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只不过有人没给他机会。
  梁衡转身之际,兀然察觉面门一凉,他刹时一缩,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银枪。
  “为权不择手段,不配为君。”段怀舒的枪尖离梁衡的眉尖不过分毫之差,他冷然地看着梁衡道。
  梁衡凝了眸,死死盯着段怀舒,三两秒后,他嗤声一笑:“段怀舒,本王不配为君,那你呢?你看看的脸,血色尽退,心跳弱得听不见。”
  梁衡抬了抬首,下垂了眼皮睨着段怀舒,一字一顿道:“你快死了。”
  刚下到一侧的江和尘便听到了这一句话,霎时间心脏一咯噔。不给他发问的机会,两人便已打斗一起。
  梁衡极少出手,他身侧的杀手不在少数,几乎是贴身守护。落得这步田地,想必梁衡也猜得出叛徒是谁。
  段怀舒的扎枪凌厉凶悍,让人难以有招架之力,饶是梁衡有几分功力也隐隐吃力。
  他喘着粗气,嘲讽道:“你竟还敢催动内力,嫌死得不够快?”
  他这话并未干扰到段怀舒,在梁衡动作微滞的一瞬间,段怀舒黑眸一缩抓准时机,握枪的手一虚,强有力的推枪将梁衡的剑打落。
  沉而重的银剑坠地,被柔软的小草挡了挡,发出闷闷一声。
  空气静了几秒,梁衡指尖骤然握上枪尖,抵上眉前:“段怀舒你不敢杀我。”
  他无畏道:“本王知道你也听到了。”
  这些无厘头的话让江和尘听得懵然,他确信段怀舒有事瞒着他,并且这事不小。
  面对梁衡的挑衅,段怀舒淡淡地看着他,旋即指尖用力转了转银枪,撇开了梁衡的手。
  他道:“我是不能杀你...”
  段怀舒的声音中断,银枪尖缓缓下滑,在梁衡得意又疑惑的眼神中,遽然一划。
  “啊!”这是梁衡第一次这么失态得大声喊叫。
  段怀舒划瞎了他的眼。
  下一秒,大张的口被塞入冰硬的物体,下一瞬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口中蓄积的血水从嘴角向下流。
  四肢紧随其后泛上钻心的疼痛,身上太多处伤口,他已经感受不到哪一处更疼。
  他在草地上趴了一会,蓦然,一双手将他扶坐起。
  梁衡呜呜两声,他在叫一个名字——墨戈。
  那个背叛他的人。
  他身侧的暗卫只有墨戈知晓,皆被他秘密处理掉了。让他沦落到废人境地,墨戈出了不小力。
  墨戈轻声应着他,好像爱人之间的亲昵细语,此时落在梁衡耳中却像是恶魔低语。他想躲又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墨戈将他带走。
  段怀舒并不阻止,他枪尖对准那口陷阱,里面幸存的人几乎都是叛变的大梁士卒。
  他垂睨着他们,毫无情绪地说道:“同样的选择,你们选。”
  闻言,里面的士卒忙不迭下跪,纷声道:“将军,属下追随您。”
  段怀舒没反应,沉默地看着他们,空气霎时间阒然无声,每个人都心惊肉跳。
  好在,未几,段怀舒收了银枪,转身离去。
  薛图征战沙场多年,他设了两类机关,一种是由敌人被动触发,还有一种便是掌握在他手中的主动触发。那口陷阱他压了一层木板盖上细沙和草皮,看不出一丝差异。
  那木板上连着一根粗绳,掌握在他手中,待敌人尽数步入陷阱,他便下令将木板拉开,恰时所有敌人都将落入陷阱。
  他布的机关多,离得较远、较高,待他们赶到时,仅能看见段怀舒与江和尘的背影,留给他们收尾工作。
  然,段怀舒走得并不像众人想得那般潇洒,他喉间不止地滚动,喉间的血腥味几乎压不下,身体愈来愈重,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江和尘身上。
  江和尘又气又急,他双指搭上段怀舒的脉搏,对于把脉他也只不过略懂皮毛,只能号出段怀舒的心脉越渐薄弱:“你究竟怎么了?”
  他们走出一段路,早已将所有人甩出视野,段怀舒再也撑不住地滑落身体,江和尘心慌地将他扶坐在树前。
  见江和尘急得额前冒汗,段怀舒扬了扬狐狸眼,道:“其实仙花毒早已入我心脉。”
  江和尘瞪圆眼,急道:“我不是喂你喝过解药?”
  段怀舒摆摆首,没有多说:“没用的。”
  段怀舒这一动,胸腔的血液沸腾,抑制不住地涌上,旋即从唇间溢出。
  江和尘一言不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段怀舒口中塞了什么,而后掌心捂着他的唇不让他吐出来。
  段怀舒缓了两秒,而后指尖触了触江和尘的手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接收到信息,江和尘抿了抿唇瓣,松了手。
  段怀舒好整以暇地道:“你将假死丹给将死之人,岂不是浪费?”
  闻言,江和尘几乎是以恳求的姿态,内心泛着酸胀道:“段怀舒相信我,只要你吃了假死丹,我就能救你。”
  此话一出,段怀舒长睫闪了闪,面上营造的松然散了散,他下敛了眉眼道:“你知道了?”
  江和尘颔首承认:“嗯。”
  段怀舒纤长的手指攀上江和尘,拉过他,吻上他的唇。
  这一吻,段怀舒瞬间撬开江和尘的牙关,旋即他舌尖一推,往江和尘喉间送了送。
  江和尘察觉到了喉间出现了一枚异物,没有一丝犹豫想要挣扎。
  不曾想,段怀舒早有预料,将他手反剪身后,后脊一只手将他向前送,他们胸膛相贴,分享着彼此的心跳,沉稳、微弱。
  身体动不了,江和尘便哽着喉间,不让段怀舒得逞。
  段怀舒试了几次,发现送不进去,便换了策略。压着背脊的手收到前方,抬了抬江和尘的下颌,将他的颈间拉长。然后,指尖向下滑落握着他的脖颈,拇指指腹贴在凸出的喉结上。
  段怀舒深深的吻了进去,舌尖压了压江和尘的舌根,而后将圆丸往喉间一顶,配合着指腹揉了揉喉结,江和尘就这么被迫咽下了假死丹。
  做完这一切段怀舒的气力骤失,江和尘轻而易举将他推开。
  江和尘语气急怒,他手心攥拳,鼻尖却一酸,哽咽一声道:“段怀舒你非要这样!”
  他嘴角沾染上段怀舒的血,仿佛斑斑绽放的梅花,他口中还有浓重的血锈味,在段怀舒深吻他的时候,他眼中开始蓄积泪水。
  他的鼻息开始发热,变得沉重,阳光被一片叶隔成两半洒在江和尘身上,他的浑身泛冷,像是被置于冰火两重天,灵魂和躯体被拉扯,疼,疼得受不了。
  “只要既定方向不变,允许存在偏差,而你就是那个偏差,我亲手缔造的偏差。”
  段怀舒的指尖划过他的眼尾,葳蕤无形的泪在段怀舒手中化作饱满晶莹的水珠,转瞬又与指尖上的血杂糅。
  第66章
  【叮——战局纷争, 射杀月之。剧情完成度100%。】
  【现发布新剧情点,天下易主,摄政共治。】
  【新剧情点无需宿主参与。】
  【叮——检测宿主存在出现异常, 请宿主做出选择:隐姓埋名留在书中或传回现代。】
  ‘留下。’
  .......
  长和元年,定王梁衡同定北将军段怀舒大败东夷, 免除大梁百姓受战争之苦。然, 定北将军英勇御敌,身陨沙场。定王也身受重伤,便退居幕后辅佐新皇。
  照皇帝遗旨,应有段怀舒与梁衡共辅之,彼时他们身处边塞便由各自先生代劳。班师回朝后, 梁衡自然而然接过旨意, 而另一个看空缺之位仍由元长代之。
  只不过不假时日,元长主动告老请辞, 推举他的得意门生——卫青,顶上了他的位子。
  “青儿,舅舅倒不知你何时拜得元老先生?”
  今日乃是皇帝的登基大典,举国同庆,朝中大臣齐聚盛京, 恭迎新帝。卫东将军在一角露天楼阁之中逮到了自己这位胆大包天的侄子。
  卫青板直了背, 拱了拱手道:“昨日。”
  卫东径直走过卫青身侧, 楼阁搭建在空中, 垂眸向下望, 入目是辽阔的地,花绿的朝服齐整排列,步入设宴殿。
  卫东未转首,问道:“另一位高人可一见?”
  他指的是同卫青一并辅佐小皇帝的人, 并非是对外界宣布的梁衡。
  卫青回答道:“江兄应是出宫了。”
  在卫青准备宫宴之际,江和尘便收拾好准备出宫一趟。这是他回京城的第三日,假死丹在他体内毒发,他与段怀舒一同在树荫下合了眼。
  待他再次清醒便是在回京的马车上,薛图说段怀舒在他抵达绿洲的那日便说了今日之谋。薛图不明白为何对外界宣称江和尘已死之事,但战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问。
  而现在江和尘也无法向他解释,只是一个劲得摇头,整个人失魂落魄。
  薛图叹气,递了一个包袱给江和尘,道:“待我赶到时,段兄与你都无了生息。”
  见江和尘接了过去,他接续道:“段兄此前同我说过,若有不测,将他葬在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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