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存不存在的是一回事……信仰这种事……”灵均解释不清楚,干脆摆烂道,“哎呀,我骗你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她还是不想用这种方式,叫简栖归误会她自己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灵均有些后悔方才一时口快,干嘛要说这个,真是途生烦扰。
“哦……”简栖归若有所思道,“那你先前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和你妻子同名?”
这话里有陷阱!是与不是都不能草草回答。
灵均方才只不过又偷偷走神了一小会,简栖归便小小脑补出这个,万一她一句话没说好,得罪了人可怎了得。
“我对你好是因为咱两是青梅!都说了那是玩笑话,你还当真了。”她战术性地咳了两声。
这两嗓子给简栖归咳得紧张起来,她顾不上紧张这些,连声问道:“可要喝些水润润嗓?”
灵均摇了摇头,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愈来愈虚弱了,艰难地抬起了掌心。
简栖归低眉注意到,连忙牵了上去。她把灵均的手握在手心里,凉凉的,软得没骨似的,她都不敢用力,生怕握疼了她。
她的手方才明明还是凉的,灵均这会子又忽然觉得很温暖,比自己的手还要热。
她眼前一闪而过那年及笄两人先后互赠礼物时,那些年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你送我的朱钗我好喜欢。”灵均忽然道。
这些年来简栖归每年都会花很多心思去挑,或是干脆自己做一个生日贺礼给灵均,没哪件是重样的,自然晓得她讲的是哪一个。她轻应了一声:“你送的木雕也是极好的。”
灵均的眼前恰逢闪过那件末药手雕,她没甚力气地说:“你都记得啊……其实我好多次都动心了,只是我向来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花心的,见一个爱一个。
“送你手雕的时候是我最大胆的时候,你知道末药的含义吗?”她问。
这个亦困扰了简栖归多年,她颤了颤眉睫顺势问道:“什么?”
灵均不知道自己说到哪了,她思绪太过混乱,一心想着把简栖归拉回根正苗红的道路:“你不要再添仇家了,我怕……走后没人护着你。你笑什么?不就是相思么,都是我的心里话。”她胡言乱语的,说这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我们学医的和阎王抢人,忘了说那毒解了也没用。”灵均闭上了眼,依旧说着前后不搭的话。
就在简栖归心沉到了谷底时,又见她朱唇喃喃。简栖归连忙俯身去听。
小小的一句。
“末药,没有药可以救的病……叫相思病。”
这是灵均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便没了声息。
灵均以为自己会即刻轮转到下一个世界,就如同上回死的时候那般。没想到自己化成了所谓“灵魂”的状态。
这种全知的状态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就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她能瞧见简栖归额头抵在自己手腕上,能瞧见简栖归眼角落下的泪珠。
方才她临了想说些话改变简栖归灭世的心思,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弯,就像是打了麻醉后没醒的人,胡言乱语,嘴上没个把门的。她甚至想不起来方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灵均看见简栖归一脸肃杀的模样起身开了门,同一个徒女出门去了,她晃荡着自己的“灵魂”想跟着去,却发觉自己根本出不了这间屋子。
她耳边是无尽的虚无,听不见花鸟蝉鸣,听不见风拂火星。而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像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摇摇晃晃放空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简栖归一身血痕回来,不知沾的是谁的血。
“看”见自己的身体周围染起冰霜,整间屋子都被冰霜覆盖。
又不知过了多久,“瞧”见云茵师姐一脸愠怒地进来,朝简栖归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简栖归竟然没躲。
接着便是云茵师姐坐在自己的身体前,简栖归跪在她的身体前,场面一度诡异。
灵均瞧见她们的嘴巴一直在动,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瞧见简栖归从怀里拿出了教主令牌递给了云茵。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找不见了的教主令是被这人偷了去。
前前后后见云茵出去了好几趟,简栖归却一直在这,从未出过这个房间。
简栖归不用吃饭的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落入虚无前,她“瞧”见简栖归躺在她身体的一侧,整个身子蜷缩着,发顶埋在她的颈窝里。
整个屋子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和一间冰雕没甚区别。寝屋的门被封死,叫人再无法进来打扰。
灵均不禁想:冰莲决还能这样用吗?
之后便是混沌的虚无,潮水般地涌来。
还有那久违又空灵的祂。
“你做的很好。”
第48章 她是我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风和日丽,今儿的天实在是好,要说呀,微风拂柳最适合找块草地去放纸鸢。
摧月教里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如今众教徒是各自休整心绪,谁也不敢怠慢日常里的巡逻任务,怕的就是突然的那一下。
自山门遇那些个江湖起,她们的教主便生了一场病,一场所有人都不清楚的病。她们只晓得权势滔天的护法大人日日去教主的寝居探望。
一徒女趁着闲暇功夫偷摸着与另一个徒女八卦闲聊。如今教里的紧张氛围还没消退,她们也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来纾解心中的郁气。
“你说教主什么时候能醒啊?”
“不知道啊。”另一个徒女摇了摇头,有些不屑道,“你不会是盼着那废物尽早醒吧?她就是醒了也不堪大用,帮不得教内任何事。”
话虽是这样说的,在所有人的眼中,简灵均的确是个“名不副实”的教主,教内出了任何事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大家的内心,早就把站在权利顶峰的简栖归认作是教主,也只服她的铁血手腕,和深不见底的武功。
可韩晓不这么认为:“可再怎么说,教主的医术高明,她的轻功亦是卓绝。若这次教主没生这怪病,那咱们同门这些伤势,说不定早就好了。”她觉得简灵均的身上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虽不曾见她真有过什么举措,心中对她仍是信服。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无二心的,这话说去了也不怕姐妹们笑话。”许宜初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记着先前教主的好呢,才这么巴巴地替她说话。”说着,她打趣似的朝韩晓的肚子去挠。
许宜初说的是先前韩晓去山上采药时被蛇咬伤,被简灵均无意间看见的事。
本来在韩晓的认知里,那花纹形单的蛇不足挂齿,不过是小伤罢了,瞧着也是个无毒的。在野外,毕竟是花纹越是复杂,颜色愈是鲜丽的动物,才会身有剧毒。
然而简灵均不过路过,匆匆瞥了一眼正在练剑的韩晓,便从那伤口里认出了韩晓她中了蛇毒。而且那蛇毒隐秘不易察觉,其潜伏在体内少说三五天才会有异样发作,平时身体毫无异样,只会频频感到口渴想要润嗓罢了。
若不是简灵均发现,只怕韩晓如今早已入了黄泉路,想着在奈何桥上如何后悔呢。
“怎么,难道你不认可咱们教主的医术吗!”韩晓瞪了许宜初一眼,鼻中重重呼出了一息浊气,似是有些生气。
教内的这些个姐妹虽说是不认可简灵均的武功,可从来没有说是看不起她的医术。在这一方面简灵均的威望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
“认可认可,你可别生气了……”许宜初哄着韩晓,顺着她的话说,“教主今晚就醒,真真的。咱们教主人美心善……好人有好报……”
两人正闹着别扭,一声冰窟般诡谲又满是森冷之意的声音响起。
“都没事做是不是。”
两人回头一看,满脸的惶恐,直鞠躬道:“护法大人……”
“护法大人……”
简栖归自她们身侧路过,沉着面色回到了房间里。方才光是处理教内的事宜已叫她头疼不已,范兴先前惹出来的那些个烂摊子她还得一个一个去收拾,若不是想着如今不能太早翻脸,她真相撂挑子不干了。
还好有条算是不错的消息,简灵均醒了。
就是两人正闹着,被一个徒女打断了,扫了兴致。
许宜初本来晚上夜巡是来替韩晓探查消息的,她说话没有分寸,总说些太过刻薄的话惹韩晓生气。她两算是一同时期进的摧月教,情谊自是旁的姐妹比不上的。所以许宜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份情谊的。
谁成想她方听到教主醒来的声音,又听见护法大人说着那般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吓得许宜初一时开口说错了话。
这下子摧月教里的姐妹们总算是知道了,为何简栖归手中的权柄如此之大,却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原来竟是因为她们的护法大人别有用心!
许宜初听得不太真切,少听了几句,只当是以为她们的护法大人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