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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第1080节

  历史上眼见得项羽退兵,汉军已经从三个方向形成包围的势头,结果韩信和英布等人坐地起价,要求先封王爵再出兵,刘邦无可奈何,只能在张良等人的建议下允诺,当然这也直接让韩信和英布等人的头上冒出来了个死字,日后刘邦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收拾干净,便是新仇旧账一起算。
  所以现在荀羡可得坚决标明自己没有不听杜英号令的心思。
  这惹得权翼哈哈大笑:
  “便是君欲为韩信,都督也不见得就是高祖。高祖善于用人而不知兵,一生屡战屡败,所以众将不服、各有野望,是情理之中的。
  而都督如今能知人能知兵,便是将领们怀有异心,又能够调动多少兵马?到时候士卒们怕是齐齐的不听从号令。”
  荀羡无奈挠头,是啊,以都督在军中的威望,自己纯粹是想多了。
  权翼也不想在楚汉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让荀羡明白自己的意图就好了:
  “现在的我军若能出奇兵直接平淮西,则可切断从淮西到青州的道路,大司马的兵马也就被分割成了两处,且这一次的分割是彻彻底底的分割。
  若是大司马能够拿下河洛,那么我军和河北之间的联络尚且还可以通过河东,但淮西丢了,难道指望大司马通过海路转入江左和荆州联络么?
  且关中历年征战不休,地盘扩张的很快,但也伴随着诸多问题,管理这么大地方的人不够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无疑是粮草的问题。
  开垦土地的人没有那么多,士卒又忙于征战,不可能一直负责农垦,因而如今剩余的粮草如何能保证双方在河洛长久的对峙?
  若是战局一直拖下去,或许大司马那边一样要面对缺粮的问题,但是相比于需要把粮草运送到天下各处的我军,这个问题自然要小很多。”
  荀羡会意:
  “关中兵马过于分散,既然如此,发挥兵马分散的优势,四处出击,歼敌于外线,的确好过在都督府自家地盘上对峙。”
  跳出河洛,在外线征战,打杀的是大司马府的后备力量,切断的是大司马府的重要粮道,且大军所需要的粮草,既可以从关中运输过去,也不算很远,更可以就食于敌,吃大司马的粮食,让大司马没得吃。
  权翼笑了笑:
  “正是此意。实不相瞒,虽然刺史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余相信,刺史肯定也不会把兵马屯在枋头一动不动。
  无论是守卫枋头,还是守卫河洛的这些城关和营寨,都用不到那么多的兵马,守军太多其实也是累赘,只要有少数精兵带着本地的丁壮和郡兵就完全足够。
  所以把大军派出去,到外线去,才能够真正破解眼前的僵局。不过刺史再怎么顾及,也只能顾及到青州,既然如此,淮西这边不妨就交给我们来做。”
  荀羡惊奇的问道:
  “所以不打算请示一下都督府或者刺史那边了?”
  权翼瞥了他一眼:
  “都督此时就算是已经意识到河洛战事的危险,从巴蜀折返,也应该还耽搁在蜀道上,至于刺史,其既然停留在枋头,意味就很明显,大河以南的战局,我们来负责了。
  等请示他们再做决断,不知道拖延到什么时候去了!说不定桓温的兵马都已经杀到洛阳城下,我军只能龟缩求援矣。
  什么时候关中王师要这么打仗?”
  荀羡愣了愣,才发现的确是自己谨慎的。
  这也是因为他和都督府合作,以及后来正式投靠都督府之后,其实一直没有独自领兵,在睢阳坐镇,都是谢奕和他共同做决定。
  而谢奕是谁?
  这不但是个莽夫,还是都督的老丈人,的确有莽的资本,所以其要不请示就行动,荀羡一般也不在意。
  轮不到他承担风险。
  现在轮到荀羡自己做决定了,荀羡当然有些犹豫。
  但是转念一想,都督一向是鼓励“将在外”的,要求将领们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把握战机。
  第一七一零章 都督之号令自洛阳出
  既然这一次苻黄眉、权翼已经有意,自己一样不需要承担独自决断的风险,那么试一试又何妨?
  荀羡当即慨然问道:
  “需要睢阳这边怎么配合?”
  权翼直接走到舆图前,伸手指了指舆图上睢阳的位置:
  “挡住慕容恪,守住济水,不用寻求歼灭之,只要能拦住就行,与此同时,抽调兵马向东,分兵袭扰徐州、淮北等地,牵制住这些地方的驻军。”
  “如此不会引起大司马的警惕?”荀羡皱眉。
  “大司马的眼睛里,只有枋头或者河洛,也知道我军在这两个方向上兵马虽多,却还不足以和他分庭抗礼,只能被迫采取防守。
  所以定然会认为我军的种种行径其实是为了牵制他的注意,解这两处之包围,逼迫他南下救援。
  殊不知我军的真实意图其实并不在是否能够守得住河洛或者枋头,而是尽可能消耗大司马的可用之兵。
  这乱世之中,地盘,可没有兵马来的重要,大司马一旦孤军在外,既无法联络荆州,又无法获得援兵,其军心自然会崩溃。届时便是把没有什么人丁的河洛和河北一股脑的让给他又如何?
  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那么这一战的损失恐怕就会很大了。”
  荀羡恍然:
  “因此我们在徐州各地越是打的厉害,大司马越是能坚定信心向西进攻。”
  “正是这般。”权翼笑眯眯的说道,“所以现在就看令则兄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徐州,徐州······”荀羡喃喃说了两声,旋即笑道,“余的任务其实只要能够挡住慕容恪就好,此为分内之事,守土有责,不是么?
  至于扰袭徐州和淮北,明显还是无奕更近一些,这方案不如就交给无奕来执行。”
  掩护内线兵力转移到外线作战,虽然说得轻巧,可是一旦桓温杀的勇猛,内线守备兵马损失太大直接崩溃,那么整个河洛都会交代进去,桓温的兵锋能够一路杀到潼关下。
  即使是如同权翼所说,河洛的经济民生还没有回复,可河洛今年春耕的粮食是在的,这能够满足桓温一部分需求不说,河洛更是关中这几年来重点宣传和建设投资的地方。
  毕竟这里是中朝旧都,也是天下之中,政治意义无疑远大于其军事民生上的意义。
  所以丢了河洛,一样会影响都督府上下人心,且敌军出现在潼关,那就是直接叩关关中了,各路关中王师还能不能稳定心神各自在各自的战线一往无前,尚且还得两说。
  因而荀羡左思右想,还是很难承担起这样的风险,他果断的将风险推给了在徐州以北,本来就从事切断粮道工作的谢奕。
  以谢奕的性情,定然会同意这个计划并且全力施为,而荀羡也自然而然的被摘了出来。
  权翼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时候也一样以鲁莽著称的驸马,叹道:
  “令则兄聪明。”
  不过权翼补充一句:
  “其实令则兄也无须太过挂怀,因为苻帅最终也只是驻守鸿沟而已,驻守河洛的定然另有其人。”
  荀羡“哦?”了一声。
  “都督应该已经从巴蜀启程了,其返回关中之后,难道会待在长安么?”权翼反问。
  荀羡登时反应过来,杜英人在长安的作用并不大,其多次千里奔波已经证明,只要前线能够稳住,那么长安就不会生乱,有谢道韫在就能够镇得住那些各怀心思的魑魅魍魉。
  而这毕竟是人心动荡不安的乱世,若是前线不稳、正面崩溃,那么就算是杜英人在长安也不见得会起作用。
  所以杜英最佳的去处,显然是洛阳。
  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去镇守一座新兵众多、士气不高且敌军大军压境的雄城了。
  “都督驻扎在洛阳,好处多多。”权翼接着说道,“洛阳者,中朝旧都也。
  正是因为这般特殊的身份,所以都督之前过洛阳却多半没有长久停留,盖因都督是司马氏臣子,皇帝不在而其居洛阳发号施令,于礼不合,容易引起天下饱学之士的抨击,那些世家们玩弄起来这些礼法文字,可不是都督府能够扛得住的。
  但是现在,大战在即,洛阳亦为前线重镇,都督督战洛阳,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无可挑剔。
  自此,都督府之号令,自洛阳出而告天下,试问在百姓心中,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荀羡登时神情一振。
  洛阳,作为从曹魏到中朝,正统传续的都城所在,在天下人的心中,象征意义是非凡的,也不是一个偏安的建康府所能取代。
  世家南渡,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就是把北方的州郡林林总总有多少是多少,全部都在江左“复刻”一遍,究其目的,还不是想要营造出来天下各州环绕建康府,建康府就是新洛阳的假象?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可能代替新的。
  洛阳就在那里,在建康府以北千里外的洛水畔。
  那才是中原所在,是神州之中,天下之主所居之处。
  所以杜英这一次名正言顺的进驻洛阳,所能带来的影响力是非凡的。
  也是诸如权翼这些出身北地、对于司马氏朝廷半点儿忠心也无的文官们殷切期盼的。
  什么司马氏的忠臣,他们早就已经烦腻了!
  荀羡却并没有直接喜形于色,说到底他投靠杜英也多半是形势所迫再加上意气相投以及发小谢奕等人的劝说。
  身为本朝驸马,荀羡对于司马氏多少还是有些眷恋的,哪怕他从小叛逆,可是后来十年厮杀,都是为了维护司马氏的社稷,现在转眼要把自己也变成司马氏的送葬者······
  权翼似乎早就料到荀羡会有这般心态,所以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笑容,让荀羡登时凛然。
  他险些忘了这里是哪里,现在又是什么形势!
  整个都督府内部,正是最需要团结一心、战胜桓温的时候,而且都督府未来发展的主方向已经完全确定,就是尽快把杜英送上皇位。
  夜长梦多,事多生变,已经假模假样当了太久忠臣的都督府上下,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在这般境况下,谁在犹豫,谁无疑就会被排挤。
  这个已经目标一致、脑袋别在腰上,不成功便成仁的群体,容不得左顾右盼的人!
  权翼作为这个群体的中坚力量,这一次也抱有试探荀羡的意思。
  第一七一一章 赛江南
  显然都督府之中占据绝大多数,在高层中更是人人皆是的开国派系,并不能允许一个对朝廷还怀有好感,哪怕只是悲悯之心的人尸位素餐。
  当即,荀羡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有都督镇洛阳,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是啊,天下归心······”权翼扫了一眼荀羡,意味深长,但他旋即一拱手,“战事繁忙,余就不叨扰令则兄了,河洛那边也需要余回去帮衬一二。”
  送权翼离开,荀羡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
  “从今天开始,彻底回不去了。”
  不过他旋即又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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