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集中注意力看我，看我——奥黛尔，现在可不是——”
可是无论他在说什么，奥黛尔的意识都正在以电梯更快的速度向上去，极力远离身体……
第181章
从高处看下去，夏蕊拉犹如一只趴附在电梯上的蠕虫。
奥黛尔的意识毫无感情地绕着鲸吞舱室，从狂欢节假树的树叶缝隙之间飞过，追寻着空气中呼唤自己的声音。
“奥黛尔——过来。我需要你。”
是雪姬的声音。
奥黛尔最后回望运输轨道一眼，踩着鱼人作为跳板，径直飞到电梯井沿途的密封空间里，准确地找到了一处蝴蝶聚集的地方，钻入其中。
这些蝴蝶的大脑一片空白，奥黛尔仿佛坠入到柔软，毫无起伏的床铺里，几乎睡着。只是雪姬的意识还在不断刺激着她：
赶快来找我。时间不多了。
奥黛尔又在众多蝴蝶堆叠在一起，呆板平淡的意识里游走了一会，发现了非常令人不快的东西：
某种杂乱不堪，过分强势的意识。她曾经在火条麻的身体里看见的那种。
不要。我不想进去。
她的想法让雪姬更加严肃地命令道：
马上过来。我需要你。
其实不需要奥黛尔做出什么努力，那团杂糅的意识正在吸引着她，就像强势的光芒总会盖过黯淡的那些。渐渐地，呼唤她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在光芒之中，她看见了一些其他事物。
“奥黛尔。“
有人在远处叫她。
她四处寻找着那声音的源头，最终看见了诺曼和雪姬。他们就站在一座透明宫殿的背后，明亮灿烂的地方。
但她始终无法靠近。
因为门罗就在她的身后。
“嘿，和我在一起时别分心。”
门罗将她拉回现实。这里没有诺曼和雪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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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和雪姬逃出重重黑影的牵扯范围，坠落在了壁毯，烟雾和香味组成的明亮空间里。两人同时抬头看着上方仍然翻滚，咆哮的黑色触手，奥黛尔的愤恨目光在其中闪动，最终不情愿地隐没而去，让位于这段记忆。
“我们到了……安全区域。”
诺曼扫视一圈周围金碧辉煌的陈设，一只被打碎的药瓶正好从帷幕后咕噜咕噜滚出来，碰到他的脚尖后停住了，瓶口渗出的药液准确描摹出了主人投掷出它们的轨迹。
诺曼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这里是玻璃宫内部。”
“你刚才看见了……？”
“奥黛尔吗？当然看见了。”
诺曼指向上方：
“但是她身边还有其他人。说明一切都在钓鱼计划之中。过不了多久，将军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而你……”
雪姬转身面对记忆场景：
“我要唤醒火条麻。还有时间。”
“好吧……我可以陪你在这里耗费时间，但是你也知道，记忆越真实，要出去就越难……”
他说的没错。这段记忆准确描绘出玻璃宫内部奢华的陈设，甚至模拟了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郁，陷阱般的气味。一阵压抑的叫声从帷幕后传来，雪姬迅速望向诺曼。
两人通过眼神就已经互相确定了彼此的推测。
穿过被鲜血喷溅污染的帷幕，循环的飞蛾图案飞舞散落在记忆黯淡处。更加清晰的情景浮现，帮助旁观者定位这段记忆的确切时间戳。
火条麻躺在帷幕后，腹部被撕裂出的伤口鲜血淋漓。医师正在为他缝合。
从他身体里取出的碎裂成几块的卵鞘放在他身边的托盘上。
雪姬望向诺曼：
我们可以通过他的痛苦记忆暂时控制他。
诺曼并不十分赞同，但是也没反驳。
他走入记忆之中，伸手拨开了医师的形象，自己靠近火条麻，递上一杯药剂：
“加大血蜜用量。你马上就会忘了这点皮肉伤的。”
火条麻透过脸上的血迹怒视来者，腹部的伤口正在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线：
“我的身体里有什么？“
药瓶被砸到了托盘上。刺鼻药水气味和熏香在空气中炸开如同透明蝶翼，一片接一片闪烁着主人回忆的空间碎裂了，伴随着主人意志的尖啸袭击入侵者……诺曼迅速将附近飘飞出的记忆碎片拍走，火条麻鲜血淋漓的身体趁此机会融入了华丽的背景之中。
雪姬同样受到记忆碎片的侵扰，她后退至帷幕下方，察觉托盘的卵鞘碎片正在蠕动膨大。记忆自动将其他不被关注的部分模糊化，只留下人物，卵鞘和托盘。
托盘上的卵鞘碎片被顶开，内部的幼虫身体扭曲，看上去是半边身体融化成为了一条摆动的触须。火条麻的脸庞出现在幼虫湿漉漉的身体上，斜睨着雪姬。
第182章
雪姬对诺曼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说道：
“够了。你已经困住了我们。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玻璃宫跟随着火条麻的抽搐动作一起扭动。
幼虫布满粘液的体表上的脸庞发话了，声音嘶哑怪异：
“你和诺曼，你们逃不走了。我会对所有人痛加报复。”
“那可差得远呢。我们在这里只是因为你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不好惹的生物。”
诺曼忍不住说道。
雪姬瞪着他：
“诺曼，你太过了。”
“得了吧。”
诺曼一扭头，他周身漂浮的记忆碎片统统被银色的细线串联，断裂声音如同愤怒尖啸，在他纵身逮住幼虫时声音瞬时淡去。
诺曼拎起卵鞘里的幼虫，任凭从这团血肉里伸出的黑色触角如何试探也不松手：
“看看你，你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了。没有我的帮助，你会和那些孕母同类一样被当做垃圾焚烧干净。”
玻璃宫的墙壁开始变成银灰色，宛如冰雪堆砌。奥黛尔的黑色眼睛在冰墙之外窥视，黑色不断吞噬着一样又一样华丽的饰品，如同黑洞无情吞噬光线。
“你问我当时在你的身体里放了什么？”
诺曼的手指伸进幼虫的体内，抠挖出一块又一块的液化内脏：
“如你所愿，只是一点寄生蜂的身体组织，而你恰好又是那个存活下来的容器而已。考虑到我们现在的尴尬处境，你不觉得我是为你做了件好事吗？你不想活着回到暴风地，完成你的——最终愿望吗？”
在诺曼完全被染脏，紧握着的手指之中，火条麻被拽出了幼虫体内。他变得丑陋，弱小，只剩下一点残躯，无力地在诺曼手中蠕动。
“听着，让她，”
诺曼对雪姬点了点头：
“出去。你我重新做个交易。这次包你满意。”
“满口谎话！”
火条麻的残躯尖叫着，让诺曼全身因为浸透了雪花般的记忆碎片而开始溶解，幸亏有雪姬在身后用丝线绑住他的形体。
诺曼又抖了抖手中的火条麻，身体在与丝线交相辉映：
“你知道我的立场，也知道将军的立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暂时的朋友。对吧？”
他向上指了指，半透明的身躯即将被火条麻的记忆淹没过去。
此时玻璃宫里的狂乱风暴已经全部止息，昔日的璀璨如镜的风景在阳光下再现，碧蓝之中透露出奥黛尔的冷漠眼神。
“还是说，你宁愿让她掌控你的身体？”
诺曼松手了。
即使虚假，即使火条麻眼睛里仍然燃烧恨意，他在这样清澈的景色中坠落的那一刹那，身体却立刻松懈。被粘液和血污染的脸上不自觉牵出一个诡异，松弛的微笑。玻璃宫伴随着一声沉重，无可奈何的叹息，随着意识的消散开始模糊，扭动。
诺曼松了口气，活动身体抖去褪色的记忆。雪姬收回丝线。示意诺曼望向记忆场景的边缘。
“就像我们在旧日子里做的一样，是吧？”
他说道。
雪姬看也不看他：
“和那时差远了，诺曼。”
在地砖和墙壁的尽头，记忆正在变得模糊，所有形状和颜色都消失在了虚空里。奥黛尔的漆黑眼珠正在那里转动，瞳孔里映出记忆中两人简陋，扭曲的倒影。
诺曼和她对视时立刻向后撤步，脚下地面被几条黑色触须刺穿。没有捕捉到目标，触须开始在空气里慢吞吞游走。黏湿，柔软，像她的头发。
“她暂时没有敌意，”
雪姬和他同时辨认出了奥黛尔的细微形象变化：
“等她靠近记忆边缘的那一刹那，我们可以尝试接管这具身体。”
诺曼嘟囔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很像是抱怨。
雪姬走到了他的身后，习惯性想要拿出自己的翼梭，但是摸了个空：
“你说什么？“
诺曼看了她一眼，表情意外的乖巧：
“没有敌意？你开玩笑的本事就这样了吗？“
两人同时被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