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没有人敢对他动手了。
“因为——”虫皇悠悠拉长了声音,看过去的眼睛似笑非笑,里面的浓稠恶意明目张胆毫不掩饰,“一开始,的的确确是一体双魂,只不过后来被我吞了。”
“什——”
“唰————”
绀紫骤然自地爆起,转瞬之间钳住了燕尾青长剑。
“!”凌长云瞳孔一缩,骤然意识到什么,猛力一抽就碎了长剑,靴底一划就裹着精神力退到了偏殿中央。
虫皇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绀紫结成的铁链顿了一刹。
下一秒,虫皇腕间的光脑骤响,浓黑的紫眸刹那闪出了诡谲的光——
链断翻成剑,倏地刺进胸腔!
“?!”寡淡到近乎透明的浓紫魂状体被硬生生拉拽出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就自轮廓消解开来,凌长云眼眸倏然睁大,下意识扯了精神力过去阻拦——
“嘭——”
开了大半个口子的瓦檐倏然一震,魂体在耀黑的眸子中生生扭转幻化成浓郁到近乎掺血的绛红,忽然而起的巨大吸力霎时困住了燕尾青,生攥着它绞进已经散成残状的魂体里——
凌长云手臂猛拉,拽着燕尾青往后撤——
“砰——”“雌父————”
光弹自上打穿了凌长云的右臂,筋骨一颤燕尾青瞬间支离破碎。
直到凌长云被巨大的冲力撞砸滑擦到地上长柱,后背脊柱的剧痛刺激了猝不及防被穿懵的神经,凌长云才后知后觉刚刚传到耳边的是光能枪独有的破空声。
右肩的血猛烈涌出,顷刻间就湿红了大半边身体,红血淌得猛,冲裂的衣料被鼓起了糙丝,带起的还有浓稠到粘黏的血块,勾在衣服上又被血水刷了下去,粘在上衫如红染皮肉。
从麻木无觉到后起的剐骨剧痛,凌长云的眼睛一直半毫不眨地看着前方——
绛红自被拽出的一刻就彻底散去,化成的红光星星点点飘散在刚冲下的军雌身边,似不舍又似告别,沿着那身满是折痕褶皱的作训服转了一圈,又在仓惶崩溃的皇子面前彻底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绛红一散,里面的燕尾青也骤然失了束缚,茫然无措地呆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准了来时的精神丝,颤着沿着缩回了凌长云动都动不了的右手手中。
凌长云震在了原地,好半会儿才彷徨着起身,撑了半天发现右臂根本没有半分知觉,此刻竟也顾不上红了几乎整个白衫的血,左手抵了地踉跄着站起来,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花了视线,等他借着身后的柱子站稳了,眸子一定,入目就是快劈到瞳孔才停住的,银流唐刀。
“约格……泽昂……?”
第126章
第126章 变天你枉为亲王,却根本没有被他承认……
虫皇早已昏死过去,不大不小的偏殿被星光照得幽亮,一片死寂中立着两人在里面。
约格泽昂抓着抖得厉害的刀柄,一向浅淡的紫眸里猩红一片,支离破碎的水光晃在眼睛上,要掉不掉地挂在寒芒之上。
“……为什么?”
他看着凌长云。
“……”凌长云顶着闪了眼的刃光扫了半圈,好半晌才理顺了脑子里乱糟糟搅在一起的线。
“不是, ”他一开口就溢了血出来, 声音被泡得含糊不清,“约格泽昂,他不是你雌父——”
“为什么要把魂体拽出来?!”军雌的声音骤厉。
这一暴怒贯穿耳膜捅了心,凌长云强咽了嘴里的血急道:“那根本不是你雌父的魂体,是虫皇——”
“锵!”
唐刀被人猛甩插地,砖碎的巨响打破了那股异诡的冷寂。
“那怎么不是?!我跟你说过了!难道那道红也是我瞎吗?!”
凌长云脑子一阵阵发晕,钉死在中间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一体双魂能存在多久?!他自己亲口所言雌父的魂体早就被他吞了!你能不能——”
“我几月前才与雌父相见!”约格泽昂暴怒到了极致,拎了凌长云的衣领就将他掼到了长柱上,“那么多年他都一直在那,到你嘴里说没有就没有了吗?!你把我当傻子?!”
“是你被他骗了!”凌长云呛出了黏稠的血块,“拽出来的是紫色你一来就成了红的, 难道魂体颜色还能变吗?!”
“你以为魂体是什么?!它不是你身上随随便便揣着的小玩意儿想扔就扔!他一个精神力不高的雄虫有什么能耐能强行分离灵魂?!你以为他会为了所谓陷害把自己置于死地吗?!”
“你冷静一点儿!”凌长云忽然发现虫皇生拽魂体这事跟割一半心脏就为了陷害人好让自己以后畅行无阻一般荒谬至极, “魂体才刚刚——”
“魂体已经没了!雌父已经死了你懂吗?!他已经死了!!!”
军雌的眼尾滚下掺透了红的血泪,无助又凄怆,自喉咙里吐出的尽是哽咽悲鸣:“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雌父……”
“!”
那声音那么轻,那么低,又那么痛苦。
凌长云看着面前悲恸绝望濒临崩溃的军雌,所有的话都在一瞬哽在了脖子里,所有的解释,所有的辩驳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半个字也撕不出来。
他无法,他说不出,他不能——
他要怎么告诉约格泽昂,
他的雌父在八岁那年短暂地进了虫皇的躯体,又被自己的雄父吞噬殆尽。
他那么爱,那么愿意为之困守皇宫,给予了他整整三十二年支持与希望的雌父,他疲累的庇佑所,他年少至今的英雄,他的一切放松与喘息之地,
都是假的。
都是,害了他雌父的凶手之一的一手伪装。
他的雌父早就死了。
而他对着一生痛恶之人唤了那么多年的敬爱与思念。
凌长云透着血光望进了那双浓烈猩红的紫眸,血珠沿着颊面滚落,无声无息地砸进了破碎不堪的青黑地砖。
“对不起……”
……
晶魂快疯了!
他亲眼看着虫皇造了那么大一个局,笼住了不知真相的约格泽昂也困死了有口难言的凌长云。
看着那柄唐刀几乎碎了凌长云的右肩。
看着无边的血色漫开了偏殿的地砖。
看着凌长云脱力般带着满脖颈的青紫掐痕跌落在地。
也看着约格泽昂挥剑斩了一切的温情与不忍,妥协与爱重。
虫皇真的抽了自己的一道魂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藏住再并回体内就被他和蓦然出现的穆伊砍了个干净。
惊骇剧痛让他昏死倒地,穆伊的残影也随之一消而散。
虫神不能随意干预虫族,穆伊自然就更不能,只是虫皇拔魂有违天道,神使才得以短暂脱身纠正一切。
晶魂这会儿管不了他,他也离得很快。
'五年,五年之后,你自可归魂。 '
五年。
他如何等得了五年? !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没了天命不知一切的他是多么的愚蠢。
老东西那么拙劣的演技都能生生骗了他二十四年。
“愚不可及!”
愚蠢,至极。
……
曼斯勒安变天了。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着这么一句话。
约格泽昂带着军部一路堪比烧杀抢掠地强夺了鸣卫和虔屿半城,大军倾巢而出,不过几天,黑金的军装就占了大半个主星。
两边矿脉被占,新造光武之声隆隆盖了几大城,新武器的试验每响一声都让雄虫震得神经一跳。
皇宫守军不知何时被清洗换血,等议阁发现不对时,占了驭都半面的皇城已然全在约格泽昂的掌控之下。
一切的规则都在这一天失了效,所有的雄虫和不隶属军部的雌虫都离那条由约格泽昂和希边得尔划出来的红线一远再远。
他是真的会直接杀了人。
无论雄虫还是雌虫。
谁也不知道那天驭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希边得尔亲王一身是血地进了医院,约格泽昂大军压上其他四城,就连远在遥北的祂临也未曾幸免,四面都被围死,美其名曰巩固边防。
希边得尔费了大半精神力强压,到底守住了剩下的一半栖息地。
惊惶,失控。
不知所安。
“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亲王殿下。”鸣卫忽然被军部强占去一半,森道利梵近些日子实在窝火,见凌长云终于来了议阁就再也忍不住,关了光屏就质问,“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议长。”
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自凌长云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疑惑的,晦色的,
怨愤的。
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
曼斯勒安的冬日一贯寒冷,哪怕就从飞行器下来到进大楼的那一小段距离也足以把人吹成冰雕,凌长云却还是一身议服,只在外面随意罩了件不怎么厚的大氅。