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约格泽昂慢慢地转了手,回握住那即将流逝的紫沙,“一意孤行。”
奇利罗昂笑了笑,道:“我的出生就是一意孤行的结果。”
皇一子违背神谕被虫神处死,皇二子早夭,皇三皇四还未破壳,虫皇便因虫神降罪再无生育之可能。
皇四子蛋期被虫神亲证为几代皇室天命子,君后与巶泤暗中制药强行逆转皇三子性别,以皇室已有雄虫,已有皇位继承人为由求得虫皇同意约格泽昂以路彻得斯之身进入军部。
皇室无实权,唯一所靠只有虫神,军雌,雌虫,唯有军权,唯有强盛之军权才可——
“我实在羡慕你。”奇利罗昂道。
第89章
第89章 病逝 此后军部四军,再无游移中将……
约格泽昂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也有些嫉妒, ”奇利罗昂坦然道,“又或许是很多时候,别生气?”
约格泽昂摇摇头。
“外面没人吧?”奇利罗昂忽然道。
“没有。”约格泽昂晃了晃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凝了股淡紫色的精神力,其间还浅浅地绕了一层燕尾青,细线一路荡着向外蔓延,至窗边又渐趋渐透,随着压上的窗纸消失在眼前。
奇利罗昂点点头,继续道:“身为曼斯勒安的军雌,我痛恨极了战争;但作为军雌,骨子里痛痛痒痒的又总有些好战因子作祟。”
“可惜终其一生只能天天与这些药渣子斗一斗了。”他叹了口气。
约格泽昂握紧他的手,看进他的眼睛:“您也是路彻得斯。”
“……”奇利罗昂怔然。
少顷,又笑咳了两声出来:“别别,别了,我还挺喜欢自己名字的,可不想改成'乱扯的'——哈哈哈——我至今不明白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天才名字的——哈哈哈哈——”
约格泽昂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笑,等笑得差不多了,奇利罗昂才咳了两声止住:“好了,小四,三哥要求你件事。”
约格泽昂大概能猜到:“你说。”
奇利罗昂手撑着床微微起了点儿身:“艾瑟和你只是没有登记,罗普是你的虫崽,行吗?”
“不要告诉任何人真相,护一护他们, 行吗?”
两侧的窗都关得紧,绘了暗纹的窗纸严严实实罩住了每一个角落,春阳自外折透进来,在奇利罗昂身上淡淡地披了一层浮光,新咳出来的血凝在下颌,愈发衬得唇色乌青,往日见面总勾了抹浅笑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浓重的紫眸里化开的是藏也藏不住的死沉暗气。
“你放心。”约格泽昂道。
奇利罗昂笑了,这次咧开的弧度比之先前淡了不少,却也柔和了许多。
“替我跟亲王殿下道个歉吧,精神台的事。”
“好。”约格泽昂点了下头。
“他很好,”奇利罗昂道,“只是一直都被推着走,我时常有些不安。”
他没说不安什么,约格泽昂却是明白,接过道:“不会。”
奇利罗昂点点头,似是累极了,彻底放松身子靠在了床头。
“嗡。”
约格泽昂低头扫了眼光脑,抬头看着奇利罗昂,道:“艾瑟来了,要见吗?”
奇利罗昂一怔,眸底各式情绪交杂在一起,晕着又成了流波。
“见。”
……
贝墁几人早在虫皇走后就去了另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凌长云独自一人站在前庭外,越过墙面镂空雕花往里望,只依稀看见紧闭在前的厚重殿门。
春风拂得急,吹落了半树的苦楝,殿门被人从里推开,约格泽昂绊了下石槛,侧身让了疾风而过的雄虫冲进宫殿,转身合上门,一路踩着遍地的紫丝过来,在他身边站定。
“那是谁?!”内庭几人见雄虫如此无礼皆躁动起来。
“好像是艾瑟!”
“艾瑟?!顿特莱格家的那个?森——”
“嗒!”
一柄晶刀斩了叫喊雄虫的前发横插进地里,贴面而过的寒锋生生逼其咽下了所有的话音。
“闭嘴。”约格泽昂扫过去。
几只雄虫不敢再动,另一边的森道利梵和贝墁刚想过来就被凯尼塞伦强行按住。
一时间,殿外寂得瘆人。
“……”
凌长云抬手放了缕精神力过去,浅浅地在宫殿围了一圈,彻底隔绝了里外。
“谢谢。”约格泽昂垂下了眸,不再有所动作。
“……”凌长云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过去握住了军雌凉得冻人的手,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
约格泽昂转眸瞥了眼,用了点儿力扣了进去。
温热的,灼人的。
苦楝还在落,片刻就飘了两人一身,又在风里悄悄顺着衣料滑落,无声地告别,没进了土里。
……
“别哭啊。”奇利罗昂笑了笑,艰难地抬起手,罕见温柔地拭去了雄虫眼角的滚烫湿润,只是到底忘了指腹染上的血,一不留神就蹭在了那人的眼尾。
“瞧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得去洗个脸。”
“殿下当真是皇族人,”艾瑟倏地笑出声,“自尽都如此狠绝。”
奇利罗昂偏头咳了几声,再转头,已是抬不起手了:“以后就是四皇子的雄虫了。”
艾瑟又气又伤,到了极致,眼眶红得几乎要滴出苦血来:“我就知道,你们兄弟二人,自始至终都只为雌虫而活,什么感情什么生命都通通要给它让步!”
他说到急处滴下血泪:“约格泽昂是喜欢希边得尔,却也可以为了他的雌虫大业随时将之抛弃;你也是这样对不对?你到底,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奇利罗昂忽然感到周身疲累不堪,像是凝久了的气力一瞬塌了个彻底,呼吸都觉得心口刺痛,“艾瑟,我要死了,你,咳,咳,你就跟我说这些?”
轰隆——
艾瑟蓦然失了所有的力气,膝盖一软就跪在了三皇子床前。
“我爱你。”他道。
奇利罗昂释然般地闭上了眼,撑着所有的精神最后勾了抹唇角,妥协意味地吐出了从未宣之于口的低语。
“或许,我也是。”
呼————
苦楝落尽了。
……
温森2865年季春末,三皇子奇利罗昂·温森特纳,病逝。
时年二十六岁。
……
皇三子死了,虫皇无再生育之能力,这一代温森特纳皇族只剩下了皇四子约格泽昂一人,于是一切都潺潺而流,曼斯勒安所有人都在一夕之间达成共识,一致同意赦免其罪。
无罪,无罚,只卸了路彻得斯第五军中将之职,销毁其在军所有档案,抹杀十七年的全部功绩,一五军重新整合,一并归入第一军。
所有化形剂全部销毁,一应配方焚于虫神像前。
此后军部四军,再无游移中将。
……
一月后,安城解禁。
“新药制出来了?”
安城地下挖了空,立了强柱填了甲,就是一个传不出任何动静的暗军地下场。
“出来了,”丹纳略文跟在约格泽昂身后,与他一道绕着半空的廊道走,“多了半年。”
约格泽昂脚下一顿:“这么快?”
“是的,”丹纳略文道,“亲王殿下输了很多精神力过去。”
约格泽昂收回视线,继续转着查看底下的训练情况。
“再加一格。”
“是。”
……
“阁下,还不睡?”
约格泽昂上了楼,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里面温温亮着一盏小灯,昏黄的柔光自壁上打出,斜斜地在雄虫身上裹了一层轻纱,瞧着实在暖人。
他走过去,俯身从后抱住了凌长云:“在看什么?”
视线顺着朝前一望,新发下的总稿里赫然写着“艾瑟”二字。
凌长云放下手里的文件,偏头吻了吻军雌的面颊:“艾瑟,兰兹今天在会上嚷着要治他的不敬之罪。”
“这种事也要拿出来说半天?当真是闲得慌了。”约格泽昂冷笑了声,漫不经心地吻上凌长云的唇角,“森道利梵没有说话?”
“说了,发了顿脾气,”凌长云说到这眉目微凝,“但我看他也很不满,结果还没下来,可能……不太好。”
约格泽昂闻言动作一顿,凌长云还在想早上的事没有注意,继续道:“明天我去——欸?”
腰间的睡衣带子忽地被军雌抽了开来,凌长云还没反应过来,微凉带着淡淡潮湿气的手就探了进去,下颌也被人掐着拨了开,露出被迫拉出一道弧度的修长脖颈,约格泽昂低头便吮了上去。
“殿下……?”凌长云想躲没躲开,整个人被锢紧在宽椅上,军雌的力道有些大,捏过便带起了一小股细细密密的疼。
“怎么了?”凌长云只能看见垂了一缕在旁边的金发,直觉不太对劲,偏生又茫然得紧,不好贸然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