,遵守礼制教义,你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来人!”
  就在右丞相欲要开口叫侍卫将蔺国安拉下去时,陆陆续续有十余名大臣出列,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般,站到蔺国安身后,拿着朝笏拱手请言。
  “臣也有一问请太子殿下解惑。”
  “臣也有!”
  “请太子殿下解惑。”
  ......
  大殿中央,哗啦啦地,瞬间就跪了一片。
  不等李玄尧和右丞相准允,那不要命的年轻臣子则仗着身后的阵势,高声问道:“在太子殿下看来,为君者当以何来治世?”
  见李玄尧沉着面色,坐在那里迟迟未言,那大臣继续逼问。
  “请陛下赐教,为君者当以何来治世?”
  右丞相望向龙椅之上的李玄尧,神色凝重无比,转眼看向谷俊,右丞相递了个“杀”的眼色。
  谷俊提着剑,走到那年轻臣子的身前。
  “胆敢于朝堂之上蔑视天威,其罪当诛!”
  话落,剑落,人捂着喉咙也没了命。
  殿内氛围骤冷,重压如山。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或低着头,或抬头偷偷打量着李玄尧,或互相交换眼色。
  蔺国安身后的一名老臣见状,立马高声谴责,气势咄咄逼人。
  “臣子问君以何来治世,纵使有失为臣之道,却罪不至死。殿下登基大典便诛杀朝臣,此乃暴君之行!”
  另有大臣亦是附声提问。
  “太子殿下为何不答?”
  “是不想答,还是......不能答?”
  “可是因为殿下不仅是异瞳,还是个不能言语的哑人?”
  “才不得已以杀人来宣威?”
  大殿之内,再次哗然,臣子们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错愕地望向李玄尧。
  李玄尧起身,踱步走到南星身前,抽出他手中的长剑。
  这时,跪在殿中的几名大臣也陆续开口。
  “臣有一事,也想同太子殿下求证,殿下的异瞳既是仙人所赐的慧眼,为何又言会时有时无?难不成,是那仙人的法力不足?”
  “臣也有一问,听闻皇室之人皆养有影子替身,不知殿下的影子们都用在了何处?还是此时的殿下,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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