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苏清宴被他搂着,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吓得魂飞魄散,扶着几乎快断掉的腰,声音都带了哭腔:“陛下!龙体为重!楚先生说了要静养。再说……再说再肥沃的地也要休耕啊。况属下这地贫瘠……”
  他真是怕了顾北辰这不知餍足的饿狼,谁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至少在他这儿,完全不是这回事,牛虽病却有劲,可这地都快被耕坏了。
  顾北辰被他这生动又可怜兮兮的求饶逗得一声闷笑,倒也没再进一步,只依旧圈着他:“贫瘠?朕看甚是肥沃。”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王川小心翼翼的通传声:“陛下,叶姑娘来了,说是给您送了滋补的汤品。”
  滋补?可别给他补了!
  苏清宴如蒙大赦,趁机挣脱开来,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尽管双腿发软,还是强撑着要溜。
  顾北辰也没拦他,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苏清宴扶着腰,步履蹒跚地拉开殿门,正好与端着食盒的叶雁回撞个正着。
  叶雁回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鹅黄软烟罗裙,衬得她娇俏明媚,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她一眼瞧见从暖阁出来的苏清宴,先是一怔,待目光扫过他未能完全系紧的领口处露出的点点红痕,以及他眉梢眼角间挥之不去的春情,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脸上随即涌上羞愤交加的赤红,连指尖都气得发抖。
  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水洒了一地,指着苏清宴,声音尖利:“苏清宴!你……你不知廉耻!堂堂男儿,竟、竟甘愿雌伏。”
  苏清宴本来念她是女子,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准备绕道走人,听到这话,脚步顿住了。
  他扶着酸疼的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叶雁回一番,忽然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叶姑娘,有空在这里指责我,不如反思一下自身魅力。为何陛下宁愿辛苦地耕耘硬地,也不愿碰你这朵主动送上门来的娇花?问题出在谁身上,不是很明显吗?”
  “你!”叶雁回被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暖阁内传来顾北辰慵懒而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无比:“爱卿果真……能说会道。深得朕心,当赏。”
  苏清宴:“!!!”
  他脚下一软,差点当场给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帝跪了。社死现场!他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叶雁回更是羞愤难当,狠狠瞪了苏清宴一眼,哭着转身跑了。直奔郦苑告状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太后宫里的嬷嬷就来传话,说太后娘娘要见苏清宴。
  苏清宴回偏殿刚沐浴完,屁股还没坐热。心中忍不住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郦苑。
  郦苑内,气氛肃杀。
  太后端坐上位,面色阴沉难看,叶雁回站在一旁,眼睛红肿,一副娇滴滴欲哭的模样,我见犹怜。
  苏清宴刚行礼完毕,太后的训斥便疯狂砸来:“苏清宴,你身为御前侍卫,不知恪尽职守,反而以色侍君,蛊惑圣心,败坏宫闱。真是丢尽了朝廷颜面,来人,给哀家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正宫规!”
  两个身手不错,长得魁梧有力的太监立刻上前就要拿人。
  苏清宴心念陡转,知道硬杠不行,立刻运用起他的公关智慧。他非但不求饶,反而挺直了脊背,尽管腰很酸,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太后,声音清晰而不失恭敬:
  “太后请息怒。您要责罚,清宴不敢有怨言。只是……您方才也说了,清宴如今是侍君之人。若此刻将清宴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伤,今夜……乃至数日,恐怕都无法侍寝了。陛下正值年轻气盛,若因此心生不快,或是……另寻他人,岂非更伤及陛下与娘娘的母子情分?清宴受罚事小,若引得陛下与太后心生嫌隙,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这话说得巧妙,简直就是把“我是陛下眼前红人,你打我得掂量掂量后果”的潜台词甩到了太后脸上。
  太后果然一愣,她没想到苏清宴会这么说。
  她确实不想因为一个微不足道侍卫跟皇帝彻底闹翻。
  尤其是看到苏清宴那张过分出色的脸。她阴沉着脸,权衡利弊后,终是冷哼一声:“巧舌如簧!滚下去!若再让哀家听到什么不堪之言,决不轻饶!”
  叶雁回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竟然连太后都被他说动了?她急急开口:“太后,可不能轻易饶了他,否则……”
  太后转头朝她看了过去,以眼神示意她莫要多言。
  叶雁回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闭上了嘴。
  苏清宴暗自松了口气,恭敬行礼:“谢太后娘娘。” 然后保持着镇定,一步步退出了郦苑。
  他刚走出郦苑宫门,就看到顾北辰带着云隐和风离匆匆赶来,显然是得到消息。
  顾北辰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出来,脚步顿住,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玩味的笑意:“朕还以为要来英雄救美,看来爱卿自己就能应付自如?做得甚好。有赏。”
  苏清宴现在听到“有赏”两个字就腿软,他连忙趁机道:“陛下若真要赏,不如准属下一天假吧?臣难得出宫一趟,想到处逛逛。”
  顾北辰挑眉:“哦?刚在太后面前表现了忠心,这就想溜?给朕个非准不可的理由。”
  累死累活,还不带休息?要什么理由!
  只是对上顾北辰那噙着笑意的脸,却不争气地败下阵来,他脑子飞快转动,忽然想起之前叶萧提过原主是京郊人氏。
  他灵机一动,脸上瞬间堆起哀戚之色:“回陛下,今日……是家母祭日。臣想到京郊给母亲上柱香,略尽孝心。”
  他努力挤出一副思念亡母的悲伤表情。
  顾北辰看着他这番声情并茂的模样,眸色深沉难辨,静默了片刻,忽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洞察一切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慢悠悠道:“原来如此。百善孝为先,孝道乃人伦之本,确是不可废。朕准了,顺便……也散散心。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走近一步,几乎贴着苏清宴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既然你与朕已有了……夫妻之实,按理,朕当陪你同去,给丈母娘上柱香,也是理所应当,好让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苏清宴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独自静静啊!有你在,只会堵心,散心?散不了一点!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陛下日理万机,朝廷大事为重!臣此去不过是私事、小事,岂敢为臣之私事劳烦圣驾?臣独自前去祭拜,片刻即回,绝不耽误……”
  “无妨,”顾北辰打断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重要的奏折已批阅完毕,正好体察一下京郊民情。何况,陪爱卿尽孝,怎会是小事?” 说着,竟真的吩咐下去,俨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云隐仿若未觉,风离握在剑柄上的手攥得发紧。
  苏清宴内心哀嚎遍野,只觉前途一片黑暗,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骑着骏马,和顾北辰一路向着京郊而去。
  可他根本不知道原主母亲的坟冢究竟在哪个山头、哪条水沟边!
  只能凭着脑子里那点模糊不清、多半是叶萧随口胡诌的信息,在京郊的山野小路上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
  草木葱茏,岔路极多,苏清宴额角急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还得在顾北辰面前强装镇定,时不时指着某个方向含糊地说“好像是这边”、“印象中附近有棵大树”。
  顾北辰不疾不徐,也不催他,好整以暇地跟在他身后,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点评一下路边的野花,或者问问苏清宴是否记得“儿时”在此玩耍的趣事。
  每每被问及,苏清宴都答得支支吾吾,冷汗涔涔。
  就在苏清宴快要绝望,准备坦白从宽时,他眼尖地看到一座荒草丛生的孤坟,墓碑简陋,上面似乎刻着一个“苏”字,后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苏清宴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连忙指着那座坟,声音带着“哽咽”:“陛下,就是那里!”
  顾北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座坟茔荒草长得都快没过膝盖了,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清宴:“爱卿确定?这坟……看起来可有些年头没人打理了。”
  苏清宴扑通一声跪在坟前,戏精附体,嚎啕大哭:“娘啊!爹啊!不孝儿清宴来看你们了!儿不孝,这么久才来,让二老坟头荒芜,儿心如刀割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半是装的,一半是庆幸找到“救命坟”的激动。
  顾北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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