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臣于前日收到一封密信,说太子殿下自小便是不能言语的哑人,今日臣也想求证此事,请太子殿下清臣心中疑惑。”
  ......
  无论是右丞相,还是李玄尧,都未能预料这瞒了许多年的秘密竟然会被人知晓。
  还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被揭发。
  事情再明显不过,有人泄了密。
  这样倒好,以后不用再时不时与穆珩演戏伪装了。
  李玄尧提着长剑,顺阶而下,带着一身森冷的肃杀之气,踱步走到那几名开口质问的大臣面前。
  提起剑,搭在其中某一位的侧颈上,一剑封喉,血溅四方,以儆效尤。
  按照衡帝的交代,他要强权登位。
  吁叹一口气,他微微侧了下被溅上血的脸,一双异瞳变得愈发地阴鸷森冷,脸上的表情更是耐心欠奉。
  说话是不可能说的。
  他那晦涩难听的声音,说出来不仅不能自证,还会被世人耻笑,有失天子之威。
  不管如何,今天他这个哑巴皇帝是当定了。
  而一旁的蔺国安则端着一副不怕死的正义姿态,大义凛然地高声言语。
  “天子者,奉宗庙,承天命,以抚四海者也。”
  “自古帝王,皆须体貌端庄,声音清朗,以示天地。盖天子一身,非独一人之躯,而乃一国之象;若形体有亏,声息不彰,则恐为兆民所疑,失天命之重,动天下之心。
  “只要殿下能亲口以言自证,臣当誓死效忠,永不二心。”
  李玄尧下狠,一剑欲要杀敌蔺国安,而朝中的文武百官在听了蔺国安的话后,纷纷下跪,一声声话语此起彼伏。
  “请殿下自证。”
  “请殿下......自证。”
  手握着长剑,戾气极重的眸眼依次掠过每一张脸。
  李玄尧很清楚,他杀得了一个,却杀不了满朝文武,否则,他将以暴君之名登位。
  收了剑,李玄尧转身踏阶而上,在经过礼部尚书身边时,他抬手点了点那张诏书,示意礼部尚书继续念下去。
  礼部尚书看向右丞相,见右丞相点头示意,便高声唱起,继续念着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而以蔺国安为首的十几个大臣们则也高声对着喊。
  “殿下形体有亏,不祥异瞳,声息不彰,则恐为兆民所疑,失天命之重,动天下之心......”
  第172章 妖皇妖皇不要理
  登基大典上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衡帝那里。
  虽然预料到秘密会有被揭穿的一天,却未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突然。
  登基吉时,血染大殿,再加上异瞳和哑人之事,朝野上下定是要闹上一阵子,至于事态会如何发酵,衡帝也无法预料。
  思绪杂乱,不免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吐出,衡帝当场昏厥了过去。
  “快,快去传太医。”
  淑太妃则扶着衡帝躺下,一边同御前太监总管下令,一边给衡帝拍背顺气,并拿着帕子给他擦嘴边的血。
  前朝局势胶着不堪,康寿殿这边也因衡帝病倒而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惠贵妃躲在冷宫里笑得正欢。
  她眉开眼笑地问那李公公。
  “南疆大将军那边儿也该收到信儿了吧?”
  李公公尖声细语地赔着笑。
  “主子就放心吧!”
  “国舅大人在收到娘娘的密信那日,立马派人去了南疆。”
  “这快马加鞭,连日赶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南疆大将军应是早就收到信儿了。”
  “永王之子李熹毕竟是南疆大将军的姑爷,岂能忍心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姑爷被幽禁苛待。”
  “那南疆大将军也是畏惧君威,一直有怨不敢说罢了。”
  “如今知晓当今新帝是个不能说话的怪物,定会尽全力为娘娘,为十殿下做事的,好救出自家女儿和姑爷。”
  “不是奴才溜须拍马,娘娘这几步棋走得甚是高。”
  李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冲惠贵妃竖起大拇指来。
  放下拂尘,他跪在地上,又开始给惠贵妃捶腿按摩。
  “娘娘虽人困冷宫,却仍能左右前朝局势,实乃女中英杰。”
  “奴才以后跟着主子,可是要威风了。”
  惠贵妃被哄得合不拢嘴,侧眸觑了一眼李公公,笑道:“你是个忠心的,日后若本宫成了皇太后,定不会亏待你,到时整个内务府都是你的。”
  “哎呦。”李公公五体投地磕了几个响头:“奴才先谢过主子了。”
  另一边,登基大典强势完礼。
  李玄尧回到勤政殿后没多久,穆珩便急匆匆入殿觐见。
  奶了几天娃的穆珩顶着一对黑眼圈,面色憔悴地同李玄尧行了跪拜之礼。
  “草......”
  想起李玄尧不喜听“草民”二字,穆珩立刻改口道:“穆珩叩见皇上。”
  李玄尧靠坐在椅子里,面色疲惫消沉。
  他捏了捏眉间,还是强撑精神同穆珩手语询问。
  【晚上回来便可,为何如此早就回来了?】
  穆珩神色紧绷,眼神惶急。
  “本是想将他们娘俩安顿好,待晚上再入宫的。”
  “但我与夫人在回到京城后,无意间听到几个孩童,还有几个小乞丐,在角落里嬉闹时吟唱的一首打油诗。”
  “担心皇上有事,便赶着入宫了。”
  一侧异瞳半眯,李玄尧预感不妙。
  他目光沉沉,眼神示意穆珩如实道来。
  于是,穆珩将那打油诗一字不落地学了一遍。
  “异瞳皇上不能言,穆氏公子来代言。妖皇妖皇不要理,妖气森森闹四方。”
  “父亲已经又哑又残,断不会再闹出这些是非来。”
  穆珩拧眉思索,犯愁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躲在暗处作祟?”
  人在被气到极点时,是真的会笑。
  舌尖顶着腮,李玄尧哂笑了几声,继而怒意和戾气瞬间趋退笑意。
  憋了半日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他将案桌上的那一摞折子,全都推到了地上,紧握的拳头则用力砸在桌面。
  本就是大力的他,这一拳下去,皇家祖传案桌就这么被砸成了两截。
  适时,谷昭又入殿禀报。
  见眼前这阵仗,一时没敢说话。
  待李玄尧紧绷着唇线,冷幽幽的目光刺向他时,谷昭立马会意出声。
  “启禀皇上,护送白太傅去西延的人刚刚来了信。”
  “回西延的路上一切正常,太傅夫妇也将于五日后抵达西延将军府。”
  穆珩自是知晓李玄尧派人护送白隐的深意,遂道:“白太傅为人憨厚端正,虽是父亲的门生,但绝不会对皇上心存二心。”
  “眼下要紧的是得想个万全之策,让文武百官臣服,并且迅速揪出此事后面的执棋之人。”
  此番困局的执棋之人,李玄尧心中已有定论。
  能使得动蔺国安的,除了在冷宫的惠贵妃,还能有谁?
  只是,惠贵妃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李玄尧突然想起属下之前禀报的一件事。
  那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来,当初十皇子时常去万佛寺......
  莫非是因为穆汐?
  难道是穆汐在死前同李铮透漏了什么?
  可现在再想这些,已毫无意义。
  他该想的,是如何破局。
  摆了摆手,李玄尧示意所有人退下。
  他颓然走到矮榻坐下,取下头顶的九龙冕扔到一旁,仰面平躺其上,盯着高高的藻井呆望了半晌。
  思绪混杂繁乱,而要批的折子还散落在地上。
  胸口闷得人近乎窒息。
  到底谁来救救他?
  李玄尧从衣襟下掏出那藏挂在脖子上的竹哨,放在唇边用力猛吹。
  清亮尖锐的一声,刺破薄纱糊的门窗,传出勤政殿。
  晴空之下,哔的一声,惊得江箐珂猛然回头。
  只见重骑兵营里的一名百户正在吹着竹哨,召回上空盘飞的那只海东青。
  心绪不宁地回过头来,江箐珂继续听江止同两位千户闲聊。
  落星岱和盘龙岭的这两名千户都是江止的好兄弟。
  当初都是西延农户家里的孩子,没名儿,按照在家中排行,一个本来叫王三儿,一个叫赵四儿。
  儿时跟江止拜把子后,江止嫌人家名难听,就给人俩改了名。
  现在一个叫王朝三,一个叫赵暮四。
  江箐珂当时听了也没觉得好听到哪儿去,不仅不好听,还得多叫一个字。
  江止问:“西延那边每两日都有人送信吧?”
  王朝三答:“那自是当然,大哥你立下的规矩,岂能破?每隔两日便会有信使来禀报西延那边的情况。”
  江止懒声问:“西延那边最近还太平吧?”
  说到此事,赵暮四拧起眉头,撇了撇嘴。
  “刚离开西延时还挺太平,但昨日收到盘龙岭那边的消息,说西齐那边最近蹦跶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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