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还是有区别。
  绒球平了些,草色光了些,边角润了些。
  是被摸了很久的样子。
  “唔……”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凌长云不满地低哼了声。
  这一声像是把愣在原地的军雌生拽了回来,他几乎是有些惶惶地捧了手里的兔子过去,想递给那人,不想酒意冲上了头,凌长云的呼吸渐趋和缓。
  那只存了几年的兔子在今晚终究是没有到凌长云手中。
  约格泽昂将它放到了床边柜子上,握了雄虫的手轻抚着上面还泛着红的针眼,拇指揉着给他暖着捂着。
  皮肤摩挲无端升起了眷恋,一刹就滑进了心间。
  “定位到人,”约格泽昂忽然开了口,声音近乎呢喃,寂静里只有自己听到,“你的平权,不是雌虫与雄虫,而是——”
  他虚虚半阖了眼,似是在找词,半晌自唇缝里坠下来。
  “而是,平等么。”
  “……”
  醉过去的人无法回答他。
  约格泽昂懒懒地垂眸,漫不经心地看着雄虫莹润指甲下愈发落下去的月牙。
  “我派人把a—f系列荒星都找了个遍,哪一本册子上都没有希边得尔这个人,”约格泽昂突然觉得有些冷了,晃了一瞬才想着起身,拉了被子过来给凌长云盖上,“阁下,你……”
  “嘀嗒。”
  雪凝成的碎冰珠掉在地上,砸弯了自墙缝延出的干草,也砸停了军雌所有的动作和话语。
  今夜月升得高,墨色的云也挡不住,稀稀落落飘下的银光垂在床头,映得那颗自眼尾滑落的晶珠更加璀璨。
  转瞬即逝,又留痕无限。
  “……雄主。”
  第125章
  第125章 绛红 那就先试试吧
  了了痕难消, 流月不平。
  约格泽昂在银辉下僵了半宿,到底有了动作。
  他想俯身,又觉满身垂下的暗影笼住了面前的雄虫,严丝合缝瞧着就喘不上来气,军靴一落,衣摆就铺到了床下阶上。
  军雌坐在那微仰起了头, 看过去的目光平静又柔和, 里面盛满了疏落的碎星,一翻一搅又勾了长流,淌出的尽是带了红丝的妥协。
  手套褪去,覆了层薄茧的修长手指触上凌长云的眼尾,一点点替他拭去了浅淡的泪痕。
  轻柔的,和缓的,
  爱重的。
  “……那就先试试吧。”
  约格泽昂顿了会儿,道:“五年,就五年,五年一到——”
  他没有再说话。
  试试吧。
  晶魂安静地坐在床头,垂眸注视着凌长云。
  魂体散得很, 碎光飘落在周身, 是从未有过的杂乱剧烈。
  ……
  东阳高挂上了天, 轮月又藏进了流云里。
  宿醉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凌长云半靠在床头,有些发软的指尖一下下按揉着胀痛的太阳xue 。
  要不说喝酒误事,昨晚怎么回来的都不——
  凌长云蓦然一顿,怎么回来的?
  他倏地抬眸,下意识低头朝手腕看去,不想上面空空荡荡,半分光脑的影子也没有。
  “?”
  凌长云眸底一凛,下意识转身要下去——
  视线一定,黑眸里清清楚楚倒映的是本该被存在柜子里的草兔子。
  凌长云顿在原地,再一转眸,柜子顶层空空荡荡,原本遮在那的碎帘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兔——
  “嘀嘀。”
  床头柜上振起了声响,凌长云回头,光脑安安稳稳地摆在上面。
  “亲王殿下,殿下让我带您进宫。”
  ……
  湿雪淋了一夜,天亮时起了风,寒啸一刮破了朦天,大雪呼呼啦啦就砸落在地,不过半日整个安城都被新上了层厚重的白。
  “今年的雪倒是大。”
  约格泽昂才出了训练场,身上还穿着套单薄的深色作训服,雪一吹就压上了衣料,带着冻骨的冰寒贴上了皮肤。
  “殿下。”亲卫抱着件大氅走近,散开给他披了上去。
  约格泽昂随意地系了个结,撩起垂散至耳边的金发:“让那边的人先停。”
  亲卫一顿,几乎以为自己被雪堵住了听觉:“什么?”
  约格泽昂横瞥过去。
  亲卫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垂眸扶肩:“是,殿下。”
  他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声:“那,科米加那边……?”
  “……”约格泽昂慢悠悠地往前走,“把丹纳略文叫过来。”
  “是。”
  “等等。”亲卫刚转身便被叫住。
  “殿下?”
  “雄主去了吗?”
  “上午就进了宫,”亲卫道,“这会儿应该快出来了。”
  “嗯,”约格泽昂加快了步子,“把人叫来,再去三厅台那揪把草过来。”
  “是……是!”
  ……
  “上将,这……”
  顶楼办公室里,丹纳略文站得笔挺,面上带了几分迟疑。
  “怎么?”约格泽昂捻着几根草,手指飞快地翻动着,桌上从文件堆里清了块地出来,上面满满当当放的都是新编出来比新府柜子里放着的那只还要大的草兔子。
  丹纳略文控制不住地扫了眼桌上零零碎碎掉落的草沫子,到底颔首扶肩:“属下明白。”
  “嗯,”约格泽昂将最后一点儿草芯编进兔尾巴里,“行了,叫人去开飞行器,去宫门口接——”
  “嘀嘀嘀嘀嘀嘀——”
  “殿下!宫里出事了!!!”
  ……
  阁下,你相信一体双魂吗?
  相信吗?
  虫皇还是那个虫皇,笑容却是温情又和煦。
  “阿希。”
  凌长云立在偏殿中央,昏暗的灯火照不透半分面色,只有两条浅金浅银的链子隔相而晃,甩出的流光又冷又厉。
  “陛下。”凌长云扶肩。
  “今天怎么叫陛下?”虫皇浅笑,“阿希,是那小虫崽惹你不高兴了吗?”
  “可不是,”凌长云哼笑,寻了把空椅子就放松地坐了下去,“陛下可要给我做主,他欺负我。”
  虫皇失笑:“胆子愈发大了,都敢欺负起自己的雄主来了,阿希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等他来了一定好好教训他。”
  凌长云告状似的,凝了团精神力在左手,幽幽的微光勉强照清了点儿,右手对光一抬就比了个“ ok”的手势,道:“陛下,他问我这是几?”
  虫皇就着那点儿光仔细瞅了瞅,半是疑惑半是好笑:“这不就是三吗?”
  这不就是三吗。
  '什么?噢,那个小游戏? '
  '雌父教的,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幼时被他玩儿得可惨了。 '
  '雄主要哪天无聊了就拿这个去耍耍人,整个曼斯勒安也只有我和雌父知道,'军雌说着就笑了下,眉宇间满是促狭,'现在还多了个我的雄主。 '
  “……”
  凌长云笑了声,悠悠道:“不对,陛下。”
  “嗯?”虫皇懵然不解。
  “是三十。”凌长云道。
  虫皇简直惊诧:“为什么?”
  “因为——”燕尾青在掌心缩聚延长,跃动的光一瞬暗了个彻底,“您的戏演得实在,太好——”
  “噌——!”
  燕尾青狠撞上绀紫,迸出的猛烈冲波生生掀了顶上的大半片琉璃瓦,莫大的动静一瞬就惊动了宫城的守军,冲进偏部又被三队队长强令拦在了四殿前。
  “快禀告殿下!”“拦住他们!”
  耳麦里两声同时响起,西队队长咬了牙,长枪一划喝住了面前的躁动。
  与此同时,带凌长云进去的亲卫一面趴在高阁上随时透过空露出来的缺口注视着底下的一切,一面迅疾拨了约格泽昂的急讯:“殿下!宫里出事了!!!”
  ……
  “你说什么?”
  偏殿内,星河自上倒下,掀开的屋顶终于渗进了大把的辉光,虫皇的面容在这一刻清晰无比,不解微怒中还含着几分不刻意隐藏的诧异。
  凌长云握了剑柄抵上虫皇的脖颈,居高临下地看着仍然坐在那的皇帝陛下。
  “陛下,”他开口,“你的演技实在是好,骗了他那么多年。”
  “……”虫皇嘴角高扬,话语里还是那一派温和调子,“阿希,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凌长云压紧了剑刃,却是克制着力道没有划出血:“我实在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虫皇终于不再掩饰,不顾脖子上的利剑放声大笑,“约格泽昂二十多年都没有发现,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难道你根本不相信寄魂之术?”
  凌长云手上一用力,锋口就在老皮上压出了痕,声音沉如冥水:“现在是我在问你。”
  “……”脖间的刺痛让虫皇半眯了眼,独属精神力具化的冰寒剐骨气一层层烙在皮肤上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已经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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